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男的,叫項明,在這次打擊張齊遠的活動中,他幫了我很大的忙。”我繼續對老宋說。
“我覺得很累,不想再愛了......”
“我好像給年叔叔製造了越來越多的麻煩,但是他以後有了愛的人,我好像不是很好意思再纏着他了......”
“老宋,跟你說句正經的,我想改邪歸正了......因爲我怕我有報應......我這次見到小姨,感覺她過得並不好,獨自一個人帶着生病的兒子,日子過得很是艱辛......我怕如果我繼續跟她一樣不顧一切地只管追求自己想要的,終有一天會跟她一樣過得悽苦......”
“老宋,我是不是壞得無可救藥了?”
“......”
老宋保持着一個敬業的傾聽者一貫應具備的聆聽姿勢,很多時候只是點點頭,話也不多,只是聽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
直到我徹底閉上嘴,老宋才挺直了背,做出一副要跟我“好好談一談”的架勢,他不張嘴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我不喜歡聽老生常談的東西,更不需要他的安慰。
“老宋,我該走了,還有事,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的,因爲我真的打算做個好女孩了!”在老宋開口之前,我擡腕看了看錶,站起來利索地說完,掛上電話,對他擺了擺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探視區。
走出監獄,我甩了甩自己腰間的斜挎包包,大口吐出一口氣,雙手在嘴邊做成了一個喇叭狀,仰頭對着初春湛藍湛藍的天空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句:“江雨霏,做個好女孩,你可以的!”
然後我看見,棲息在監獄高牆上的一羣鴿子被我的聲音驚得逃命似地“撲棱撲棱”翅膀紛紛飛走了,空中有幾顆鴿子羽毛倉惶地打着旋兒慢慢飄零下來。
我靠!
老孃又沒練獅吼功,用得着嚇成這樣不?
給點面子不會懷孕的!
我看着那羣漸漸飛遠的鴿子,發誓下次來看老宋的時候一定要偷偷給包裡裝只氣槍,然後回家給可愛的Kevin煲鴿子湯喝!
回國後沒混幾天,年大書記就給我辦理了工作調動,讓我回X市總部工作。
我雖然有點沒心沒肺,但也不至於對身邊爲我掏心掏肺的人恩將仇報。我欠年老爹很多,多到因爲自知還不起而已經徹底放棄了這輩子如何償還他的打算。表面上,她在我小姨面前對我厲聲苛責,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關心我擔心我。
張齊遠被我擺了一刀,他鐵定不會放過我。年老爹把我放他自己身邊,不過是爲我撐起一把保護傘罷了!想起我一個人還要繼續在研究院孤軍奮戰,既然他已經爲我做主讓我回來工作,那我除了順從,只剩下感恩戴德地接受了!
只是我做夢也沒想到,就在我下定決定做個好人的時候,上天卻不給我機會,我回國之後對我一直一聲不吭的張齊遠居然玩起了更陰的。
在我被拖進KTV最角落那個包間五花大綁起來的時候,儘管嘴巴被幾個混蛋用膠帶封上了,但我仍睜大眼睛仔細地看着每一個對我施暴的人。
我知道我在劫難逃了,所以我只能牢牢記住他們的模樣。
有些仇不能忍,需要當場就報。
可是很多時候,忍一時不僅可以帶來風平浪靜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可以厚積薄發,準備好了纔可以給對方最沉痛的一擊!
所以,我除了掙扎,拼了老命把對方三個流氓的醜惡猙獰的嘴臉刻進了自己的腦子裡,儘管事後一想到那幾個人,仍會噁心到立刻能把幾個月前吃的東西吐出來!搜腸刮肚地吐幹吐淨!
十幾年來,只有我江雨霏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最讓我心驚膽顫的噩夢裡也沒有過自己有朝一日被幾個小流氓如此侮辱的片段。
而我,縱使心中憤恨滿滿,依然無力掙脫,這恐怕是我這半生來經歷過的最無能爲力的事。
在他們幾個人撕碎我身上的最後一片衣服的時候,我依然惡狠狠地瞪着他們,但是他們絲毫不畏懼更不在乎我的眼神,一個個淫.笑着伸出邪淫噁心的狼爪,向我的身體探過來......
媽的!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了什麼是絕望,我以爲我可以堅強地堅持到最後,只要他們不弄死我,我江雨霏總有一天可以一刀刀地弄死他們,可是當我腦子裡清醒地意識到我馬上就要被這幾個令人作嘔的男人給“辦”了的時候,我還是不爭氣地哭了......
那一刻,我沒有了任何日後報仇的想法,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被他們侮辱了,我定是沒有勇氣走出這個包間......原來這世界上最無能爲力的事,不是什麼狗屁消逝的時光,也不是什麼不可避免的死亡,而是無力自救......
正在我絕望地想咬舌頭的時候,包間的門被人用力撞開,那一聲悶響在我腦子裡如同驚雷般炸開,我淚眼朦朧的餘光裡看到門的方向傳來一道並不明亮的光,但那道光彷彿一下子又開啓了我對生的渴求,我忙向那邊望去,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項明?
我睜大了淚眼,再次開始晃動着身體掙扎起來,人性在危險境況下的本能讓我忘記了自己此刻寸縷未着,只祈求着從天而降的項明能如美劇中的superman或蜘蛛俠一樣,把我順利地救出去。
事實上,撞門進來的項明真的如神祗般一樣,彷彿身上散發着萬丈光芒......不,他比任何一尊神的形象都更加高大,因爲他真真切切地降臨在我眼前,而不是每天被人供着需要的時候卻只能在心裡禱告的那種神!
他一進來就先把衣服扔給我了,當看到他那雙堅定的眼神時,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救我走的......我流下了生平中並不多的感激的淚,我對自己說,項明這個生死之交,我交定了!
當一陣廝打之後,我聽到那幾個混蛋拎着裝滿酒的瓶子惡毒地朝項明的腦袋砸去,“砰砰砰”幾聲悶響之後,他血流滿面,倒在了地上......
原來這世界上最無能無力的事情不是不能自救,而是眼睜睜看着離你近在咫尺的人被毒害,你卻愛莫能助,那種剜心的撕裂般的痛讓我恨不得替他去承受......除了流淚,我仍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