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
“龍族和鳳族的本源,就是那隻劈開了虛空的妖神。”
青年道人微翹起嘴角,目光變得不再那麼冷漠。
他面露笑容,語氣平靜着道:“妖神隕落時,崩毀的神魂和身軀,化爲了最初的神龍和鳳凰。”
“妖神那能開劈天地的龐大力量,也遺留在了龍與鳳這兩個族羣中。”
“兩族,本是同根同源,在作爲整個世界的主宰時,兩族的關係,實際也都不差。”
“所以,在兩族的所有交鋒中,無論是戰技和秘法的運用,還是對於戰敗俘虜的安排,兩族都採用了很溫和的方式。”
“兩族,都很剋制。”
“但兩族都沒想到的是,在那場戰爭中溢散在世界各處的元氣和靈血,會讓一個沉睡下去的魂靈,逐漸的強大起來。”
“終於,在某一天。”
“那個強大起來了的魂識,控制住了本就屬於它的軀體。”
“那把,被虛空妖神用來劈開天地的巨斧,就在那一天,擁有了自己的靈魂。”
“巨斧化形,成了天地間,第一個器靈。”
“化形後的器靈,開始屠戮想要控制它的龍族和鳳族。”
“它擁有着與虛空妖神相比,毫不遜色的力量。”
“爲了對抗它,龍鳳兩族聯合在了一起。”
“雙方之間,展開了一場惡戰。”
“這場戰鬥的詳細過程,我並不清楚,但這場戰鬥的結果,卻顯而易見。”
“曾經寬廣豐袤的平原,在這場戰役中分裂了。”
“無數拔地而起的山脈。無數蜿蜒綿延的河道,都是這場惡戰的產物。”
“神龍與鳳凰,從此戰以後,變成了傳說。”
“它,也再沒出現過。”
“直到,四千年前,我與梵天那一戰。”
“荒王。”
青年道人微抿起嘴,面容顯得相當肅穆。
他看着面色凝重的有根,有意的加重了語氣,道:“龍與鳳被滅後。它也受了重創,因此沉睡在漆黑的穹宇中。”
“它在四千餘年前,再次醒過來時,便已經完全恢復。”
“我利用毀身符法,再加上溢散在空氣中,擁有蘊藏在它的神識中,本質相似的鳳血靈氣,封了它。”
“但現在,梵天死了。”
“四千六百多年來。一直遺留在崑崙主峰,不周山頂處符封內,鳳血中的所有靈氣,正在逐漸消散。”
“知道嗎?”
“在整個天地間。還擁有如此純粹鳳血的生物,只剩下梵天了。”
“你殺了梵天,我便封不住它了。”
“它破封了後,整個天地。都將是它的了。”
青年道人閉上嘴,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轉過身,眺望向了西方。
“我封印了它後。異土便發生禍亂,那些曾經被巫蠻一族,趕出塞外的妖族,奴役着異土上大量的人族,攻入了西荒。”
“那些妖怪們,本身在異土混的並不差,他們所以要在那時發難,實際上是想要救出被我封印的它。”
“很難理解嗎?”
“誰,不想做天地的至高者。”
“妖族,那裡肯被人族取代。”
“它,雖然滅了龍和鳳,但它也是妖。”
“我,是人。”
“人本身也是妖,在曾經,卻極其的渺小。”
“妖族,可以臣服強者,卻不甘心臣服弱者。”
“當初,我在不周山峰頂,給了那些妖物一劍。”
“如今,我封不住它了。”
“異土中的妖物們,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荒王。”
“請你,退兵吧。”
青年道人揹負起雙手,仰頭將視線,投向了極遠的地方。
他略吸了口氣,輕聲道:“對付它,你和我聯手,都沒有勝算。”
“但你和我,卻必須聯手。”
“爲了生存,爲了人族。”
“我們,沒有選擇。”
“因爲,腳下的這一片大地,是我誕生的地方。”
“不遠處的長河河岸上,有我留下的足跡。”
“我在這裡,生活了四千多年,留下了很多東西。”
“你也一樣。”
“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過什麼,但我知道這一年來,你所經歷的一切。”
“我知道,你放不下這裡。”
“所以我更知道,你肯定會同意,讓西荒的人族和中土的人族,聯合在一起。”
“異土的侵略,得讓人族來擋。”
“破封的它,只有我們來擋。”
力盡而已,生死在天。
一臉凝重的有根,漸漸的蹙緊了眉頭。
他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了石桌上的酒壺,沉默了很久。
錯了。
錯了?
我,做錯了嗎?
有根伸出雙手,將雙手手掌搭放在了石桌的桌面上,十指漸漸用力。
石桌紋絲不動,天虎山紋絲不動。
但天虎山下的大地和整個中土,都不停的震顫了起來。
過了許久,有根方纔收回了搭在石桌上的雙手,張開了乾裂的嘴脣。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微弱,似乎在剛纔已經耗光了,身體中的所有力氣。
“這裡。”
“還有酒嗎?”
天虎山上的酒,味道並不醇厚,卻有一股寡淡的甜味,就好像煮熟的稻米一般。
酒液上的鮮紅色澤,取自於某隻蠻龍身上的腥冷血液,將微甜的酒液渲染的極其鮮豔。
冰冷的血酒入喉,暖意從肺腑間升騰。
有根將酒壺放回石桌,沉默了片刻後,道:“我,得去次崑崙。”
聞言,站在涼亭下的青年道人,伸手指向了東方。
“不周山,距離這裡,不遠。”
聞言,有根站起身,躍出了涼亭。
白光如流星般,在天穹中逝過。
不周山,崑崙主峰。
巍峨,高聳,巨大。
海拔之高,無法計數。
不周山山腰,就已經穿破了雲海,不周山山頂,已經接觸到了天頰。
皚皚白雪,覆于山頂,終年不化,但也不積累,薄薄的冰層,始終就剛好能蓋在山壁表面。
在不周山頂端,一片潔白的雪上,有根找到了青蓮的本體。
襤褸成破布的衣物,掩不住其下瘦極的身軀。
形如骷髏的模樣上,佈滿了歲月鑿刻下的溝壑。
周身鬚髮早已落盡的青蓮盤着雙腿,端坐在雪上。
天頰下的極冷空氣中,常年徘徊在無數道狂風。
四千六百多年來,寒冽如刀鋒的風,不停刮打在青蓮身上,青蓮卻在四千多年的漫長歲月中,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