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塵埃漸稀。
燭龍大張着嘴,咆哮聲刺耳欲聾,且持續不絕。
當塵埃落定,燭龍終於停止了咆哮,身軀緩緩的墜地。
巨大的龍頭,趴伏在浸滿鮮血的碎裂大地上。
片刻後,龍頭上右眼中的金色火焰,漸漸消散,最終只剩下一片深邃的黑暗。
時間,似乎只過了很短的片刻。
寂靜,突然籠罩住了整個戰場。
直到,如豆粒般的銀色星火,燃在了巨龍右眼眼眶中,漆黑的中央。
“呼!呼!呼!。。。”
劇烈的喘息聲,如雷鳴般蓋住了戰場上的廝殺,緩緩蜷縮的巨龍身軀,碾壓着碎裂如沙般浸血地面。
“爲。。。爲。。。什麼?”
“爲。。。什麼?”
燭龍右眼中的火焰,微微的跳動着。
從龍嘴中傳出的聲音很低很輕,且斷斷續續。
燭龍的聲音中,隱含着無解的困惑和莫名的執着。
“蠻。。。。鳳。。。”
“蠻。。。鳳啊。。。”
燭龍緩緩的擡起龍首,朝着天空凝望,卻見一道金色的影子,擋在了它的頭頂上。
金影很模糊,面積只如常人般大小,卻凝固在燭龍的頭頂,如一塊堅硬的磐石。
“它。。。都已經。。。回來了。。。”
“都。。。到如今。。的地步了。。。”
“你。。。爲何。。。要幫。。。要幫。。。人。。。”
燭龍看着懸於其頭頂,一片模糊的朦朧金影,蜷縮的龍軀微微僵滯。
它微咧開嘴,將巨大的頭顱緩緩垂在了地上,繼續喘息起來。
它一邊喘息。一邊不甘的道:“爲。。。爲什麼。。。?”
“爲。。什麼。。。要爲。。。渺小的人族。。。拼盡。。。所有。。。?”
“究竟。。。是爲了。。。爲了什麼。。?”
“因爲。”
巨大的陰陽魚圖,落在巨龍的頭顱前,一身道袍上血跡斑斑披頭散髮的玄明道人,手持着染血拂塵站在巨龍的頭顱前。
他揚起頭,看着燭龍的頭頂上那團金色的模糊影子,眼眸中隱隱的有淚光閃爍。
“他即是妖,也是佛。”
“是,我們人族的佛。”
玄明道人垂下腦袋,雙眼直視着覆在巨龍頭上,遍佈着裂痕的鱗片。
他那雙被淚洗淨的眼眸。閃爍出清亮透澈的神光,歲月在他臉上鑿刻出如刀刻斧剁般的皺紋,在這一刻也不再那麼的明顯。
“燭龍。”
“你這恆古之時,和蠻鳳一起存於世的惡妖。”
“卻永遠也理解不了蠻鳳。”
“因爲蠻鳳做過人,而你,卻只配做個畜生。”
“你。。。”
燭龍轉動起巨大的頭顱,右眼眼眶中的銀色火焰微微顫動。
天虎山一衆道人對它的身軀來說實在太過渺小,就好像成人眼中的一羣微細螻蟻,不仔細觀察實在不易察覺。
但此時。它卻將所有的思緒全都集中在了玄明道人,和其身後衆人的身上。
“你,你。。。你們。。。”
“究竟。。。。究竟。。。。是。。。是什麼?”
“我們。”
玄明道人輕揮起手中染血拂塵,身上的染血道袍一陣翻展。
他擡起左腳。重重踏在了地上。
“呯!!!”
染血的泥壤騰起,土中的血汁四濺。
宛如實質的青色罡元,散出了玄明道人的身體,便如倒卷的瀑布般。衝向了天際。
玄明道人身後,天虎山千餘修元強者身上,各系元氣頓時四溢。如一團團熾熱的火焰。
玄明道人舉起拂塵,指向燭龍頭顱,玄明身後的修者,也拿出了其等祭煉許久的法器,將法器指向了燭龍。
玄明道人聚罡元在喉間,厲聲喝道:“是除惡妖的。。。人!!”
在絢亮至極,卻小如蟻身密如蝗羣般的光彩中,玄明道人震耳欲聾的聲音,瞬間就刺入了燭龍的靈魂。
燭龍右眼的眼眶中,燃起的銀火,突然緊縮成了如針眼般的大小。
它擡舉起了綿延的身軀,最後看了眼懸停在它頭頂上的金色虛影,便面朝向了燃在它前方,那一堆絢麗至極卻小如螻蟻般的各色火團。
它內心中,充斥着驚疑和惶恐,又延生出莫名的震驚和憤怒。
它張開嘴朝着天虎山道衆們,竭盡餘力的發出了震天的怒吼。
“嗷~!!!”
崑崙主峰,不周山頂。
有根被巨力壓着,重重的砸進了不周山頂的雪上。
覆在山頂的雪,沒有碎。
巨大的力道,全數落在了雪下的山壁上,無數道裂痕一直延伸到了,顫動不停的不周山山腳處。
有根站起身擡手拭去了脣角的血漬,擡頭看着站在破裂天頰中背生巨翅的大妖,略顯蒼白的臉上,銘刻着冷漠和剛強。
奮盡全力卻連大妖身軀都無法觸碰,雙手實力間的差距是如此的巨大,如同天與地的間距。
未經觸碰就已承受了重擊,有根只覺體內一陣翻移,內視下方纔發現,所以的臟器上都已佈滿了裂痕。
痛楚,由內及外。
但戰意,卻更加盎然。
有根舉起手中寬劍,用劍尖再次指向了背生巨翅的大妖,就看到大妖已經將右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大妖看着舉劍的有根,眉頭微微挑起,便揮出了右拳。
它的拳頭,落在了虛空處。
龐巨無比的力道,便匯擊在了有根的身上。
“嘭!!!!”
不周山山頂上,薄雪皆碎。
山壁崩塌,無數的裂痕在其上交錯橫貫,一個肉眼可見,巨大至籠罩了整座山峰的拳印,映在了崩塌的山壁上。
“轟!轟!~~”
不亞於雷鳴的巨聲,不絕於耳。
矗立在崑崙山脈間,整整四千餘年來的不周山,在一連串的巨聲中,崩塌了。
巨力壓斷了寬劍的劍身,轟碎了耀眼的戰甲,並突破了有根的護體元氣,落在了其的身體上。
只是瞬間,鮮血便如密集的紅色蝶翅般,在碎血和碎石間飛舞飄散。
有根被巨妖揮出的拳力轟入了不斷碎裂的山壁,又隨着崩塌的不周山不斷的下降。
最終,不周山幾乎被夷爲了平地。
當有根從新起身時,他的身體也如曾經的不周山般,佈滿了裂痕。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