塍殷三人一怔,下意識撇頭看向門口,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時,三人僵硬的臉剋制不住的一抽,各自都微微摒了呼吸,小心瞄向坐在大班椅上被煙霧團團繚繞的男人。
慕卿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着一根抽了大半的香菸,縹緲的視線也落在門口,只是在濃烈的煙霧下,分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書房內詭異的寂靜持續了數十秒。
門口傳來女人隱匿着顫抖的細柔聲音,“我有話跟你們老大單獨說,能麻煩你們暫時迴避下麼?”
塍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齊望向慕卿窨。
慕卿窨將煙放到嘴邊,姿態閒適的抽了口,目光依舊隔着重重朦朧的阻隔看着門口,聲音因爲連續抽了一兩個小時的煙而沙啞得厲害,“沒聽到她說麼?”
塍殷三人吸氣,忙頷首,快步退出了書房。
慕卿窨將最後一口煙嘬了,便伸手將菸蒂碾滅在菸灰缸裡,清冷修長的身姿從大班椅上站起,如平日般清逸從容從書桌後出來,信步朝前走了兩步,幽靜的雙瞳如初溫柔的看着門口貼牆站着的女人,緩緩張開了雙臂。
在他打開雙臂的一刻,門側的女人身形狠狠一顫,但卻沒有立刻朝他奔去,乾澀赤紅的眼眸不敢相信且探究的盯着慕卿窨。
慕卿窨彷彿是嘆了口氣,“快來。”
這一聲後,女人沒再猶豫,朝他撲了過去,一股腦將臉用力埋進他漂浮着濃郁尼古丁氣息和男人本身自帶的清冽之氣的胸膛,兩條手臂,彷彿溺水的人緊緊抱着浮木般的男人的蜂腰。
慕卿窨輕擁着懷裡的女人,寬闊的大掌一下一下柔撫着喬伊沫纖瘦,顫慄不止的背脊,“不怕了,嗯?”
細弱隱忍的抽泣聲從胸前傳來。
慕卿窨望着喬伊沫聳動的雙肩,以及胸前隔着襯衫滲透而進的溼意,平靜的眼瞳迅速染過大片的涼意,薄銳的雙脣抿成一根冷厲的直線。
滑動澀緊的喉頭,慕卿窨低聲說,“要不要聽笑話?朋友有個五歲的侄子,有一天侄子拉着朋友玩遊戲,侄子說,我手裡有兩個蘋果,你要是猜對了我就把蘋果都給你,你要是猜錯了就給我一百塊。朋友聽了不以爲意的看了眼侄子,信心滿滿回答兩個。侄子聽完得意一笑,說錯了,只有一個,呵……現在的孩子是不是很機靈?”
喬伊沫的笑點有多低就不用多說了,之前跟慕卿窨講的兩個段子,笑點還沒慕卿窨這個高。
但這一次,喬伊沫沒有笑。
慕卿窨胸前的溼潤反而更甚。
慕卿窨在喬伊沫後背的手掌移上,溫柔捧着喬伊沫的腦袋,骨節分明的長指沒進她的髮絲間,輕柔的按捏,“不好笑是不是?那我再講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
喬伊沫猛地箍緊慕卿窨的腰,從她胸腔發出的悲慟震動穿透胸前薄薄的皮膚,震進了慕卿窨的心扉。
慕卿窨眼底的涼意微微凝凍,抱着喬伊沫身子的雙臂卻在收緊,“說什麼傻話?”
“是我太笨,明白得太晚。”
喬伊沫死死揪着慕卿窨腰後的襯衫,聲音裡帶着無法自已的抽噎和悲痛。
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誤會澄清!
莫霄籣恨她,恨不得徹底毀了她。
他接近她,不過是爲了讓她和慕卿窨之間產生誤會、隔閡,狠狠報復她!
可惜,她竟然輕易便相信他,從未對此產生過疑慮,甚至因爲他的相信,欣喜不已。
一直以來,她因爲她和莫霄籣二十一年的感情,始終堅信,他絕不會傷害自己。
是她錯了!
她錯了!
“慕哥哥,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感情用事,就不會有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你也不用爲了我,而激怒你父親,與他反目!我沒用,我只會給你製造麻煩,讓你因爲我而受傷、難過。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喬伊沫情緒明顯不受控制,她哭得臉和脖子通紅,單薄的身子在慕卿窨懷裡戰慄得幾乎快散了架,她拼命壓制着涌到喉嚨裡的哭聲,卻還是有抑制不住的啜泣聲從她嘴邊溜出。
太愛一個人,她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能深深牽動對方的心情。
更何況喬伊沫如今全身散漫着的氣息,如此悲傷、自責、愧疚……痛苦!
慕卿窨眼角發紅,那紅裡也帶着冷,下巴重重靠在喬伊沫的發頂,圈着喬伊沫身體的雙臂力道大得似要將她生生鉗進自己的身體和骨髓,喑啞道,“胡說八道。因爲有你,我才感覺到活着的真正意義所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做任何事都沒有目的,因此,父親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父親以爲我是爲了讓他放權給我,所以纔對他言聽計從,從不違背。但其實,我只是他通過交代我辦的事找尋那麼點存在的意義罷了。因爲如此,對於他是否遵循諾言,將權利交給我,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喬喬,其實我跟你一樣,也向往平凡普通的生活,這樣,我跟你在一起,便不會有那麼多人懷揣着惡意破壞傷害。你信麼喬喬,我厭倦這樣的生活,厭倦透了。”
“嗚嗚……”喬伊沫咬住慕卿窨胸口的襯衫鈕釦,太陽穴兩邊蹦出的青筋有些駭人,她的心,像被尖銳的利器捅了無數刀,再和着血肉,肆意翻攪,痛得撕心裂肺,痛得她不知道該怎麼呼吸!
慕卿窨雙目猩紅,低頭重重吻住喬伊沫脹紅的腦門,嘶啞道,“喬喬,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麼?”
喬伊沫緊閉眼,眼淚氾濫成災。
莫霄籣給她下的那藥,雖讓她四肢軟綿無力,目不視物,可她的意識都在,因此她知道今晚發生的所有事。
更知道,他將她抱回別墅,在洗浴室時看到她滿身痕跡的痛苦和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