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比丘驚恐失語,文殊劍鋒已經架在釋迦頸項之間。
宋曉霜傳音給冷秋桐道:
“老大,文殊和釋迦這是唱的哪出啊?”
冷秋桐亦傳音道:
“曉霜別急,慢慢看,好戲纔剛剛開場!”
宋曉霜莫名其妙,看了一眼面帶冷笑的冷秋桐,轉眼向經臺之上看去。
此時釋迦身旁的普賢,見文殊持劍威逼釋迦,卻只是合十垂目,彷彿這一切都和他毫無關係一般。
釋迦在文殊的呵斥聲中,微微睜開雙目,口中頌了一聲佛號,開口說道:
“文殊師利且住!我爲衆比丘講法,卻不應爲你所殺,若爲你所殺,亦是爲善事而見殺!今日諸比丘在此,但聽我爲其開講真法,度衆人得無上解脫法門!”
文殊菩薩聞言,仍舊持劍在手,怒視釋迦,口中說道:
“如是快講與我聞,莫要誤了衆比丘!”
釋迦微微搖頭,看着文殊說道:
“諸法從本法以來,本就無有人、我之分,須知無人相、無我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衆人雖得人間禪定之法,卻不能離諸四相,故而心生幻象,於禪定中現無量劫衆所造惡業,故而心生惶恐。須知諸法本就幻象,如夢中所見父母,醒來卻是全無,但若沉迷夢境,則四無之相難生,幻見幻聽,固有之爾!”
釋迦微微一頓,又對面前的文殊菩薩說道:
“文殊師利,自從悟得無上正知正覺,無有我、人之心,亦無文殊、釋迦之別,佛本空幻,何來持劍弒佛之事?”
經臺之下的五百比丘聞聽,不禁豁然開朗,全都五體投地,口中稱頌。
一時文殊收了法劍,對如來合十行禮,法臺下五百大比丘齊齊頌到:
“文殊大智士,深達法源底,自手握利劍,持逼如來身,如劍佛亦爾,一相無二相。無相無所生,是中雲何殺?”
就在衆僧唱頌之時,猛然聽得一聲,極其不和諧的笑聲,從諸比丘身後傳來。
諸僧不由起身回頭觀看。只見兩個少年,站立在諸人身後,一個一手掩口,笑聲正是從那人口中傳來。
諸比丘中站起一個老者,口中怒斥道:
“佛祖在此講法,何來外道邪魔,竟然輕慢佛法!”
那發笑的正是宋曉霜,只見他使勁忍了忍笑意,卻仍是滿面的笑容。
一旁的正是冷秋桐,冷秋桐本來也是滿臉笑容,只是沒有象宋曉霜那樣發出笑聲。見那名比丘發問,不由臉上一冷,口中朗聲說道:
“釋迦與文殊的妙法,在下兄弟兩人實在不敢領教,就此別過,諸位後會有期!”
說完轉身拉着宋曉霜便要離開法會。
誰知那名比丘卻是得理不讓人,兀自一閃,將兩人擋在大殿門口,口中怒喝道:
“邪魔外道,也敢來靈鷲山撒野!”
一道金光,猛然幻出一柄九環禪杖,向二人橫掃而來。
宋曉霜一聲冷笑,伸手便向那禪杖上的金環握去。
冷秋桐急忙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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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霜不要傷人!”
誰知宋曉霜,從記起上一劫血蓮之事,就對靈鷲山衆人心懷痛恨,只是被冷秋桐壓制,不敢恣意妄爲。這回得了先手,哪肯罷手!
那比丘聽冷秋桐要宋曉霜手下留情,頓時更加惱怒,手中禪杖又是加了三分力道。
本以爲宋曉霜的一隻手臂,當不得自己一禪杖,誰知那禪杖上的金環將將離宋曉霜手掌不到三寸,電光石火間,卻被宋曉霜一把握在手中。
衆人耳中只聽金鐵交鳴之聲響起,再看那跟禪杖,卻已經被宋曉霜倒提在手中。
宋曉霜面上一陣冷笑,口中說道:
“剛剛纔聽釋迦文殊講經,得了四禪定、五神通,現在只是一聲冷笑,便將百世修行拋諸腦後,看來你也不是很有慧根嗎!我看你還是再去六道之中,修煉個幾千年再來吧!”
經臺之上的文殊菩薩急忙合十說道:
“血蓮莫要發怒,還望手下留情!”
宋曉霜聽到文殊高喊,口中對那年長的比丘說道:
“既然有菩薩求情,那我就不送你去六道了,直接幫你滅度了吧!”
說完,手中倒提禪杖遞還給那比丘。
那名比丘滿面羞愧,雙手剛剛握住禪杖,卻見宋曉霜手上紅光一盛,那比丘連同禪杖,瞬間便被宋曉霜手上的業火化爲微塵。
須臾間連魂魄都已焚淨,不留一絲痕跡。
身後諸人見變生肘腋,一時間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經臺之上,文殊見宋曉霜,聽到自己出聲相阻後,居然將那比丘,用紅蓮業火瞬間形神俱滅。不由雙掌合十,低頭頌佛不已。
釋迦佛見狀,卻和身旁的普賢菩薩,一起合十垂目,恍若不聞不問。
就在此時,猛然聽到一聲蒼老的佛號,從經臺下響起。
一名身穿曼荼羅僧袍的比丘緩緩站起,對着冷秋桐和宋曉霜合十施禮道:
“大勢至菩薩、血蓮尊者,別來無恙!”
冷秋桐和宋曉霜聞言擡眼望去,只見對面的僧人枯瘦如柴,僧袍斜批,袒胸露腹,一道道肋骨頂在前胸,一看便知是一名苦行僧。
宋曉霜看罷,雙眸中猛然有兩團紅色的業火閃動,臉上的神色,彷彿要馬上和此人拼命一般。
冷秋桐向前一步,把宋曉霜擋在身後,冷聲說道:
“摩訶迦葉,沒想到又在靈鷲山上相見。此次不知你爲我兄弟二人,準備的又是何等法器?難道那佛璽未曾戴在身上?不然方纔,爲何不在我兄弟二人身後打過來?”
說完,一臉冷笑看着對面的僧人。
這僧人卻正是以守道固執,而著稱的釋迦佛祖大弟子--摩訶迦葉。
大迦葉聽冷秋桐言語中,多有嘲諷的味道,面容卻絲毫不變,只是合十說道:
“大勢至此來,難道是來靈鷲山尋仇?若不是,爲何血蓮尊者出手,便將佛祖座前弟子形神俱滅?大勢至當年智慧威德號稱第一,還請教我!”
說完又是一禮。
冷秋桐冷冷一笑,對身後的宋曉霜說道:
“曉霜,看來今天此事勢必不能善了,你自己要小心些,別再中了奸人暗算!”
宋曉霜也是冷冷一笑,高聲答道:
“老大放心,就算今天九天十地的菩薩佛祖全來,我也和你一起接下了!”
說完,頂上血蓮乍現,七道血色光芒暴漲,猛然將一片佛國淨土,照的愰似地獄一般。
諸比丘以爲釋迦和文殊普賢必將阻攔,不想三人仍是閉目合十,恍如與諸人隔世,只是將自身佛光散開,堪堪護住臺下衆人。
冷秋桐見宋曉霜突然發力,卻也不去怪罪,只是任然對大迦葉說道:
“迦葉,虧你恬不知恥爲釋迦佛的首徒,卻連佛法真意也不明就裡,還在此作甚!”
迦葉卻是一愣,合十行禮道:
“願聞大勢至教誨!”冷秋桐冷哼一聲,口中朗聲說道:
“佛法無邊,普度衆生,衆生以何爲極樂?”
看着冷秋桐,迦葉下意識的答道:
“以滅寂爲極樂。”
冷秋桐冷笑一聲,又問道:
“那成佛之後,又以何處爲極樂?”
大迦葉仍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冷秋桐所言爲何,仍然答道:
“佛之涅槃,將終入無餘。”
冷秋桐點點頭,接着說道:
“那無餘和滅寂,便是佛法所度衆人的終極,是爲極樂。這極樂和血蓮方纔,強行滅度了那比丘的結果,不知有何不同?”
大迦葉聞聽,明知冷秋桐在強詞奪理,一時間卻無法找到言辭迴應。
冷秋桐看着滿面焦急羞臊之色的迦葉,仍是冷笑着說道:
“如我未曾記錯,當年你隨佛祖在舍衛國精舍中修行,你之下又有三千弟子。一日釋迦教授諸人修不淨觀,其後一月未曾升座講法。精舍衆有弟子起心魔孽障無法忍受,央求外道之人手刃頭顱,將自己的衣鉢送與外道爲酬謝。你卻對那外道說此行甚好,非但度那弟子解脫煩惱,自己還得了那弟子的財物,實是兩全其美。不知可有此事?”
迦葉聽聞冷秋桐問出當年的事來,不由面上一怔,卻是合十低頭,再也沒有話說。
冷秋桐卻依舊說道:
“既然你摩訶迦葉當年,都可借外道之手,幫釋迦座下比丘解脫,那今日裡,血蓮本就是應殺戒而生的釋道衆人,他幫那生了嗔唸的比丘成極樂、入無餘,卻不知有何不可?”
一時間,大雄寶殿之內鴉雀無聲。衆人將目光,全數看在摩訶迦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