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剛的心裡反覆揣測着梅蕊蕾的動機,他想問她,,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爲了化解尷尬,他只得靜靜地坐着,怯怯地看着她,打算等她先開口說出緣由,這樣他就不會感到太被動。
短短的幾分鐘時間,空氣好像凝固了似的,張小剛感到沉悶得透不過氣來,她到底想幹什麼呢?他們夫妻的命運會如何發展呢?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梅蕊蕾臉上的表情始終很平靜,她默默地從廚房洗手出來,走到桌邊坐下,然後拿起筷子,看了張小剛一眼,柔聲說道:“吃飯吧,這些菜都是你愛吃的。”
“哎,好,好,你也吃吧。”梅蕊蕾反常的變化,讓張小剛感到受寵若驚,他連忙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到嘴裡品嚐。
“不錯,很好吃。”張小剛恭維地說道,在沒有鬧矛盾之前,他們每次做完菜,都會相互調侃對方的廚藝,相互挑刺,找茬取樂。
那時他們感情好,吃飯時毫無顧忌,什麼話都敢說,他們根本不用擔心對方生氣。
可是今天這頓飯的氣氛完全不一樣了,時隔近兩年,他們再次面對面地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兩人顯得很生份,心裡都有點小忐忑,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會打破眼前難得的平靜。
張小剛有所不知的是,梅蕊蕾看似平靜的背後,內心卻如五味雜陳般,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自從得知丈夫與王麗紅的婚外情後,她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作爲合法的妻子,她有什麼過錯,他爲什麼要如此折磨自己?
他患有先天性的疾病,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突如其來的人生變故,讓她在這場婚姻裡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可是爲了所謂的“男人尊嚴”,張小剛不但不安慰她,反而丟下她不管不顧,自顧自地去外面找別的女人,絲毫沒有考慮她的感受。
他可曾想到,自從得知他患有生理疾病後,她的心裡有多痛苦,她承受的壓力並不比他少,然而他不僅沒有給予她丈夫應有的關愛,反而揹着她出軌。他的所作所爲,無疑給她脆弱的心頭再補了一刀,讓她情何以堪?怎麼可能還會原諒他呢?
俗話說得好,女人什麼東西都可以大方,唯獨感情是排他性,絕不能與他人分享。她原本就是個唯美主義者,對待感情尤其如此。
遺憾的是,張小剛親手褻瀆了這份美好,也打破了她對婚姻的期待。不錯,他們確實有過幾年甜蜜的時光,如今那一切都成了鏡中花,水中月,就憑她追求完美的個性,她不可能輕易原諒他的背叛,重要的是,在他們感情破裂這件事上,她沒有一點過錯。
如今爲了腹中的胎兒能順利降生,以便早日實現做媽媽的夢想,她不得不放下自尊,委曲求全地訖求他回家,試着同他和好。柳波說得對,只有誠心誠意付諸行動,才能讓張小剛相信她願意和他破鏡重圓。
面對滿桌的飯菜,兩人相對無言。梅蕊蕾先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青菜放進口中,突然一陣噁心襲上來:“嘔,嘔 ….
.”她連忙放筷子,跑進衛生間,瀨了瀨口,讓自己舒了一口氣。
“你怎麼了?”張小剛連忙跟進去,用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事,有點小感冒。”梅蕊蕾神情慌亂地答道。
“要不要去買點感冒藥?”張小剛關心地問道,他沒有做過爸爸,不太懂孕婦知識,他壓根兒沒有想到妻子的乾嘔是孕吐反應。
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會想到,那個穩重,保守,端莊,賢惠的妻子,早就步了他的後塵,跟別的男人開始了第二段感情。
“不要!”聽到張小剛讓她去買藥吃,梅蕊蕾突然緊張得大叫起來。
“你怎麼了?吃藥好得快些。”張小剛不明就理,他對她的舉動感到很奇怪,她爲何對感冒藥那麼牴觸?
梅蕊蕾自知失態,出於心虛,她害怕被張小剛看出破綻,連忙裝着若無其事地說道:“感冒藥吃多了不好,我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那行,吃飯吧。”他們一前一後從衛生間出來。
經此一折騰,由於早孕反應加上廚房油煙的刺激,看着滿滿一桌子的菜,梅蕊蕾頓時胃口全無。
爲了不讓張小剛看出破綻,她不得不極力掩飾窘態,勉強喝了幾口湯。
由於害怕吃快了又會吐出來,她故意吃得很慢,很少。這是醫生教給她的飲食方法,孕婦吃飯要細嚼慢嚥,少吃多餐,這樣可以減少孕吐,也可以加強營養吸收。
張小剛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家吃過飯,那頓飯他吃得很香,飯菜很合口味,他的心情也很好。
恍惚中,他好像又回到了他們新婚之初那段美好的時光,那時只要有空,他們經常一起下廚做飯,一起搞衛生,情意綿綿,濃情蜜意。
只可惜,世事難料,婚後的生活並沒有他們期盼中那般美好。短短几年,他們便經歷了嚴重的感情危機,昔日的恩愛早就不存在。如今回想起來,不禁令人唏噓不已。
張小剛想開口打破沉默,但是想起他對梅蕊蕾的傷害,幾次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些什麼。
沉默良久,還是梅蕊蕾主動開口打破尷尬,她給張小剛夾了一塊肉夾饅,說道:“好久沒吃這個了吧?”
“嗯,是的,還是家鄉特產好吃。”張小剛陪着笑臉說道。
“我特地去專賣店買的,知道你愛吃這個。”梅蕊蕾故作平靜地說道。
“謝謝你!小梅,我,對不起你。”張小剛突然放下碗筷,雙手緊緊握住梅蕊蕾的手,動情地說道:“以前都是我的錯,希望你能原諒我。”
“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我們還像從前,在一起好好過日子,行嗎?”梅蕊蕾依然很平靜。
其實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心裡就像搗鼓一樣,嘭嘭地跳個不停,鼓了好大勇氣,她纔講出了這幾句話。
她擡頭看着張小剛時,眼神裡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只是不明就理的丈夫並沒有讀懂她眼神裡的含意。
“嗯,希望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好好過日子,以前發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不要記恨我,我會用實際行動彌補我的過錯。”張小剛說完後,稍作停頓,接着問道:“只是那件事該怎麼辦?”
梅蕊蕾明白他指的“那件事”是什麼,而這恰恰是她此次“設宴求和”的目的所在。
“當初醫生並沒有將話說絕,她說只要你好好調養,說不定還有生育的可能,有時候這種事情也要靠運氣,你說呢?”
也許是母性的本能使然,此時她急切地想找個合適的理由來說服張小剛,以便和她重修舊好,只有這樣,她才能順利生下腹中的孩子。
要想達到此目的,他們就必須像普通夫妻那樣生活在一起,等她腹中的孩子出生後,纔可以名正義順地辦妥孩子的各種手續,以便給孩子一個合法的身份。
“這個?”張小剛尷尬地低下頭去,只要提起那個難堪的心病,他就感到心裡陣陣作痛。
“要相信科學,相信自己。”梅蕊蕾輕輕握着張小剛的手以示鼓勵。
“嗯。”張小剛輕輕地點了點頭,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
兩年來,他們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吃晚飯,沒有爭吵,沒有猜忌。從表面看,他們似乎都想打破拖延許久的冷戰局面,力圖重修舊好。
破鏡畢竟難重圓,張小剛的背叛尤如一把尖刀,早就深深扎進了梅蕊蕾的心頭。隨着時光的流逝,縱使傷口已癒合,還是會留下深深的疤痕。
此時對於她而言,不管張小剛是真心悔過,還是出於某種目的想同她和好。過去的兩年裡,他先冷落她,接着又背叛婚姻,他傷害她太深了,縱使他會誠心悔過,她心頭的疙瘩依然無法解開。
隨着時光的流逝,她對這份感情早已死心。如今只是想利用他生下自己的孩子,以實現她做母親的心願,這纔是她目前求他和好的真正意圖。
吃完飯後,梅蕊蕾起身準備收拾碗筷,張小剛連忙說道:“你放着吧,我來洗,你剛纔做飯累了,休息一會吧。”
“你?”梅蕊蕾早就感到腰痠背疼,加上廚房裡油煙味的薰嗆,她感到很不舒服,便說道:“好的,你洗吧,辛苦了。”
“嘿嘿,沒事的,你看會電視吧。”他們的語氣都很客氣,都想刻意製造出平和的氣氛,以掩飾內心的尷尬。
梅蕊蕾默默地坐在沙發上,看着在廚房忙碌的張小剛,她的內心受到了很大的觸動。
這麼長時間,他從沒主動關心過自己,他們之間除了冷戰就是吵架,曾經的美好甜蜜,全都煙消雲散了。
原以爲他鐵了心不想和自己一起生活,寂寞苦悶之中,她才與柳波有了不道德的婚外戀。
可是從剛纔他的一番剖白中,看得出他的內心確實很痛苦。他並非不愛自己,他之所以破罐子破摔,都是爲了維護所謂的“男人尊嚴”。
病痛的折磨,讓他感到痛苦不堪,無奈之下,他才與王麗紅走到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