男人的年紀大約三十歲,米黃色的西裝,粉色的襯衫,這兩種顏色很少人能穿得出彩,但他卻能穿出自己的味道,跟他本人一樣,不帥,但很有味道。
她一直覺得,真正帥氣的人是要經得住時間的洗禮,越老越散發出男人味的人,那才叫帥。
所以,她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至少,作爲替許悅把關的人,覺得這個男人不油膩。
“許悅小姐?你好,我是程子墨。”程子墨站了起來,與姚芊羽恰到好處的握了握手,禮節不偏不倚,恰到好處,說明這個人有教養。
“程先生你好。”姚芊羽這才覺得有點尷尬。
程子墨讓服務員拿來菜單,遞到了姚芊羽面前,讓她先點菜。
她忙把菜單推向他:“程先生還是請你先點。”
點菜可以看清一個人有沒有主見,所以,她認爲她這個把關人還是很敬業的。
“許小姐平時一定很喜歡讀書。”點好了菜,程子墨儒雅一笑。
“有時間都會看會書。”姚芊羽點了點頭,這時有一對情侶進來,她藉機扭頭往後看許悅坐哪。
可她看了一圈,居然發現許悅不見了。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這個男人她看不上眼?甚至都顧不上打招呼,就自己‘逃命’去了?
姚芊羽回頭,對程子墨尷尬的笑了笑,問道:“程先生剛纔問什麼?”
程子墨素養很好的說:“沒什麼,只是讓許小姐直接喊我名字,這樣交流親切些。”
“哦,呵呵呵...我先去個洗手間。”
在衛生間裡,許悅剛要進洗手間,想不到碰到了魏哲浩正好走出來,連忙上去打招呼:“總裁好。”
“你是叫許悅吧?”員工太多,他並不是所有員工的名字都記得,不過他知道,許悅是姚芊羽的好朋友。
“是的,總裁。”
“爲什麼你們不坐一起?”魏哲浩面無表情的問着。
“你是說我和姚芊羽?不是啦,她在相親,我要在遠處看着。”話許悅在腦中裡醞釀了一遍,可說出來時,自己感覺好像沒有表達清楚,剛要再解釋一遍,魏哲浩擡步就走。
一走一來,兩人剛好碰上了。
姚芊羽瞥了魏哲浩一眼,拉住許悅小聲說:“什麼情況啊?”
“先別問我,我先上個洗手間。”一看就知道尿急了,跑的速度帶風的。
“相親?這麼想嫁出去?”魏哲浩本想走了,可看到姚芊羽,又轉過身來。
“趁年輕,還有點資本,當然要找個有錢人嫁了。”姚芊羽聳了聳肩,卻不敢看他。
“那個男人不適合你。”說出這句話,魏哲浩自己也怔了一下,話沒有經過他的大腦過濾便脫口而出,這於他,是第一次。
“不如浩總來告訴我,什麼樣的男人適合我?”
“不知道。”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去找除他之外的男人,當看到她相親,突然覺得心裡怪怪的。
“我的事,不必浩總費心了,我們也不過是朋友而已。”
此時魏哲浩的眉宇間似有什麼在抽動,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的轉身就走了。
他們之間因爲有安心,所以永遠也不可能成爲出了朋友之外的關係。她知道,她早就知道。
所以,不敢再有期待。也不會輕易跨界。
等到許悅出來,她低聲問道:“覺得怎麼樣?”
“好像年紀大了點,我的標準是不能比我大三歲。”許悅嘟着嘴,說道。
“年紀大的人會疼人,而且感覺他的涵養不錯,先當個朋友試試?”
許悅斬釘截鐵的說:“不要。”進而討好姚芊羽的說:“好芊羽,你幫我應付一下好不好。”
姚芊羽無奈的白了她一眼,擰了一下她的胳膊,直到她哎喲的叫出聲來,她才滿意的笑着說:“下不爲例。”
姚芊羽理了理頭髮,心裡在盤算着怎麼打發程子墨,邊想邊回到座位,同時她也看到了坐在程子墨身邊的女人,本能的轉身,想逃,卻被程子墨叫住了。
“許悅。”程子墨這樣叫着她的名字。
然而,幾乎同時,那個女人也喊了她:“芊羽?”
姚芊羽默默地轉身,強自鎮定的看了看眼前這個喊她的女人,一身改良的旗袍,布料和做工極其講究,女人已經四十幾歲的年紀,但仍風韻猶存,姚芊羽冷笑着,說道:“看來你的選擇是對的,離開了我們父女兩,過得還真是滋潤。”
女人對姚芊羽的反應先是一怔,手用力的抓了抓手中的手袋,可眼臉卻閃着一種傲氣:“芊羽,我有苦衷。”
“這個臺詞太老套,下次該換換。”
姚芊羽把視線移到程子墨身上,纔要說話,就聽到那韓麗娟說:“你爲什麼冒名頂替許悅來相親?”
“當然是要以你爲榜樣,嫁個有錢人。”倔強的對上韓麗娟的眼睛,天知道,她交叉握着的兩隻手,已經微微的滲汗。
“你...你還有沒有教養?”韓麗娟塗抹着鮮紅指甲油的手指,顫抖的指着她。
在姚芊羽眼前,再也找不到那個樸實的從來不化妝,也從不抹指甲油的母親,而眼前那抹豔紅,她覺得那不是指甲油,那是戳破了她的心臟而沾的血。
“有沒有教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沒娘養。”
啪,韓麗娟一巴掌摑在了姚芊羽的臉上,眼鏡被甩了出去,可她一點也不覺得疼,瞪大着眼睛看韓麗娟,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她。
不遠處的許悅嚇呆了,她沒想到會碰到韓麗娟,也沒想到母女對峙會這麼慘烈,她正踱步着,要不要上去勸勸,就看到魏哲浩向姚芊羽走去,並彎下腰,撿起了她的眼鏡。
眼鏡遞給姚芊羽時,姚芊羽仍瞪着眼睛看韓麗娟,一動不動,嘴角微抿着,手卻把拳頭握得緊緊的。
魏哲浩對韓麗娟禮貌的說:“不好意思,打攪了。”然後強勢拉着姚芊羽走出餐廳。
與韓麗娟對峙時的姚芊羽就像是個受了傷的小獅子,被打倒了,仍倔強的爬起,再跌倒,再爬起,那雙眼睛彷彿在告訴敵人,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認輸。
而這一刻,姚芊羽就像是個扯線的木偶,任由魏哲浩拉着,然後再被他塞到了車裡。
“爲什麼要管我。”姚芊羽盯着眼前的車窗,失魂落魄的問。
“想去哪?”魏哲浩避開她問題,想帶她到她覺得可以找回自己的地方。
“我們僅僅是朋友,還輪不到你牽扯到我的家事裡。”
“或者送你回去休息。”
頓時,車裡突然安靜下來,姚芊羽靜默着,一言不發。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又過去了...停車場上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遲遲沒有發動。
“我想去莫愁湖。”吹吹冷風,所有的不快,全都被吹走了。
勞斯萊斯如一個訓練有素且忠心不二的士兵,接到命令,立刻飛奔而出。
夜色中的莫愁湖,恬靜得猶如處子,偶有微風吹過,湖面上水波粼粼,岸邊樹枝拂過水麪,把湖面調戲的漣漪四起,岸邊還有一些散步的老年人和甜蜜依偎在一起的情侶。
湖很大,要環着湖邊的水泥路面走,也需要一天的功夫,魏哲浩把車停在了入口處,指着環湖城牆說:“要不要到上面?”
姚芊羽平靜的點點頭,解開安全帶,率先下了車。
城牆是用大石砌成,這是古時候爲了抵抗外來侵略而建造的城牆,可防可守。
一步步走上石頭臺階,臺階的凸起面被人踩得已經光滑如鏡。
爬到城牆頂上,凹凸造型的圍牆,跟長城類似,卻說不出哪裡不一樣,眼前這段城牆剛好是個坡,姚芊羽展開了雙臂,迎着風,一路跑下去。
在下一個城堡停溜了片刻,看魏哲浩正向他走來,她急忙指着魏哲浩,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別動,別過來。”
魏哲浩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也就聽她的,停住了腳步。
她把手背到了身後,身體微微的往前傾斜,樣子十分俏皮,似乎剛纔的不快樂都是幻影,她朝魏哲浩說:“真心話大冒險選一個。”
魏哲浩怔了片刻,用手把擋在額頭的劉海扒開,這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竟讓他做的帥氣十足,也少了份涼薄的疏離感。
最後,他緩緩的說道:“真心話。”
她點點頭:“爲什麼把我從我媽面前拉開?”
魏哲浩黑色的眸子亮如星光,他直盯着她說:“因爲怕你受傷。”
姚芊羽嘴角揚起,那一抹笑是她最好看的弧度,想要繼續問,魏哲浩卻說:“這不公平。”
“我也選真心話。”禮尚往來,這很公平,姚芊羽知道魏哲浩的意思,低頭看了看鞋尖,再擡頭時,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去你家吃飯那天,你爲什麼生氣。”魏哲浩幽幽的說。
她咬了咬嘴脣,看似無聊的用鞋尖摩擦着鞋尖,不敢擡頭看向他:“因爲那瓶酒是你用我打賭來的。”
過了半響,只聽魏哲浩低喃着:“對不起...”
姚芊羽驚愕得像是看到了母豬上樹的表情,她知道要魏哲浩說對不起,比讓母豬上樹還難。這個冷漠的男人,對她從來都是冷嘲熱諷,從來對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今天,卻能對她敞開心扉,難道僅僅是因爲這個遊戲嗎?
“回去吧。”魏哲浩背靠着城牆,雙手插在口袋裡,這個姿勢讓他更顯修長。
姚芊羽這次主動的向他走近,邊走邊問道:“可以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看魏哲浩以沉默代替回答,她停住了顯得有些慌亂的腳步,想了想,便問:“不管是救我還是怕我受傷害,都因爲我們是朋友,對麼?”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魏哲浩擡頭望向星空,迎着漫天灑下的星光,像在接受上帝的洗禮。
時間越久,姚芊羽的內心越不安,擡步率先往回走,卻聽魏哲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們...只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