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冰涼,涼的讓人心頭髮寒。偏偏在如此的夜裡,亞瑟幾個竟是選擇要離開這個地方,脫離無名等人。亞瑟無法和無名合到一塊,而且他也不認同無名三人的龜縮政策。在他看來就算他們在這個世界不具備絕強的實力,但是也沒有必要如此的避讓那些人吧。
早在被無名無理的禁制之後,亞瑟就已經生出了離開的心思,再加上白天的事情,現在他就更加確定要離去的念頭了。趁着入了夜,無名三人都已經睡了的時分,亞瑟帶着另外三人以極其輕的動作離開了屋子,並且走出很遠的距離之後,才停了下來。
回頭看了眼被黑暗吞沒的屋子,除了零星極點火光表明屋子所在的位置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看到屋子的輪廓。即便此時夜色明亮,即便此刻月光皎潔也是一樣,那明亮的月光落到屋子附近的時候就像是被一頭怪獸給吞噬了一般,完全無法將屋子的外形給映照出來。
對於這棟屋子和屋子裡面的人,亞瑟沒有任何的感覺。從見到無名開始,他就沒有任何的好感,甚至感到厭惡。這是一種無法說明的情緒,從潛意識裡面影響着亞瑟,但是這樣的情緒究竟從何而來,亞瑟也是無法說清楚的。
“我們應該走自己的路。”亞瑟看着那棟被黑暗吞噬的屋子和零星的燈火,緩緩吐出這麼一句話。在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的氣質在突然之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就好似一個人在瞬間發生了蛻變一般,不過很快,他就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再看不出剛纔那種豪邁神態。
“我們要去哪?”安迪臉上浮現不安之色,他對這個世界很陌生,任何陌生的東西都讓他感到惶恐不安。他的確也不滿於無名的態度,但是至少在無名的牽引之下,他能夠迅速瞭解這個世界,如果跟着亞瑟的話,他們就要自己進行摸索了。
“去哪都行,只要不留在這裡。”亞瑟是鐵了心要離開這裡的。他又何嘗不清楚安迪的不安來自何處,他同樣也對這個世界充滿了陌生感覺,即便掠奪的這副身軀對這個世界有很大程度的瞭解,但是他依舊感到陌生和不安。
“你們可要跟我走?”亞瑟站直了身子,看向安迪三人。他的目光緩緩的從安迪三人身上掃過,平和的目光不帶絲毫的威脅之意。
可是被亞瑟目光掃過的三人都覺得自己仿若被看透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我跟你走。”泰勒最先表態,她不想留在這裡,她不想躲在這個地方當縮頭烏龜,她有她自己的驕傲,她必須履行將軍交待的任務。
“我也走。”安迪也跟着表態,同樣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儘管他感到不安,可是他也不想受人擺佈。
“我不走。”鐮終於開口說話了,從出來到現在。他臉上沒有任何的神色變化,淡淡的就好像在聽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一般。
鐮的回答讓泰勒和安迪都不由的一愣,原本他們以爲鐮會跟着他們一起走的,結果這人竟是選擇留在這裡。
“爲什麼?”安迪不解,非常不解。他們四個本來就是一起來的,這時候要走,自然也是要四人一起走的,可是鐮竟然就選擇了留下。
“不爲什麼。”鐮的回答依舊簡短,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鐮如此特立獨行的態度明顯和亞瑟三人的期望不相符的,甚至可以說威脅到另外三人的安全。他們想要靜悄悄的離去,而不是留下一個人來通風報信,如果鐮在他們三人剛一離開的時候就通知無名三人,甚至是現在就開口大喊,亞瑟三人是一定無法離開的。這於亞瑟三人的利益不相符,會讓他們陷入到頗爲艱難的境地,甚至於以後都不可能離開這個地方。
“你確定?”亞瑟踏前一步,逼近到鐮身邊,臉上神色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是語氣則是不知不覺的帶上了一絲威脅。這裡麪包含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你不跟我們走,那麼就不要怪我們三個不客氣了。
“你覺得他們會不知道我們的行動嗎?”鐮臉上表情依舊沒有變,古井不波,緩緩開口,卻是點明瞭所有的事情。
當然以無名三人的實力,以及對這個屋子的掌控,他們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亞瑟四人的舉動。哪怕他們四個再怎麼小心也是一樣的。這個世界有着太多的東西是亞瑟四人所不瞭解的,哪怕他們已經吸收了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常識也一樣。
鐮的話明顯讓亞瑟三人一愣,不過很快亞瑟就回過神來。如果無名三人真的知道他們四個的行動的話,是不可能沉默這麼久的。以這些天接觸的情況來判斷,無名的性格很暴躁,如果他們知道四人要離開的話,定然不可能在一旁觀看,而不出來阻止的。
冷笑一聲,亞瑟森然道:“你以爲這樣能夠嚇到我嗎?”他已經表露出自己的惡意,如果鐮還是不想跟他走的話,他不介意動用暴力手段。
“不信就算了。”鐮根本就不爲亞瑟的威脅所動,臉上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卻是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如果你們想走,我不阻止,也不叫人。”他並不想起衝突,倒不是因爲怕,而是覺得沒必要。更何況他也不想同族相殘。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亞瑟根本就不相信鐮的話,此時他已經生出了疑慮,哪怕現在鐮跟他們走,他也是不會相信鐮的話的。
“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鐮搖搖頭,他知道爭鬥已經是無法避免的的了。亞瑟這傢伙太多疑,哪怕鐮磨破嘴皮子也是沒有絲毫用處的。
“不過你最好想清楚,如果動手的話,是一定會驚動無名他們的。到時候你們再想走,可就晚了。”鐮再次往後退了一步,他在儘可能的避免爭鬥,所以又補上了這麼一句話。不過在說話間,他已經伸手虛握,一陣淡淡的紅光在他右手上浮現,只要亞瑟敢動手,鐮就能夠在瞬間取出自己的武器進行反擊。
不過亞瑟並沒喲動手,顯然是鐮後面那一句話起到了作用。亞瑟的確是要離開這裡,他也不想驚動無名三人。因爲他覺得無名三人是一定不會讓他們幾個離開的。這時候被鐮這麼一說,亞瑟立即打消了動用暴力手段的想法,他確定自己無法在瞬間將鐮制服,而且在制服鐮的時候能夠不發出驚動無名三人的能量波動。
緩緩往後退了一步,亞瑟冷笑一聲道:“姑且相信你一回,要是你敢通知無名他們,今天就算不能離開這裡。我也要將你給擊殺。”他竟是發出了死亡的威脅。
鐮可不是什麼吃素的主,別人都用性命來威脅自己了,還不做出點反應的話,那他就真的可以直接一頭撞死了。冷哼一聲,鐮用一種森然的語氣道:“你可以試試。”也不知道他是要亞瑟試着離開,還是試着擊殺他。反正他也是懶得解釋話裡的意思,他已經和亞瑟撕破臉皮,也就沒必要再去努力的維持什麼友好關係之類的。
聽到鐮的迴應,亞瑟又差點按耐不住出手,不過最終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往後退了一步,將身形引入到黑暗中。
“希望你能夠活的好好的,一直到將軍到來,一直到我們統治這個世界,到時候你就知道誰對誰錯了。”亞瑟的語氣很冷硬,就像一塊石頭一般。一邊說着話,他一邊往後退去,身形在黑暗中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後就是完全消失在黑暗中。而安迪和泰勒兩人也是跟着亞瑟往後退去,一直隱入黑暗。
三人是往後退去,目光始終鎖定在鐮身上,生怕這傢伙會做出對他們不利的舉動。但是從始至終鐮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就是這麼定定的站在那裡,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一直到再也沒有辦法感覺到三人的氣息,鐮這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繃緊的神經在瞬間鬆弛下來。他沒想到最終四人會以這樣的情況收場,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落寞,隨後就被一派冷漠神色所覆蓋。他站在那裡,看着早已經空蕩的位置,看着一眼的黑暗,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嘆息,又像是悲鳴。
“就這麼讓他們離開,沒有關係嗎?”白髮人站在屋頂上緩緩開口,剛纔發生的一切都落在他眼中,當然還有站在他旁邊的無名和柏年兩人眼中。
“留着他們只會增加危險。”無名緩緩開口,“結果比預想的要害,至少還有一個人願意留下來,不是嗎?”
“留下來的也未必是真的願意留下來吧。”白髮人冷冷道,儘管剛纔已經看到鐮和亞瑟三人之間劍拔弩張的場面,但是他依舊抱着懷疑的態度。對於這四個剛一到來就敢於和他們動手的人,白髮人可沒什麼太大的好感。
“你想的太多了,有時候可以稍微放鬆一點的。畢竟他們和我們是同族,而不是外人。”
“的確,帶着敵意的同族。”白髮人根本就弄不明白亞瑟四人那莫名其妙的敵意來自何方,甚至於他都不知道爲什麼初一見面就能夠引發他們的敵意。
“好了,別說這些。戲都看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無名說着就轉身往屋裡走去。既然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看下去。鐮選擇留下,那是他自己的選擇,至於以後會怎麼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過在無名剛一轉身之際,一直站在黑暗中的鐮也跟着轉身,目光就落在屋頂上。儘管此時的屋子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鐮根本就不可能看到站在屋頂上的無名三人,但是無名依舊感受到鐮那鋒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被人盯着的感覺,讓無名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隨即他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子,看向鐮的方向。
鐮騰身而起,動作很慢,然後就朝着無名等人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飛行的速度並不算快,但是這麼短的距離,鐮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到了無名三人面前。
“你們早就在一旁觀看了吧。”鐮站定身形,看向無名,神情古井不波。
“是的。”無名微微一笑,對於鐮如此敏銳的感覺,他倒是頗爲意外的。原本他還以爲他們三個隱藏的很好,結果還是被鐮給發現了。
“果然如此。”鐮一副瞭然的神色,“爲什麼不阻止我們?”他不明白無名爲什麼要放亞瑟三人離開。
“你覺得有用嗎?”
鐮倒是沒想到無名會反問,他略微想了一下,然後搖頭。的確沒用,就算無名等人出現,也無法改變亞瑟三人要離開的心思。
“既然如此,爲什麼要阻止他們。”無名轉過身,沒有人能夠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要走就隨他走,留在這裡也只會徒增煩惱而已。就算是你也一樣,如果要走,我也不攔你。”說着,無名已經朝着樓梯走去。他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興致了。
沒有想到無名會是如此的態度,鐮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後,迅速回答:“我不會離開的。哪怕是死。”他的語氣是那樣的堅決,在黑暗中不斷迴盪着。
而對於鐮的回答,無名只是回以不置可否的輕笑聲。這笑聲在黑夜之中是那麼的清晰,清晰刀光讓人能夠想象到此時無名臉上的表情。
原本以爲自己的隊伍會壯大,結果四個新人來了沒多長時間,就有三個離開,而且還極有可能將他們的行蹤給暴露出來。可是就算如此,無名等人也沒有去阻止。有些事情就算阻止了,也還是會發生的,倒不如順其自然更好一些。
看着無名隱入到屋子裡面的身形,剩下的三人卻是沒有再說任何的話,而是也跟着進了屋子。
離去的三人此時正以極快的速度朝外奔襲而去,就算看到鐮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可是早就已經生出了疑心的亞瑟又怎麼可能真的相信鐮的話呢。所以剛一隱入到黑暗中,他就立即帶着安迪和泰勒兩人朝外面奔襲而去,在此期間,他們已經連續轉變了好幾次方向,並且佈下了好幾個迷惑人的陷阱。唯有如此,亞瑟才能夠放心的離開這裡。
可是就算如此,他還是感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可就算明明知道這是一種錯覺,他也沒有辦法將這種錯覺給消除。他只能選擇不停的奔逃來讓自己感到安心。
三人已經逃出了很遠的地方,可是亞瑟依舊覺得不夠遠,他感覺無名三人就跟在自己身後,甚至連留下的鐮此時也是握着長長的鐮刀跟在他們身後。他預想到無名四人此時正在追殺他們,爲的就是不讓他們三個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腦海裡的各種臆想,讓亞瑟愈發的不安,同時也讓他心中那莫名的仇恨愈發的旺盛。他發誓一旦自己能夠逃出生天,一定要無名四人加倍奉還。這是一種頗爲怪異的狀態,一切明明就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卻又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到別人身上。
此時的亞瑟已經近乎瘋狂了,瘋狂的將三人意外的所有人都當做敵人。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用懷疑自己人,但是同樣的也會讓他陷入到草木皆兵的狀態。
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的響動,就驚得原本準備停下來休息的亞瑟不得不繼續奔逃,那瘋狂的模樣已經將亞瑟內心的一切表露無遺。
安迪和泰勒兩人自然是察覺到亞瑟身上的變化,可是他們沒有辦法開口阻止亞瑟。他們知道一旦自己開口,就會被亞瑟當做敵人來對待。剛纔亞瑟對待鐮的態度很明顯,充滿了敵意,而這敵意卻是不知道究竟從何而來。哪怕是跟着亞瑟離開的安迪和泰勒兩人也完全弄不明白爲什麼亞瑟身上會如此大的仇恨和敵意,他們不過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剛剛和無名三人見面而已。在這期間除了發生監禁的事情之外,再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如果僅僅是因爲監禁的話,那麼亞瑟的表現也未免太過激了一些。
心中有千般疑問,安迪和泰勒兩人卻是始終沒有開口說話,而是跟在亞瑟身後不斷的奔逃着。
當天色開始微微變亮的時候,周圍的事物也就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原本瘋狂奔逃的亞瑟終於緩下速度,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同樣的因爲天色變亮的緣故,後背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也一點一點的消退,當天色完全亮起來之際,那種被人監視被人追蹤的感覺終於徹底消失,亞瑟也終於願意停下來休整一番。
喘着粗氣停下腳步,亞瑟靠在一顆巨大的石頭上,一種沒來由的安全感覺讓他漸漸放鬆下來,然後緩緩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