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
我也不知道什麼事情,就是那麼喊了一聲,害怕去民政局而已。
可是,我又能說什麼呢?
我緊張地張望着路邊,看見一家收費的公廁,腦子還沒反映過來,嘴巴就先說話了,“我想上廁所,憋不住了。“
陸言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眼神看着我,“前面就是民政局了。那裡就有廁所。“
“不行。我實在憋不住了。“說着,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反正車子都已經停下來了,我拉開車門,立即鑽了出去。
我像是戰敗的士兵,落荒而逃。在我身後目送我離開的陸言又是怎麼想我的。我也管不了了。
我低着頭,快步走進廁所,被門口的大媽給攔了攔,“一塊錢。”
可我身上沒有零錢,拿了張十元的給她,根本沒心情站那等她找零,就衝進了最裡層的隔間。
我的身子貼在門板上,看着三夾板上塗鴉了一堆招聘ktv公主的小廣告,不由露出苦笑來。
我屈身下蹲,環抱住自己,聽見隔壁隔間的抽水聲,有人推門離開,一直到整個廁所再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已經沒人了,我纔敢放聲痛哭出來。
我的心裡就好像有個仙人球在那滾來滾去,扎得滿心都是洞,特別的痛苦。
陸言沒有追進去,我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
陸言那麼敏感機警的人,一定察覺出我的不對勁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讓他看笑話。不能中了他以退爲進的計。
想到這裡,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走出隔間,來到廁所外面洗了把臉。
我看着鏡中消瘦的臉,告訴自己,不能退。走到這一步,就是我和陸言在下棋了。
要麼,我不願意離婚,最後放棄城池,不追究我媽的事情,甘心留在他身邊,從此不聞不問。
要麼,陸言比我更捨不得離婚,爲了挽留我,捨棄他的堡壘,把真相說給我聽。如果是別人做的,他不包庇。如果是他做的,他誠心懺悔。
很顯然,陸言不願意爲了挽留我,而放棄他的原則,所以他纔給我下猛藥,一口答應我離婚的要求。
我不能心軟,我不能沒有原則性。
我對着鏡子裡的自己一再告誡後,拿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又重新給自己畫了個淡妝,遮住眼眶因爲哭泣而變成的紅色。
打理好一切,我走出廁所,不忘找阿姨要回我的找零,從容地放進包裡。
好像剛剛的急切,真的是因爲人有三急才那樣的。
我走回下車的點,他的車子停在原處沒有動。他坐在駕駛位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我,好像在和誰打電話。
看他這麼忙,我又不急着上車,直接走到附近的一個便利店,拿了幾包薯片,巧克力當零食,好消磨嘴巴的寂寞感。
走回車裡,我坐在副駕駛位上拆包薯片,嘎吱嘎吱地吃了起來。
聲音有點大,似乎影響了陸言打電話。他朝我看了一眼,我正要下車避着他一點。他把手機換到了左手上,然後右手抓住我的胳膊,小聲說,“不用。我馬上好了。”
和我解釋完,他又對着電話裡的人說,“就這樣吧。我這邊有事情要處理。”
“對的。你猜對了。”陸言認真說,“誰騙你了。我人都在民政局門口了。等我拿了證,再和你開個單身派對吧。我先掛了。”
說完,他收起手機,然後看了我一眼,“你上廁所這麼久?”
我一邊吃着薯片,一邊想着他還沒離婚呢,就想着找他的狐朋狗友開單身派對了……
他這是在宣告他單身了,讓那些對他如飢似渴的女人快點下手嗎?
想到這裡,我就沒好氣地說,“我便秘,不行嗎?”
陸言這輩子估計都沒遇見過幾個像我這樣說話粗俗的人,聽見我這麼說後,沉默了半天,才吐了一句,“便秘的人少吃油炸垃圾食品。”
我燦爛一笑:“所以你纔不吃那些東西的嗎?”
陸言的生活作息,除了抽菸喝酒,其他都很健康規律。而且,就是抽菸喝酒也都很有節制。所以他的生活質量和狀態比我好很多,卻便秘的厲害。反倒是我排毒順暢,每次都讓他嫉妒。
陸言聽出了我的諷刺,臉色瞬間變得更黑。
他一把搶過我手裡的零食,然後往後座上一扔,“要吃,領了證再吃吧。拿着這東西進民政局,你不覺得丟人。我覺得。”
“嗯。真是委屈你了。不過好在,過了今天,我和你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了。我幹什麼,你都不用覺得丟人了。”我微笑着說完這句話,就什麼也不說了。
車子重新啓動,終於在民政局前面的停車場裡停車。
我想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坦然一點,帥氣一點,就先陸言一步,蹦蹦跳跳地下車。
我臉上的表情,估計比趕來結婚的人都要開心。而這種開心,讓陸言的臉色更黑了。
“來這裡離婚,你就這麼開心?”他問。
“當然啊。”我笑嘻嘻說,“被婚姻這個圍城困了這麼久,終於自由了。自由萬歲!”
陸言面色鐵青,站在原地不動。
而他的反應讓我看了,十分受用,心裡不由舒了一口氣,然後得意地靠近他,假心假意地問,“陸言,你該不會是捨不得,想要反悔吧?我告訴你,離婚這個事情,是勢在必行的。我媽的事情,一天不說清楚,我心裡都疙瘩就一天不能消除。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是折磨。”
所以,如果真的不是你害了我媽,請你快點說出真相啊!
我暗自祈禱,希望會有奇蹟發生。讓我相信,陸言是另有苦衷的。
可惜,沒有奇蹟。
他清冽的聲音回答我,“我知道。所以,我給你自由。”
陸言寧願離婚,也不願意和我說任何的真相。
我如黑曜石的眼眸看着他,看他嘴角緊抿的線條,心沉了下來,臉上一直逞強的笑容,和假裝無所謂的表情一下子垮了。
我扭頭朝民政局的大門走去,不想讓自己遞橄欖枝給他的行爲太明顯。
他既然不願意挽留,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離了,也好……
“幹什麼的?”門口的保安問我。
我看着他,“離婚的。”
保安皺了皺眉,“休息呢。”
我看了看手錶,是中午吃飯的點,心裡不由嫉妒起公務員的待遇。通常吃午飯後還有漫長的午休。來辦事的小老百姓不看時間,只能乾等。
我看着保安,“他們幾點上班啊?”
保安說,“都說休息了。”
“我知道啊,我是說,什麼時候午休結束,辦理業務。”
“放假啊,今天。”保安指了指桌上的檯曆,“元旦節放假。你們放假休息,有空來辦離婚。他們也放假啊。”
我愣住,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來之前,我千怕萬怕的,卻不想,真來了,民政局還不上班?
“怎麼了?”這個時候,陸言也走了過來,看見我被攔在門口,問道。
我睨眸看他,聲調古怪,“你是故意的?”
“什麼?”
“你故意選擇元宵節放假喊我過來離婚?”
他的表情不變,連故作吃驚的反應都沒有,只點了點頭,“哦,對了。今天還算元宵節的假期。”
“你就是故意的!”我金剛目怒地瞪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