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世言掛了許榮榮的電話之後,就準備好了所有東西,等着許榮榮口中急需幫助的女孩過來。
從許榮榮的語氣中,他自然是聽出了什麼的,也知道許榮榮希望自己和這個女孩能擦出點火花來,但實際上……他的心裡其實一丁點的期待也沒有。
這十年的時間裡,他兩次愛人都沒有得到一個結果,就算已經放下微安和許榮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好好愛一個人。又或者說,他對戀愛,已經不抱任何美好的期待,如果不能再愛人,那麼他選擇孤獨終老。
“閔醫生,”就在這時,閔世言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助手進來對他說,“一位小姐要找你,說是許小姐叫過來的。”
“讓她進來。”閔世言的視線沒從病人的病歷上移開過。
不一會,谷憶旋的身影就出現在閔世言的辦公室內,因爲不熟,所以她也不好靠閔世言太近,和他之間遠遠地隔着一張辦公桌,加上閔世言在低着頭看東西,被一臺一體式電腦遮擋住了臉,她一時也看不清他,只能試探性地打了聲招呼:
“你好,是閔醫生嗎?”
聞言,閔世言蹙了蹙眉——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
他擡頭起來的時候,愣住了,一抹驚愕從眸中一閃而過,但總體還算淡定,沒露出任何過於明顯的情緒。
相比之下,谷憶旋就顯得很不淡定了,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是你!你……你和許小姐是朋友?”
谷憶旋要哭了——還能再巧一點嗎?
“真巧。”閔世言揚揚脣角,看了眼辦公桌旁的椅子,“坐。”
“啊?”谷憶旋後知後覺,“哦。”她挪動過去,坐下,死活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什麼能這麼淡定?還是說……他見過了太多的大場面,根本不會爲這種小巧合而動?
閔世言能看出這個撞了自己的姑娘還沒反應過來,笑了笑:“只是一件碰巧的事情,你不用這麼意外。”他直入主題,“受傷證明這種東西是沒有的,不過我可以給你一些外傷檢查單據,讓你瞞過去。”
“只要能證明我受傷來過醫院了,怎麼樣都可以!”谷憶旋說。
閔世言點點頭,拿出準備好的單據,遞了紙筆給谷憶旋:“把你的名字寫下來給我。”
“……”谷憶旋又意外了。
“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閔世言說,“只是……我要叫人打你的檢查單據,總不能隨便寫一個名字上去。”
“我明白了。”谷憶旋拿起筆,低聲嘀咕,“你有其他意思,我也不介意啊。”
閔世言沒聽清她在嘀咕什麼,“什麼?”
谷憶旋擡起頭笑了笑,把紙筆還給閔世言,“沒什麼。我叫谷憶旋。”
見到谷憶旋的時候,閔世言並沒怎麼吃驚,但是現在聽說她姓“gu”,愣住了——是古,還是……谷?
剛纔許榮榮在電話裡說,這個女孩被父母騙去朋友兒子的婚宴現場相親,但是她不願意,所以才需要一點東西來證明她受傷了。而昨天,他是在陳浩然舉辦婚宴的酒店碰見她的,本來是做好準備見那位谷叔叔的女兒的,但是後來谷太太說她女兒出了車禍,不能來了……
閔世言低下頭,看了眼谷憶旋的名字,徹底絕望了,真的是“谷”。
如果有人告訴他,這一切只是巧合,谷憶旋不是谷叔叔的女兒,他都不信。
谷憶旋見閔世言愣住了,露出好奇的表情,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人也不是永遠都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的。
“哎,”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閔世言的手臂,“你怎麼了啊?”
閔世言回過神來,“沒事。”他把助手叫進來,把資料交給他,讓他去打印單據。
谷憶旋知道,自己在閔世言的幫助下,要逃過一劫了,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閔世言無意間看了眼谷憶旋,只是覺得她這樣笑起來很好看,給人一種活力無限、青春不止的感覺。她的眼睛似乎是很漂亮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分外靈動,令人感覺很舒服。
但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比谷憶旋更加不可方物的女人他都見過,當下心底並沒有任何驚豔的感覺,只感覺到——無奈。
他們是被父母安排見面的兩個人,都不想見到彼此,最後也都如願地沒有見到。然而冥冥之中,他們卻已經有過交集。
“閔醫生。”谷憶旋突然叫了閔世言一聲,“你幾點下班?”
“下午五點。”閔世言如實說。
“那……我請你吃飯吧。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谷憶旋笑意真誠,實際上她沒什麼意思,就是單純地想謝謝閔世言。她怕閔世言不知道她的誠意似的,又強調了一遍,“你不知道這些單據對我的重要性,要是沒有的話,我可能就從此失去自由身了。所以,從某個層面上來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用這麼客氣。”閔世言客氣地拒絕了,“不是什麼麻煩事。”
“可是……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啊。”谷憶旋以爲閔世言是不好意思讓她一個女孩請吃飯,乾脆告訴他,“不知道許小姐告訴你沒有,接手經營她的咖啡廳的人,是我。這樣好了,以後你有時間的話,過去坐坐啊,請你喝我親手煮的咖啡。”
閔世言也沒再繼續推脫,點點頭:“好,有時間我一定過去。”其實,他壓根沒有過去的打算。
說完的時候,閔世言從抽屜裡把谷憶旋的另一部手機拿了出來,放到她面前:“手機你拿回去吧。”
“……”谷憶旋不解。
“我不怕你跑掉。”其實,閔世言是知道谷憶旋跑不掉。“還有,你不用急着還我錢,我不會跟你追債。”
谷憶旋單手支着下巴,肆無忌憚地看起了閔世言:“其實,你人還挺好的啊。”只是,她也無法忽略她眸底深處的那抹疏離。她也知道,他這麼客氣禮貌,都是因爲他的教養。如果不是因爲許榮榮託他幫忙,或許,他根本不會理她。
閔世言迎上谷憶旋毫無雜念的目光:“我人再好,你也不用這樣看着我。”
“呃……我沒有其他意思。”谷憶旋摸摸鼻尖,收回目光,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這時,恰好閔世言的助手把單據送回來了,閔世言接過來遞給谷憶旋,“這些檢查單據足夠能證明你受過傷了。”
谷憶旋感激地接過來,無意間又對上閔世言的目光,忽然有了被他電到的感覺,同時也明白過來,他這麼客氣,是不會去她的咖啡廳喝咖啡的。
她把單據收好,想了想,“你五點下班,對嗎?”
閔世言點點頭,“嗯。”
谷憶旋笑了,“那我不打擾你了,先走。”
“再見。”
谷憶旋擺擺手:“再見。”
她轉身就離開了閔世言了辦公室,脣角掛着一抹笑,而辦公室內的閔世言,很快又重新投入了工作,好像谷憶旋的出現,對他而言的只是生活的一個小插曲,不會掀起任何變化。
另一邊,谷憶旋已經離開了外科了。
她走到了醫院的停車場後,並沒有去取自己的車,而是跑到了出入口的保安亭那裡,裡面的中年保安在喝着茶看報紙,她一口一個叔叔地叫,和保安大叔聊了幾句就問:“大叔,你知不知道哪輛車是閔醫生的啊?”
“我就知道你來套近乎肯定別有目的。”保安大叔並不討厭這個小姑娘,也沒生氣,只是笑。
谷憶旋也笑得特別不好意思,“那大叔,你知不知道閔醫生的車子是哪輛?”
“閔醫生的車可都是好車,我印象最深了。”保安大叔說,“他前段時間老是開那輛寶馬,但是今天換了一輛奧迪,R8,白色的。你進去隨便一找就能找到了。”
“謝謝大叔!”谷憶旋看了看時間,四點了,等一個小時閔世言就下班了。
保安大叔笑了笑,“小姑娘,你喜歡閔醫生吧?”
“啊?”谷憶旋愣了愣,明白過來大叔誤會了,但知道解釋沒意義,傻笑着敷衍過去了,跑進去找閔世言的車子。
雖然保安大叔說很好找,但是停車場很大,停車位沒有一個虛席,谷憶旋找起來還是花了點時間,最終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她就那樣靠在車門上等閔世言。
其實,谷憶旋不喜歡等人,但她還算有耐心,邊等邊刷刷微博朋友圈什麼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不一會,五點就到了,醫生護士不斷地從醫院的各個大樓裡出來,有的直接離開,也有不少到停車場來取車,谷憶旋倚着閔世言的車,自然是招來了不少目光,她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頭,這才覺得丟臉。
閔世言是個討厭擁擠的人,他知道剛下班的時候電梯很擠,所以總是多呆幾分鐘再走,順便可以收拾收拾辦公室,今天也一樣,然而不一樣的是……今天他到了停車場,大家都用異樣的目光看他,約好了似的。
他蹙了蹙眉,看向自己的車位,一眼就看到了谷憶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