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找到這裡來!
分開的時候我說過,要與他相忘於江湖!
這中間的距離,是橫跨一整個歐亞大陸!
怎麼?他竟然肯拋下薛碧婷奔向我?
萬水千山,在一年多之後的今天,來到這裡,說要見我!
“寧寧,不如你見見他,看他要說什麼,”秦璐小小聲的建議道,“畢竟他是騰駿的親爸。”
話語傳進耳膜了,我才曉得回神並且吸入一口屏了許久的氣,故作沉靜地撤回定定瞪視秦璐的目光,冷冷道,“不見!讓他走!”
“啊?”秦璐發出輕輕的一聲疑問,走過來急切問道,“真要這樣?他這次來肯定是要求複合的。”
求複合?!他求我就要答應嗎?!
我狠狠一擰眉頭,將孩子提起輕輕攏在懷裡,寒聲道,“沒有人值得我把身段一再放低,他求,我就要跟他複合?那一句老話怎麼說的?過了這村就沒那店,而且璐璐你也清楚的,我那表姐和舅媽還沒對他不放手!還有啊,我姐的仇還沒報,兇手至今沒查到,他大哥沒準就是害死她的人!”
“唉,是我沒想周全,我這就下去讓他走。”秦璐咬咬脣,擡腳想走,突然間,屋外樓下傳來薛遠勝的一聲喊。
我和秦璐迅速對望一眼,秦璐趕緊奔到窗邊往外看,“誒?凌奕虎怎麼來了?!跟凌晨朗兩兄弟正大眼瞪小眼的一副要幹架的樣子!是遠勝把他們倆分開的!”
頓時一個激靈,我快快抱起孩子來到窗框邊撩起窗簾也往外看,果然見那凌家兩兄弟劍拔弩張地互捏拳頭擺開隨時開打的架勢!
“現在怎麼辦啊,寧寧?”秦璐心急如焚地問。
腦子裡急速運轉一週後,我當機立斷向秦璐下令,“你下去,首先請凌奕虎進屋裡坐,你一定要表現出一種邀請座上賓的態度來請他!然後跟凌晨朗說,‘顧寧不見你,你請回吧,她讓我帶句話給你,請遵守當初相忘於江湖的約定’!”
“好!”秦璐一旋身,去執行我交代的任務。
我僵站在原地,盯着樓下廳門前空地上那道熟悉至極的英挺身影,只覺得整個人都是虛空的,因爲這一招下去,就是我向他立起了高牆,真的就從此各分東西!
這時候,秦璐的身影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見她說話的表情以及配合的手勢,是在嚴格執行我下達的命令。
沒多久凌奕虎便志得意滿地和秦璐以及薛遠勝走入廳門裡,剩下凌晨朗獨自佇立在冷風蕭蕭之中,保持着原有的站姿活像一座塑像。
小騰駿忽然間伸出小手來抓我的臉,我低下頭去哄他,同時一股強烈的酸澀直衝喉底,化成了一大隻硬棗,堵得一顆心直髮慌。
凌晨朗慢慢轉過身擡起頭來,眼神空泛又漫無目的地逡巡着整個建築物,我下意識向後退一步,隱身到窗簾後藏着,但也可見他一邊望一邊退,然後在草地的邊緣上再次站定。
他怎麼還不走啊?!
我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隔空跟他對峙着,四肢冷得快要僵硬!
身後有腳步聲響進門裡,我沒有回頭,秦璐發
出了一聲輕嘆,沉沉坐到牀邊沿上。
就這樣,凌晨朗站了很久很久,在我差點以爲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時候,他終於轉身沿着車道慢慢走下山坡,他那輛駕座響了喇叭,但他充耳不聞,自顧自踽踽獨行。
那道猶如萬年孤寂的背影,深深印入我眼底,烙進我的腦海,看着他消失了影蹤,我眨眨眼睛,有一瞬間以爲自己會衝出門去,可我仍然站那裡一動不動,直到啪嗒一顆淚滴從下巴處落到小騰駿剛擡起的小手上,才意識到自己已淚流滿面。
將孩子交給秦璐,去洗手間洗臉,根本不敢看鏡子裡的自己。
洗好臉,回到房間坐到化妝臺前仔仔細細給臉兒上妝,秦璐問,“你要見凌奕虎?”
“嗯,該跟他談談了。”我啞聲迴應。
“你,不會是要跟他交往吧?”秦璐睜大眼睛驚問。
“是要開始往來,普通朋友那種,不是你想的那種交往。”我耐着性子跟她解釋。
“哦我明白了,你想給凌晨朗製造假象你在跟凌奕虎交往!”秦璐恍然道。
我側過臉向她投去一個眼神,因爲她說對了。
化好妝之後,我獨自一人下樓去,坐在沙發上等了許久的凌奕虎一見我現身,立即露出笑容站起來說,“寧寧,你終於肯見我了!”
“剛纔要處理一點事,讓你等久了不好意思。”我淺聲說着,可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歉意。
“沒關係,我說過我可以等。”凌奕虎篤定道。
我對他笑笑,發出邀請,“屋裡悶,能陪我出去散散步嗎?”
凌奕虎雙眸一亮,“當然願意奉陪!”話還沒說完,就走到我身邊,非常紳士地曲起臂彎讓我挽住他。
我大大方方挽着,由他開了門,我倆出門後慢慢踱着步,沿草地邊繞起圈來。
沉默了一會兒,我垂眸望着地面,問凌奕虎,“你會不會認爲我是在利用你?”
凌奕虎站定腳步,另一隻大手伸來握住我挽他臂彎的手兒,語氣鄭重又認真地說,“我先前就說過你可以利用我,隨便你盡情利用!特別是剛纔,利用得很好!寧寧,我能認爲這是你要跟他真正絕裂嗎?”
“我有不真正嗎?來這一年多我是來幹嘛的?!”我盯着他反問。
凌奕虎嘴邊一陣抽,“我說錯了,不好意思。”
“沒事。”我淡靜吐出兩個字,帶動他又繼續慢步,“你怎會剛好出現?”
“我不是剛好,而是在這附近買了一幢房子要跟你做鄰居,先前被你屢屢拒見,想着最好的方法就是守株待兔,過年了有個地方落腳然後沒事來找你竄門拜年,誰知道這行李剛一放往窗外一看,見到不該見到的人,馬上跑過來了。”凌奕虎很形象地向我描述經過。
不禁暗問自己,我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嗎?
不過這神經抽抽的男人思維和審美觀跟平常人不一樣,我懶得跟他往縱深裡探究!
既然拉鋸這麼久了,又成了趕不走的鄰居,不如我將計就計吧。
“我能提個要求嗎?”我側過臉看他。
“可以,有要求的女人才有魅
力。”凌奕虎又耍嘴皮子功夫了。
我挑挑眉,慢幽幽說,“我們聊天談話,講生意經,但是請你別跟我再提喜歡我什麼的,好嗎?”言下之意,他若說不好,鄰居也可以從此不相見!
凌奕虎定看我兩秒,重重一點頭,“好!不提就不提!反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等得了你的情起!”
細細咀嚼他的話,很有自信的一男人嘛!
“那一言爲定,虎哥。”我呵着氣說。
“哥?”凌奕虎怪叫了,“我比較喜歡你喊我奕虎,你叫我哥我覺得彆扭!”
我眨眨眼睛,“哦,那就連名帶姓吧,凌奕虎。”
“算了算了,那樣叫更有距離感,哥就哥吧。”凌奕虎一臉的認命,隨後又向我討福利,“寧寧,你是不是應該請哥吃頓飯,以示敬意?”
“家裡人多不方便,我請你到外面吃。”我爽快答應,不爲別的,就是要給某人看。
從這以後,我和凌奕虎開啓了普通朋友來往模式,他一個月必定會飛來我家隔壁的住所小住幾天,有時候會約我去周邊的國家跟他的朋友吃飯、聚會、開派對,他在歐洲這邊深耕了幾年,朋友遍佈整個歐洲,爲我拉人脈拓展社交圈子可謂不遺餘力。
凌晨朗自打那天走後,沒再出現過,當然了他見我請凌奕虎進屋而拒絕他,即使後來他有派人來跟蹤我倆的後續發展,也必定會知難而退了。
薛聖燁獲知消息後打來電話,他沒有提凌晨朗,只說,“寧寧,雖然我知道你的動機,但還是反對你和凌奕虎來往,凌家人你還是少見一個是一個。”
我施施然向他解釋,“跟凌奕虎來往是無奈也是必須的,好處很多,可以暫時彌平多方衝突,而且避是避不掉的,我一旦回國後,不想見的人一樣會見到,倒不如現在就插樁做好兩手準備。”
一番話,讓薛聖燁沒法反駁,他話鋒一轉說,“好吧,告訴你個好消息,容武開轍掉了對陳潔兒和小吉利的監視,你們可以恢復通訊了。”
這絕對是個利好大消息!我急忙給陳潔兒打電話,可是除了敘舊聊天,潛伏和壯大自身力量,仍是我們的主基調。
時間飛梭,一晃就到了陳潔兒和小吉利結束實習回國去的日子,薛聖燁給他們安排了任務,就是將雜誌社儘快擴張發展起來。
陳潔兒問我要不要她一回國就找人手重建盯梢工作室,我讓她再緩一緩,而這一緩又是一年多過去。
到了這一天,是我來葡萄牙即將要度的第三個春節前夕,蘭姐打電話來找我,我還以爲她要提前給我拜年,就大喇喇地向她催婚並且預索紅包。
蘭姐聽了,沉默着不語,我嗅到一絲異樣,連忙收起嘻笑沉聲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寧寧,我連着一個月夜夜都夢到你姐,實在熬不住了,剛剛寄了快遞給你,”蘭姐顫聲說,“是你姐往我這定時投送的一把鑰匙和兩封信,我按照你姐給我的信裡的指引取了健身中心更衣室櫃子裡存放的日記本卻壓住沒給你,是因爲覺得你在葡萄牙過得好好的,就這樣一直過下去吧別再往復仇的刀口浪尖上趟,可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