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鞏徹雖然後悔莫及,但是御獸山莊好歹也是江湖一流勢力,就算他心底有些膽怯,卻絕不能弱了御獸山莊的名頭。當下面色一整,故作高深的樣子道:“幾位公子誤會了,本座何曾說過什麼大話狂言,不過是教訓一下年輕人罷了,剛纔風捕頭射殺了本座的護法神獸,這纔不得已之下對他出手的。”
“什麼誤會,鞏徹你這個傢伙也太無恥了吧!”
風雲奕忍不住開口喝道,他雖然見到天辰公子的到來感到輕鬆,但是卻暫時沒有打坐恢復功力,此刻見鞏徹張口胡言,忍不住出言呵斥。
“哦,如此說來風捕頭是不承認剛纔射殺本座護法神獸的事實咯!”
“你,放屁,這麼多屍體擺在這裡,難道不是你那隻黑熊做的好事?我的兩名屬下受傷,難道不是你的黑熊做的?”
風雲奕勃然大怒,這個鞏徹也太無恥了吧,這麼殘忍的事情不說,居然和自己糾結一隻畜牲的生死?
“夠了!”
那鞏徹還要張口說話,卻聽到一聲暴喝,只能乖乖的閉嘴,看着發出呵斥的天辰公子。
“此地屍橫遍野,太過殘暴,鞏徹,你難道不給一個解釋嗎?”
“解釋?什麼解釋?公子這話說的,在下怎麼有些聽不懂呢,幾位不會認爲這血案是本座所爲吧?這實在是荒唐,本座也不過是被護法神獸的異常吸引過來的,這還沒發現屍體呢,我的護法神獸反而被殺死了,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你敢說不是你?簡直一派胡言……”
“你閉嘴!”
風雲奕剛要再次反駁,卻不料被黑着臉的秦豹冷冷的打斷,銅鈴也似的眼珠子瞪着他喝道:“天辰公子問話,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插嘴!”
“你……”
風雲奕臉上流露出憤怒的神情,忍不住氣結。
“就是,天辰公子身份何其尊貴,他老人家問話,你一個小小的捕頭,有什麼資格廢話!”
天辰公子倒是還沒說話,那邊的陳鷹反而幸災樂禍的對着風雲奕冷嘲熱諷起來。
“你也閉嘴,要不是看在你……”
“秦豹住口!”
那秦豹剛要開口呵斥陳鷹,卻不料又被黑衣少年凌峰打斷,忍不住喉結一動,險些一口氣噎着。
風雲奕看着面前這些人古怪的表現,忍不住心底想笑,真是一羣奇葩!
但是旋即便有些難看起來,因爲剛纔那個秦豹的話中明顯想要透露出什麼,但是卻被凌峰及時喝止,難道他們之間也隱藏了什麼秘密?
風雲奕突然發現,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起來。
“咳咳,鞏徹是吧?御獸山莊是吧?本公子實在不知道你是哪根蔥,不如這樣吧,如果你能夠在本公子這位好友面前走過十招,本公子就留你一條狗命如何?”
說完,天辰公子看了一眼黑衣少年凌峰,一臉微笑道:“凌峰兄,再次有勞你了!”
黑衣少年凌峰一臉酷酷的表情,點了點頭,踏步走上前來,對着秦豹一使眼色,那秦豹乖乖的退回到天辰公子的身邊。
至於陳鷹常平和幾個灰衣捕快,顯然如同透明人一般被忽略不計了。
但是他們絲毫沒有在意,反而依然諂媚的笑着。
凌峰走到鞏徹面前,冷着臉對鞏徹淡淡的說道:“既然天辰兄說了,那麼本公子就來會會你,如果你能夠在本公子手下支撐十招,那麼便饒你不死!”
鞏徹神色陰沉不定,他雖然有些摸不清這些少年的底細,表現的有一些不堪,但是他的實力擺在那裡,對於凌峰的輕蔑,還是感到一些刺激的,當下不再猶豫,冷冷的回答道:“既然如此,就不要廢話,就讓本座領教一下你的實力吧!”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況鞏徹怎麼說也是御獸山莊的高層人物,怎麼能夠容忍幾個少年在自己面前放肆?
“接招!”
好在他還沒有忘記江湖規矩,一聲大喝,手中長鞭挽了一個鞭花,呼嘯着朝凌峰的頭頂纏繞過去。
速度快的根本讓人來不及反應,力量更是出奇的大,空氣中傳來一陣“噼啪”的炸響,彷彿點燃了一掛鞭炮。
而凌峰卻是怡然不懼,神色不變,擡手一揮,竟然空手迎接上鞏徹的長鞭。
“豎子無知狂妄!”
鞏徹勃然大怒,手腕一抖,居然同時挽起七八個圓圈,層層疊疊的朝着凌峰襲擊過來,包圍了他身邊所有的空間。
……
兩人你來我往,展開了一場看似勢均力敵的戰鬥,而旁邊的風雲奕,卻趁着這個機會,趕緊來到了受傷的姚偉和路平兩人身邊,低頭查看兩人的傷勢。
這一眼看過去,饒是風雲奕心思沉穩,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實在太殘忍了。
姚偉的整個左腿似乎完全斷掉了,僅僅剩下一點肉皮連接在一起,血紅的經脈和斷裂的骨頭裸露在空氣中,散發出濃郁的血腥氣息,看上去既恐怖又噁心。
而路平看起來更慘一些,因爲他傷在腰胯,一半臀部被炸裂,露出斷裂的盆骨,甚至有腸子從盆骨上方的腹腔中流出,看起來整個人必死無疑了。
但是現在兩人只是因爲失血過多而昏迷,卻似乎還都有着一點氣息,風雲奕卻不敢怠慢,手指連連輕點,在他們傷勢部位的穴道上點了幾下,封住了他們的經脈。
“這是什麼?”
驀然,風雲奕眼神陡然一縮,敏銳的發現,在姚偉和路平的傷口中,居然有一種古怪的物體在蠕動,大小不過指頭般,順着他們的傷口,朝着腦袋部位迅速的爬過去,赫然正在皮膚下面。
“天辰公子,快來看!”
此刻也顧不得之前的齷齪,風雲奕大驚失色之下,衝着天辰公子便大喊一聲。
“鬼哭狼嚎什麼?”
天辰公子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凌峰和鞏徹的戰鬥,被風雲奕突然的一嗓子嚇了一跳,忍不住面色不悅的大聲吐槽。
“就是,這麼大聲,驚嚇了天辰公子你擔待的起嗎?”
陳鷹適時的送上一記熱乎乎的馬屁,卻不料正拍在馬蹄子上了。
“滾邊去,本公子有那麼膽小嗎?”
天辰公子狠狠的瞪了陳鷹一眼,雙手向後一撩衣服,大步走了過來,嘴裡還在念叨着。
“你小子一驚一乍的,且待本公子看看有什麼天大的事情,難道這兩人死了?”
突然間一個激靈,天辰公子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似乎以爲風雲奕真的讓他看死屍一般,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你,你他媽的難道讓老子看死屍?你找死不成?”
氣急敗壞之下,連“本公子”都忘了稱呼了。
風雲奕眼神一黯,旋即冷聲道:“是不是看屍體,天辰公子過來便知,難道說堂堂天辰公子居然還怕幾具屍體?”
“放屁,本公子活着的人都不怕,會怕幾個死屍?”
似乎被風雲奕戳到痛處,天辰公子臉色不好看,聲音變得有些尖銳。
隨即便加快速度,幾步便來到了風雲奕面前,低頭便朝着地上的兩人看去。
“切,不就是傷重不治了嗎?有什麼好看的,本公子也無能爲力了,這位捕頭還是節哀順變吧!”
匆匆的掃了一下姚偉路平的身軀,天辰公子似乎不想多看哪怕一眼,嘴裡漫不經心的說道。
似乎躺在地上的不是兩個人,而是阿貓阿狗,螻蟻蟲蟊一般。
風雲奕臉上露出一絲憤怒和惱火,這些所謂的高高在上的人,自認爲自己身份尊貴,從來不會重視底層勞苦大衆,哪怕他們就那麼悲慘的死在面前。這個天辰公子如此,甚至連只是一個小小捕頭的陳鷹都如此,視人命如草芥,至於比他們身份更高的人,恐怕直接會視衆生如螻蟻吧!
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帝王一怒,血流漂杵,這個世上,從來不缺亡命之徒和嗜殺之輩,即便風雲奕作爲官家良人,見多了這般世道,心腸也變得硬了些許,熱血也同樣冷了半腔。
突然風雲奕感覺到一絲熟悉,便彷彿自己也曾躺在地上,也曾被人如此無視過,很奇怪的感覺,一閃即逝,甚至來不及琢磨,就那麼瞬間湮滅在自己腦海中。
搖了搖頭,風雲奕努力站起來,此刻他體內的內力在沒有及時恢復的情況下,居然也回覆了快一半,同時也不再有眩暈的感覺,雖然仍舊無比乏力,不過一般的情況還能應付。他冷眼看了一下旁邊毫無任何悲哀的陳鷹和常平,甚至那幾個灰衣捕快連看都沒看地上的姚偉路平一眼,彷彿死的不是他們的同僚,而只是兩個毫無相干的人。
“天辰公子瞧仔細了!”
風雲奕眉毛一跳,用手指着兩人的傷口處說道。
“瞧什麼仔細?不就是……什麼?控屍血蟧,這他媽哪來的?難道控屍一族出現了?”
天辰公子本打算再次呵斥風雲奕,但是當他看到那在兩人身上蠕動的蟲子軌跡時,卻忍不住大驚失色,一個暴跳,退開了好幾米,指着地上的屍首,話都說不利索了。
“什麼控屍血蟧?什麼控屍一族?難道這……”
風雲奕的眼睛陡然睜大,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恐懼,同樣退後一步,指着地上姚偉路平的身軀,驚詫的問道:“你是說他們被控屍一族控制了,要變成活屍了?”
這一聲大喝,似乎在給自己驅趕莫名的恐懼,風雲奕就覺的,一股寒氣從自己的心底冒出。他怎麼能夠忘記這控屍一族的恐怖,怎麼能夠忘記桑屠功的死!還有那神秘莫測的面具人,還有那迷林慘案。
這一切,都和神秘的控屍一族,有着天大的關聯。
突然,陰風陣陣,周圍,似乎響起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寒毛倒立。
而原本就陰暗的山谷中,開始彌散起一股淡淡的霧氣。
“夜有上弦月,月有霜雪明,殘血凝孤冢,活屍來屠城……”
隱約的歌聲,隱約的呢喃,伴着無數的鬼哭狼嚎,陰風陣陣,整個山谷,頓時成了人間地獄。
霧氣騰騰中,風雲奕眼神掃過,地上的無數屍體,正在緩緩的站立起來,甚至,那頭巨大的黑熊,也跟着顫抖了一下。
驀然之間,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