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沒有多做解釋,鐵骨錚錚的男兒就這麼直接跪了下來。
陸老爺子在那捶胸頓足地唾罵,陸言硬是冷沉着臉,也不說話。
這種爺孫的教訓場面,我這個做妻子的不太適合在邊上觀看。而且一旁的陸心晴和陸心雨姐妹見狀,也是受驚不小。我就帶着她們兩個人一起默默退出客廳。
上了二樓,我已經聽不見陸老爺子在訓些什麼話了,腦子裡全是夏麗菁與陸夫人那些奇怪的表情和反應。隱隱約約,我覺得夏麗菁似乎知道了什麼秘密,一個讓陸夫人陣腳全亂的秘密。
我爲這個猜測,心驚不已。夏麗菁迴歸陸家的最大阻礙就是陸夫人,如果連陸夫人的軟肋都被她握住了。她成功入侵陸家的下一步,會不會就是從我身邊奪走陸言?
陸心雨到底也是個小大人了。她很快就收拾好情緒,幫着我照顧陸心晴。我看着她們兩姐妹相處愉快融融的樣子,便欣慰地離開了。
回到臥室,我自己一個人陷入了思考,一直到過了很久很久,我才聽見鑰匙轉動門孔的聲音。
我的身子瞬間緊繃起來,側頭看着陸言一身疲憊,卻又面無表情地走向我。不知道陸老爺子都和他說了什麼,他又解釋了什麼,總之他的心情特別的沉重,都沒看我一眼就徑直去了衛生間洗澡。
我立刻站起來,跟着走進去問,“陸言。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陸言站在蓮蓬頭底下,挺拔的背影有些寂寥,旋即解開外套,又把襯衫扒掉,扔在地上,回過身來看我。
他神情淡漠,“聞靜,你以前不是這樣衝動的人。你爲什麼要在長輩面前去揭她的短,挑釁她?你看看現在,你把她刺激的失控,你又得到了什麼?”
我心口一窒,他這是在爲夏麗菁抱不平嗎?他覺得我針對夏麗菁的行爲很小人嗎?他每一句反問都遠比一把刀子紮在我心口上,還要讓我疼的厲害。
這痛牽回我一絲神志。
我怔然許久,才深深吸一口氣,擡眸迎上他冰冷的眸子,淡說,“陸言,我也只是個女人。我有我的小心眼和私心。但只要她不一而再的挑釁刺激我,我也不會吃飽了撐着去找她麻煩。而且,你不覺得現在是你欠我一個解釋嗎?夏麗菁究竟打算和媽說什麼?爲什麼你這麼激動的阻止?你知道是什麼,對不對?”
我說完這些話,分明從陸言的眼底看到一絲錯愕,以及一絲慍怒。但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繼續脫褲子,轉身打開蓮蓬頭開始洗澡洗頭。
我淡淡勾脣,走過去,擠了點沐浴乳開始伺候他洗澡。夫妻一年多,好像他給我洗澡的次數不少,我幫他洗澡還是頭一遭。我能感覺到我的指尖觸及他肌.膚時,他的肌肉瞬間緊繃起來。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一把扼住我的手腕,“聞靜,你到底在懷疑什麼?你可以直接說,不要這樣陰陽怪氣的。”
我陰陽怪氣?
知道我陰陽怪氣,爲什麼不是你直接和我解釋,而是要我直接說?
因爲你要試探我知道了什麼,猜到了什麼,好找個最完美的說辭遮掩真相嗎?
你究竟是有什麼秘密,不能對我全盤托出?
我擡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後抱怨說,“我能有什麼懷疑?我就是覺得媽和夏麗菁之間好像有什麼秘密。而你不想讓夏麗菁捅破這個秘密。可是,我才嫁到陸家一年多。夏麗菁和媽之前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想有什麼懷疑,我也想到能懷疑什麼啊。這不是問問你嗎?你又不肯說。”
陸言聞言,溼漉漉的手放在我心口的位置,一雙眼目光灼灼,他問,“聞靜,你這裡,對我還有幾分信任?”
信任?
曾經滿滿的。
然後一點一點被消耗了。
剩下還有多少,我都知道。
我笑了笑,“陸言,信任是彼此的。你信任我多少,我也就回饋你多少。”
他放在我心口滾燙的手漸漸冰涼,眼中灼灼的光輝也漸漸黯然,慢慢地撤回去,淡淡地說,“我當然是信任你的。所以,你也可以信任我。夏麗菁的孩子不是我的。她要和媽說的話是什麼,我不敢肯定,只是有所懷疑。剛剛我帶走她,也從她口中得知了她要說的事情。無非就是我媽當初如何坐視不理,任由我大哥爲了生兒子活活逼死我前一任大嫂的事情。還有當初,她爲了我們兄弟齊心,不讓她告訴我,我大哥曾強暴過她的事情,逼她說自己是移情別戀。總之,都是一些陳年往事了。”
“如果只是陳年往事,你何必那麼激動?”
“因爲我媽身體不好,你剛剛也看見了。夏麗菁當着我們的面,都能把我媽氣的昏厥過去。你說,我怎麼會放心她們兩個人單獨談話?”
是這樣嗎?
我知道,今晚上我問不出其他的答案了。
這恐怕就是陸言能給我的唯一解釋。
我退出浴室,渾身無力地坐在牀上。
這一夜,我們兩個人背對背的睡覺,彼此都是一夜未眠。
陸言上班的點比我早,而且公司距離陸家老宅比較遠,所以他總是先我一步起牀,上班。而等我收拾好自己,準去上班時,我卻在樓下遇到了陸行。
他拄着柺杖,手裡還提着一個塑料袋子,上面印着某醫院的名字。
我跟他錯身而過,沒走兩步我就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你生病了?”
陸行可能沒想我會問他,怔了怔,然後語氣淡淡說,“是心雨生病了。不過,你與其關係別人,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男人。這次夏麗菁回來,是爲了陸言。她想回到陸言身邊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我看着他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說的人不是自己的前妻一樣,不由疑惑道,“你喜歡過夏麗菁嗎?”
如果喜歡過,就算離婚也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不在意吧?
如果沒有喜歡過,又是什麼促使他做出強.暴弟弟喜歡的女人這種禽獸事情?
陸行聽見我的問題,像是聽見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笑了好一陣子才說,“她是我陸行女人的時候,我自然是喜歡的。”
“但把她變成你女人的人,不就是你嗎?”我反問他。
陸行突然就哈哈笑了,用一種特別悲傷的口吻說,“如果我說,我根本沒強暴過夏麗菁,我是無辜的,弟妹會信嗎?”
“什麼意思?”我目瞪口呆,“你是說夏麗菁冤枉你?不可能。她沒理由那麼做!而且,如果你沒做過,你又何必娶她?你完全可以和陸言解釋清楚啊。”
“哈哈……弟妹真好騙。我不過隨口說的,你還真信了。我這種人渣,連我媽和我弟都不信。居然你還會信我。哈哈!”陸行笑着,就拄着柺杖離開了我的視線。
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他是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禍首,剛剛又滿嘴謊言的戲弄我,瘋狂起來就是個變態。可我這一刻看着他佝僂的背影,竟然還是覺得他很可憐。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想這句話反着來說,也是對的。用在陸行這種心狠手辣,滿手鮮血的人身上,也很合適。
離開陸家,到了公司後,我就徹底把家裡亂七八糟的事情給扔下,完全沉浸於工作的繁忙之中。夏麗菁也恢復了平常心態,正常上班,沒有對我的工作多做刁難。
彷彿昨天的爭執只是一場幻覺,在陸家並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但這也僅僅是彷彿而已。很快,在用午餐的時候,我就發現夏麗菁接了個電話後突然離開了公司。
出於對昨天的事情好奇心,我決定偷偷跟蹤她,看看她會和誰見面。在跟蹤的時候,我猜測過,可能是陸言,或是陸行找她談話。
但在我尾隨她進入一家餐廳,看着她進了一間包間時,問了服務檯的服務員,我才知道自己猜錯了。定包間的客人是一位女士,不是先生。
包廂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們在裡面談話,我在外面逗留了很久,都沒有聽見她們在說什麼。大概過去了三十分鐘的樣子,包廂的門終於被人打開了。
我躲在巨型的花瓶背後,看着夏麗菁笑得得意非凡,然後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一扭一扭的離開了。
看來,這次的談話,她是最大的贏家了。
我這麼想着,等着,又過了十分鐘的樣子,纔看見包廂裡走出第二個人。
在看見這個人廬山真面目的時候,我有點驚訝,又不是特別驚訝。
陸夫人會找夏麗菁談話彷彿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一幕,讓我更加肯定,陸夫人確實有把柄在夏麗菁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覺得陸夫人離開餐廳的時候,站在門口逗留了好一會兒。而且,她的目光似乎一直盯着我停車的方向。
爲了跟蹤夏麗菁,我沒有開自己的車,而是特意借了助理的車開過來的。按理來說,陸夫人應該不會認出這個車是誰的吧?
我這麼自我安慰着,卻不敢大意輕心,還是等陸夫人離開了一刻鐘左右,才走出餐廳把車開回公司。
晚上下班,我接了陸心晴回陸家,剛一進屋,傭人就說陸夫人要找我談話。
我心一緊,不敢確定,陸夫人找我是不是爲了下午我偷窺她和夏麗菁見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