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貝貝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離開過校園,衣服和鞋子都是休閒的,而且沒有裙子和高跟鞋。T恤衫,牛仔褲,牛仔褲,T恤衫,翻來覆去的都是這些東西,剩下的就是校服了。
她急的一時間汗都下了來了,本來自己就比江越舟小那麼多,如果再穿這些東西出去,他一定會當場退貨的。
最後她終於在櫃子的最裡面發現了一條白色的純棉連衣裙,樣式簡單,不帶一點裝飾和圖畫,只是腰部收了一下,可以看出少女玲瓏的曲線。
這條裙子是去年校慶時女生大合唱的表演服,誰耐煩去設計什麼新花樣。當時穿着同樣款式的裙子的女生有一百多人,但願今天這一百多人中的某些人,不要跟她遇見同樣的難題,以免撞衫。
葉貝貝把白裙子穿在身上,在鏡子裡前後照照。其實她是不喜歡穿白裙子,顯得有些矯情,事兒事兒的,有裝清純之嫌。
裙子是有了,鞋還是沒有着落。
校慶的時候爲了整體形象美觀,她被選了站在最前排,爲了展示女大學生的青春洋溢,她們第一排的女生清一色穿的是白色休閒鞋。事後被學校裡的男生笑話的不行,說她們扮嫩裝純,弄的自己多少潔白無瑕似的,其實……後面其實的話就沒法聽了。
葉貝貝清楚的知道江越舟高出自己很多,很多,她是真的想找雙高跟鞋來彌補身高上的不足。可是家裡除了中年婦女款鞋是帶跟的,其餘一律平底。
正當她站在鞋櫃前苦惱不已時,一擡頭,距離和江越舟約定的時間已經不到半個小時了。
第一次約會,她實在不敢讓江越舟久等,無奈之下只有從鞋櫃裡掏出大合唱時穿的休閒鞋,冒着被外面那幫壞小子追着嘲笑的風險。
剩下的時間葉貝貝想把頭髮梳成預想的花苞頭,用個大夾子在頭上鬆鬆的挽着,既風情又可以有助身高,可是在梳頭化妝方面欠缺天賦的她,越着急越不行,手忙腳亂的試了兩次後,根本沒法弄出那花苞的樣子,看着反倒像雞窩。
擡頭看看時間,她只有放棄這個花苞頭形象,但也沒敢梳平日梳習慣的馬尾辮。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成熟些,走投無路的她,隨便的把上面的頭髮用兩個水鑽髮夾固定住,下面的披在肩上,匆匆忙忙的跑出門去。
走出家門後,葉貝貝反倒慶幸自己穿了雙休閒鞋,這樣她可以一路小跑的穿過校園,然後穿過校門外的過街天橋,再走幾十米,來到江越舟跟她約定好的街心公園。
江越舟比約定時間提前早到幾分鐘,此時有些心緒煩亂的看着天橋的方向。
香噴噴的五月午後,路兩邊的街景花開的熱熱鬧鬧的,異常熱烈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裡滲出來,即使隔着車玻璃,他也能感覺出那份燦爛。
江越舟之所以隔這麼多天才給葉貝貝打電話,是因爲他對自己的決定發生了質疑,即使是現在,他也是有些遊移不定的。這種情況,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幾乎從未有過,他這個人,向來果決剛毅,無論做什麼事情,要麼是行,要麼是不行,從不遲疑。
可是面對葉貝貝,他第一次猶豫不決了。
這件事情要從家裡逼婚開始說起。
家裡逼着讓他結婚,他自然知道是爲什麼的。
江越舟的爺爺江修仁,強勢睿智了一生,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向來狠絕精明,只憑一己之力,就將手上的微薄祖業,開闢成一片大好河山。
可是如此叱吒風雲的人物,卻有一個如同文弱書生般的兒子,在他的觀念裡,覺得自己家悲哀的印證了‘一輩龍一輩熊’的老話。
江越舟的爸爸江河,其實並不是他爺爺嘴裡的‘熊’,只不過他不肯將自己的聰明才智用在家族龐大的生意上,他從小就喜歡做學問,尤其喜歡浪漫的詩詞歌賦,長大了也沉浸在中國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中。
江修仁一生閱人無數,從兒子小時候就知道他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如果把他強按着接自己的班,那也不是不行,可他只會是個敗家的貨。
好在,他從大孫子身上看見了希望。
江家的又一輩新人,江越舟完全遺傳了爺爺的睿智精明,江越寧則完全傳承了父親的儒雅文風。
江越舟從十八歲開始接觸家族生意,在他二十三歲時,江修仁突發性腦出血去世,江氏企業由他全盤接手,父親和母親依舊以世界各地遊玩散心爲主。
在他接手江氏企業的最初,跟許多年輕的接班人一樣,遭到了下面老前輩的牴觸和一些外來勢力的阻撓。可是江越舟心中早有丘壑,用霹靂雷霆的手段在短時間內對人事方面進行一系列大的重組,新老更替。又憑藉着他天賦異稟的商業才華,在短短一年內,將江氏集團的年營業額近翻了三倍。
他兵不血刃的成爲大家公認的江氏家族的大家長,商場上的領軍人物。也成爲無數人心中的噩夢,提起他就會想到陰沉冷厲,殺伐無情。
家裡要求他儘快完婚的,主要是奶奶。
因爲爺爺的突然去世,讓奶奶總是感到恐慌,總是怕見不到下一代人的模樣,怕江家再出個扶不起的阿斗,後繼無人,萬一哪天也突然去了地下,跟爺爺沒法交代。
老人家的心情,江越舟理解。
雖然是被逼着結婚,但是他自己本身對這件事情也不算牴觸。
因爲作爲一個上市公司的CEO,已婚男人會給公衆一個穩重可靠的形象。在他的這種社會環境中,家庭是很重要的因素,男人,總是成家後的才被視爲穩重踏實可靠。
而他自己對婚姻並沒有太多幻想,結婚對他來說只是找個女人做伴,過日子,至於是對象是誰,也不算太重要。
江越舟這個人生性涼薄,腦子裡如同少了風花雪月的那根筋一樣,對所謂的浪漫,愛情,詩情畫意,都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的觀念裡,這個世界上什麼不都得以經濟爲基礎,然後才能談及上層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