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墨正欲說什麼,平陽淺笑:“看來平陽真是許久不回京城,這宮裡頭的規矩都給忘記了,莫不是生育皇子一事還需勞煩汝陽王操心?”
皇后原本笑盈盈的臉一時間有些尷尬,陣陣紅暈涌上臉,舉在半空的酒杯有些不知所措。汝陽王似乎並不打算就此作罷,反脣相譏:“長公主雖是長久未歸,但是似乎宮中大小事務都瞭如指掌,真是不枉當年先帝寵愛有加。”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平陽只是垂眼低眉,依舊保持那抹似有似無的笑容:“王爺常年東征北戰,爲朝廷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您手下的年大將軍更是跟隨您效力不少,爲此先帝和皇上沒少給榮華富貴,怎麼,現在連皇上的家務事也要着手管起來麼?”
越墨並不阻止,只是靜靜看着二人你來我往,汝陽王心裡十分不痛快,西北戰事雖過了緊要關頭,但是皇上還是處處禮讓三分,畢竟戰場上靠的還是他汝陽王的力量,可平陽卻如此目中無人,索性汝陽王站起身來怒斥:“沙場上的事情豈是你一婦道人家能懂的?本王爺上戰場爲先帝拼江山的時候,你還躲在乳孃懷裡吃奶呢。”
衆人譁然,大殿內喧鬧的氣氛瞬間變得清冷無比,空氣都似乎膠凝在一起,讓人無法喘息,婉柔聽見年大將軍四個字,便強按着心頭的顫抖,小心巡着大殿的賓客,終於在略靠後的位置看到年萬山,心頭如針刺一般疼痛難忍,一旁坐着的不正是年慕仁嗎?可慕禮呢?
婉柔的心情和此刻殿內的氣氛格格不入,她迅速轉動着腦子,不知道年氏父子是否已經留意到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進了宮以後,年家和蘇府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爲離的較遠,她並不能看清楚此刻年慕禮的表情。
平陽並不在乎汝陽王稱自己爲婦道人家,始終保持着臉上那抹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汝陽王怎麼還在這大殿之上,衆嬪妃面前爆起了粗口呢,單單撇下驚嚇了嬪妃們不談,提及先帝,如此信手拈來,絲毫沒有畏懼之心,太未
免太不把太皇太后放在眼裡了吧?”
“這!”汝陽王一時語塞,竟然沒有回過神來。
趁着這個空檔,平陽繼續不緩不急道:“王爺戰功赫赫確實不假,可當着皇上、太后及老佛爺的面,就如此囂張跋扈,平陽擔心的是王爺來日居功自傲,漸漸的,眼裡連當今聖上都快要沒有了!”
汝陽王還欲爭辯,老佛爺鐵青着一張臉,沉沉的道了一句:“住口!”也不知是呵斥平陽還是汝陽王,衆人皆是微微一怔,老佛爺那種不威自怒的氣勢依舊不減當年。太后周氏不易察覺的輕輕籲出一口氣。
“汝陽王當真是放肆了,這皇亭家宴,是爾等撒潑的地方麼?你且是個王爺,地位尊貴,當真衆臣及嬪妃的面,竟然如此放肆,真是丟進皇家的臉。”老佛爺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大殿本就安靜,老佛爺此言一出,遊蕩在扶荔殿的上空,竟有些迴音。衆人都繃緊了神經,生怕自己在這節骨眼上再出什麼差錯。
汝陽王見老佛爺發話,訕訕俯身:“是臣魯莽,臣是粗人,只是一心盼着皇上皇后能早日開花結果,卻忘記了自己的本分,還望皇上降罪。”
平陽也乖巧的起身,卻俯身向老佛爺:“多謝老佛爺教誨,平陽雖是長公主,但是長年生活在邊塞部落,粗野成了習慣,許多宮中的規矩有些淡忘,今日出言莽撞,衝撞了王爺,還望老佛爺贖罪。”
太皇太后端坐着不動聲色,只是問一句:“平陽看來當真是忘性大了,頂撞了王爺,怎麼還向哀家請罪?”
“老佛爺,”平陽擡起頭直直望着太皇太后的眼睛,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平陽離宮當年汝陽王一直爲老佛爺親自訓導、調教且大爲重用,怎麼,如今,王爺易主了麼?”
老佛爺的藏在袖口下輕輕顫抖,胸口的氣息漸漸加重,她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真是荒謬,平陽你越來越沒的規矩了,王爺爲先帝效力,打下不少江山,立下汗馬功勞,才
得以重用,哀家只是恪守一個婦人的本份,安心守着祖上留下的規矩。”
平陽笑的愈加誇張:“那恐怕就是平陽記錯了,平陽十幾歲便離宮,這宮中往日的種種已經依稀有些模糊,若不是夫君早逝,平陽眼下還在部落裡享受着邊塞野風習習,哪裡會在老佛爺跟前胡言亂語?更不會掃了王爺的雅興。平陽真是罪過。”
周氏見越墨久久不願開口,便道:“好了,平陽,今日你的話確實太多了些,王爺自有王爺的想法和作風,只要是爲了我朝江山社稷,皇上必然是有重賞,至於後宮之事,本宮相信王爺也只是一時口快,絕不會有勾結後宮此類大逆不道的事情發生。王爺,您說呢?”
汝陽王此刻那張圓臉已經漲的通紅,心中並不誠懇的回了一句:“是。”
周氏轉向越墨:“皇上,這突如其來的插曲掃了衆人的興,還望皇上不要望心裡去,不論王爺還是平陽,都是皇族至親,必然都是盼着皇族的好。”
“母后說的極是。”越墨的眼神讓人琢磨不透“朕不會計較今日之事,王爺戰功赫赫、口直心快,朕相信並無不尊之意;平陽姑姑也只是爲了朕頗多考慮纔有如此一舉,大家共飲一杯,化干戈爲玉帛,就讓方纔不快隨酒而去。”
衆人紛紛舉起酒杯,贊皇上宅心仁厚。面上笑的和諧,心裡卻是各有各的想法。
老佛爺臉色已然有些慘白,福媛悄悄在一旁問:“老佛爺可要先行回宮休息?”
“不用!”老佛爺堅定的道“哀家一定要留到最後,倒要看看這個平陽能掀出什麼大浪來。”
“可是…”福媛還想再勸,老佛爺已經揮了揮手,心意已決的模樣。
平陽這廂卻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悠閒自得的飲着美酒,桌上的糕點也漸漸吃了不少,太后周氏小心的提醒了一句:“鋒芒不易過露。”
平陽笑了:“我不過一個前朝的公主,如今身無眷戀,有什麼可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