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言之間明明隔着很遠的一段距離,但我卻還是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逐漸地蔓延,最後將這客廳都冰封住了一樣讓人窒息。
我的雙手開始發抖,水杯裡的水起了波瀾。
他語氣清清冷冷,眉頭緊蹙着,“聞靜,什麼時候起,你開始隱瞞我,你的心事?從前,你不是這樣的。如果是以前,李海死了,你會在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問我是誰做嗯。而你隻字不提,是爲什麼?是懷疑我嗎?還是他聞玉笙在你那說了我什麼壞話,你就無條件相信,連問我一聲都不用了?”
“沒有。你想多了。我不問,是因爲我覺得他的死不重要。明明就是他畏罪自殺,很明顯啊。但是你很奇怪,爲什麼要這麼問?你覺得他是被人殺害的?”我故作從容的一笑,但我捏緊水杯的力氣有多少,我很清楚。
我的話音剛落,一股冷風撲來,陸言已經走到了我面前,聲音宛如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判官,沒有一絲人情味:“聞靜,你這是在試探我?”
“沒有。你非要這樣想,我只能說,是你心思太重了。聽什麼,看什麼都把人想的和你一樣複雜。”迎着他寒冷的眸子,我說,“算了,這個話題不值得浪費我們的時間。我相信,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我的話刺激着他,周圍的溫度更冷了,忽然他捏住我的肩膀,拇指都要陷入我的肉裡,疼的我嘶了一聲,手裡的水杯一時沒拿穩,砰地一聲掉在地上,水濺了出來,碎片濺的也到處都是,可他沒因這個而減少一點力度,我也沒因這個而眨一下眼睛,也沒反抗。
我想到上次他對我的懲罰,羞辱的懲罰,心裡還是怕的,只是面上強撐着。
他目光灼熱的盯着我,深邃的眸子裡沉靜的像一潭幽深不見底的湖水,眉毛攢一塊兒說:“你剛剛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在敷衍我?”
我自嘲一笑,“我敢敷衍你嗎?陸言,你不覺得累,我都覺得累的慌。你有錢,有本事。你要做的事情,我都無權過問。
你可以不用和我做任何的解釋。但我還是那句話,夏麗晶的事情一天不解決,我一天都沒有辦法和你真正交心相處。
甚至如果,李海的事情上,真的有所欺騙!那我還是會把那個離婚協議,拿到你面前。
如果真的等到的那一天,還麻煩你利落簽上你大名,還有,陸心晴由我撫養到大,是不能退讓的底線。”
陸言定定地看着我,爾後笑了,不過是冷笑:“聞靜,以前還沒看出來你這麼有脾氣。你就那麼介意夏麗菁?我都能包容,文玉生了。你爲什麼還要不放追着夏麗菁的事情不放呢?”
我咬着牙:“夏麗晶和文玉聲是兩回事,你不要混淆概念。”
“不是一回事嗎?我覺得聞玉笙比夏麗菁都更要過分,至少夏麗菁不會讓我天天想着離婚,而聞玉笙的存在,有他站在你背後,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着要離婚。以前那個聽話的小貓如今也會炸毛了。”
陸言冰涼的手緩緩劃過我的臉蛋,鷹隼般的眸子勾着我,“今天晚上,你握着他的手,幫他擦手紙巾,兩個人都親上了,多親密的關係。文靜,我們還沒離婚呢,你還真是迫不及待了!”
他的話很平靜,沉沉地,穩穩地,但對我來說,就像是踩在刀尖上,話如果再說重一點,我想他肯定會讓我好看。
他曾警告過我,若是跟聞玉笙有什麼,他不會放過聞玉笙的。
我的身體不由發冷,直了直身子,定定地看着他說:“既然你都看見了。你當時爲什麼不站出來?反而一個人,離開,在家裡面,等着和我秋後算賬,你知道你這樣子像誰嗎?”
他不說話,十分沉默的看着我。
“像是孫文華,當年我和你在一起,你把照片寄給孫文華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不動聲色。也不聽我解釋,默默的就判了我的罪。”
我用輕鬆的語氣,雲淡風輕,甚至是毫不在意的說出這些話,每一個字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把刀,自己插進心口的刀。
他冷笑了一聲:“你竟然把我和他比?”
我不甘示弱,譏誚着,“難道不像嗎?”
我們兩個人彼此對峙着,明明只要一個人低頭,這場爭執就可以避免。
但我們都是要強的人,一個不願解釋,一個不願去想,然後就讓這個誤會越來越大。
後來他告訴我,我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聾的,從未真正看清過他。
我告訴他,他的心是冷的,是自私的,我不想看懂他。
他深深地看了我許久,眸子裡醞釀着的怒意漸漸地散了。
他鬆開我,扯着黯啞的嗓子,說,“聞靜,你的心裡就算再怎麼給我躁動,也給我忍耐住,給我安分點!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去見聞玉笙。”
我冷呵一聲:“你管的太寬了!”
陸言可能覺得我今天太放肆了,噙着寒光的眸子睨了我一眼:“聞靜,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
我盯着陸言帶着怒意的臉,想着他以前說的那些話,攥緊雙手,嗤笑道:“我也不想吵的。是你在和我吵!你要真膈應介意,容忍不了,那就別容忍了。”
陸言深眸微微一眯,眸子裡的寒光就像是冰天雪地裡的雪藏的一把利刃。
那一瞬間,我真以爲他可能會動手打我。但他只是摔了一個菸灰缸。
巨大的聲音,讓臥室裡熟睡的陸心晴從睡夢裡驚醒,頓時大哭起來。
我立即跑去兒童房裡,安撫陸心晴。臥室的門沒關。我哄孩子的時候,清晰地聽了屋子的大門砰的一聲關閉。
他走了。
他開着他的車離開了家裡。或許是住酒店,或者是去公司。當然,也可能去陸家老宅。畢竟,那裡還有個夏麗菁。是他報復我的最好手段。
我不受控地這樣想着。
但我萬萬沒想到,聞玉笙這一夜並沒有安全到家。在我和他分別後不久,他就在紅綠燈口,被一輛闖紅燈的汽車給撞了。
這件事,終於爆發了我和陸言之間的矛盾,並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