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城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他們二人，目光巡遊着，嘴角笑弧擴大。
那似笑非笑的意味反而越來越濃，倒是無聲勝有聲了。
洛雲陌被他看得有些惱怒，眉頭皺得死緊。
“墨大人來的也正好，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說。這位橫劍山莊的白少主今日到來給我帶了一個大消息，關乎於汾州城今後的安定……”
聽了這樁江湖秘聞後，墨玄城僅僅眼神一閃，就繼續看着白御笑說：“原來如此。”
“難怪羅捕頭老是跟本官說，汾州的流動人口似乎一下子多起來了。我說白少主，你與其擔心這擔心那，不如先問問你們橫劍山莊的好盟友，說不定其他勢力早內部把風聲傳出去了。”
白御臉色一瞬大變，不敢置信驚呼道：“怎麼可能！我們之間都互有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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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什麼的，那都是江湖人自己的事情，本官既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好涉入此事。白少主請回吧，江湖和朝廷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倘若江湖人敢肆無忌憚仗武犯禁，那就別怪本官無情了。至於你們需要追查那什麼魔教教主的下落，呵呵，也是你們的事情。”
白御走得匆忙，他是急着去驗證墨玄城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洛雲陌看了一樣他火燒火燎遠走的背影，冷冷道：“看來汾州今後不會平靜了。”
“其實我早就得到消息，這豪俠盟不久之後就會舉行新一任的大會選拔盟主。長公主，反正你閒來也是無事，不如也參加好了，只當是湊湊熱鬧。”
洛雲陌斜睨了墨玄城一眼，不置可否。
讓她一個參政公主去參加江湖人的盟主大會，不是搞笑一樣嗎？才說江湖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這會兒就玩兩面派，她可沒那麼厚的臉皮。
墨玄城見洛雲陌不理睬他又回屋裡去了，不但不生氣，反而笑得意味深長，眼中晦澀閃過。
洛雲陌確實是沒有參加這勞什子盟主大會的意向，奈何朝廷最近風聲鶴唳。只因爲不少才辭官還鄉的老臣們在路途中被一股詭秘的勢力莫名其妙的攔截狙殺，幾乎全家老小一個活口不留，手段十足殘忍。
一開始皇帝遠在鳳棲城也沒想着老臣被接二連三的事情跟汾州這邊有關，後來還是被蘇茂送到御書房做御前行走的蘇亭稷提醒，皇帝這才發覺到不對勁。
要是僱傭殺手，或者直接豢養死士，那麼殺害老臣們的理由就很詭異了。
現在朝廷吏治清明，但凡有一點心思不正的差不多都在這幾次三番朝廷改頭換面的大清洗中一個不留了，剩下的不是中庸保守的老臣，再麼就是一腔熱忱忠心耿耿，才被提拔上來的新血官員。
而今老臣們一個個被刺殺，給中秦百姓的感覺就好像是皇帝卸磨殺驢，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可問題是，一向與中秦關係緊張的西羌早已因爲安平侯勞予綽和參政公主洛雲陌的交情，無形中凝結成了關係穩固的友邦。東淮的皇帝雖然年邁，但也是精明的老狐狸牆邊草，哪邊強勢往哪倒。
眼看着中秦走上覆興，一切欣欣向榮，東淮方面是絕對不會幹這樣兩頭不討好的蠢事。
南邏的態度有待琢磨。
而北紇方面，則是因爲遠嫁到中秦的北紇公主正是現在中秦皇帝信任有加的參政公主洛雲陌的母妃，所以對中秦的態度也偏向於友善。中秦有難不至於落井下石，但是中秦強大他們也保持得當的距離
。
南邏的人，洛雲陌只認識小王爺蒼佳。從蒼佳很早以前未雨綢繆將國師丙禹和瑤妃安插在中秦看來，他也是一個心思深沉野心暗藏之輩。
只不過因爲他真真假假對感情時而認真時而戲弄的態度，也多少讓洛雲陌看到一點誠意。
蒼佳說不上是個好人，但也絕對不會是一個閒得沒事吃飽了撐的去算計逐漸強大起來的中秦的蠢人。中秦強大對南邏雖算是威脅，可是五國鼎立的格局很早以前就有了，誰強誰弱都有定數，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格局，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動。
就這樣排除內患外敵，能有動機動手的更是泛泛。
洛翊想破頭都沒想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來，蘇亭稷這時玩笑一樣的一句話，反倒點醒了他。
“皇上不如試試天馬行空的發散一下去想。也許這世上就有人不知時局，搞這種不自量力的陰謀來打擊朝廷和皇上在民間的威望，意圖顛覆江山改朝換代呢。”
蘇亭稷是除了知情的溫妃還有蘇茂外，唯一不嫌棄洛翊那時裝瘋扮傻的人。
他很小的時候就跟在洛翊身邊做伴讀，所以在洛翊的心中他的份量很重，甚至超過洛雲陌。
正因爲有這份深厚的情誼在，他們獨處時蘇亭稷對已經是皇帝的洛翊說話也格外隨意，沒有臣子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反倒讓洛翊十分受用。
洛翊聽了以後還真就試想了下，末了才覺得最有可能辦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的，就有可能是在民間勢力聲望愈發強大的江湖門派。
因此，無論是名門正派也好還是邪門歪道，都全成了洛翊的心頭大患。
他斷定江湖人心浮動，說不定有包藏禍心之徒暗中覬覦皇權，意圖謀反。
所以一道密旨直接下達給了洛雲陌和墨玄城，要他們儘快揪出這個不法之徒，絕除隱患。
“唉，樹欲靜，風卻不止。”墨玄城幽幽嘆息一聲，玩弄着金質的指套。
“長公主，看樣子我們還是得燙傷這一潭渾水了。”
洛雲陌繃着臉，死死看着這張密旨，心裡暗道皇帝是不是有些荒唐了。
說風就是雨，在沒掌握證據以前怎可胡亂猜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江湖勢力是大，但是朝廷軍不是擺設，江湖人縱使武藝高強以一敵百，那八百禁衛軍御林軍又是好相與的？宮裡潛藏的高人無術，被供養的他們唯一職責就是維護中秦。
中秦朝廷有傾覆之險，那時候都不用洛翊這個皇帝操心，這些高人們出手就能拍死一羣。
畢竟供養他們的國家不在了，他們的好生活也就到頭了。
“真是荒唐。”洛雲陌這一聲，只有她和墨玄城聽到了。
他們也心知肚明洛雲陌這一聲荒唐罵的是誰，不過此時他們都心照不宣當這話略耳而過罷了。
“盟主大會何時開始？”
墨玄城道：“我這就去讓羅捕頭打聽……”
話沒說完，說曹操曹操到。
羅漢天滿頭大汗風風火火腰部挎着繡春刀就大步流星走進來，張口就是一句：“大人，不好了，出大亂子了！北山青松觀的松陽道長，被人發現慘死道觀中，緊接着南山橫劍山莊也出了命案，還有東部百閱門，他們的二當家被神秘殺手毒殺於青樓中！”
“怎麼回事！”汾州北部青松觀，東部百閱門，南部橫劍山莊紛紛出事，都挑在這個節骨眼！
墨玄城和洛雲陌對視一眼，這可是大手筆。
墨玄城眼中晦澀深沉，他遞給羅漢天一杯茶，“羅捕頭慢慢說。”
羅漢天咕咚咕咚喝完，聲音又大了不少，官靴底下還踩着點點血漬，一看就是才從案發現場回來。“接到報案後，我就帶着兄弟們去案發現場了，我們是分兵三路，帶着三個仵作。這三個仵作都是鑑定多年，眼光毒辣的老人了，他們一眼就看出這三個死人被人殺害的手段都同出一轍。”
“說起來這事簡直蹊蹺，說是見鬼都不爲過！早就有目擊證人稱，那這三名死者都是不約而同接到了一封神秘的邀請書，邀請的地點各不相同，就如松陽道長，他就是在青松觀被害的。”
洛雲陌蹙眉道：“那麼可見這是一出早有預謀的殺局。佈下這麼大手筆的殺局，那麼行事的兇手組織必定勢力龐大。對了，出事的是江湖正道門派，豪俠盟就沒有什麼表示？”
“有啊，說起來我還來氣呢。這豪俠盟的人一來就強硬要求案發現場由他們接管了，我們的仵作只來得及鑑定一下就被人全趕走了，我帶人去找豪俠盟的人理論，結果他們說……”
羅漢天倍感窩囊地一拍大腿，“他們卻說，江湖事江湖管，不用我們這些朝廷鷹犬瞎湊熱鬧。”
“呵呵，這些江湖好漢脾氣都挺硬的，而且對朝廷的偏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墨玄城笑了，眼底包含着了重重森冷寒意。
洛雲陌眼睛一低就看到了墨玄城捏緊了指套，暗歎一聲伸手拍了拍他暴起青筋的手背。
“正趕上我的話了，江湖和朝廷本就涇渭分明。豪俠盟有這種舉動，也是出於這樣的考量。對了羅捕頭，其實你回來的正好，我有件事要問你。”
羅漢天忙道，“長公主有何吩咐，我老羅必定知無不盡！”
“好，我就想知道豪俠盟的盟主大會將會在哪一日召開？”洛雲陌問道。
羅漢天先是一愣，而後話不經腦子就出口了，“長公主，您難道真對江湖感興趣了？”
“嗯，也就是出於女兒家對熱血江湖的嚮往罷了。我粗通武藝，聞聽江湖快意恩仇自然不免心馳神往。羅捕頭，你就快告訴我吧，這盟主大會將會在哪一日召開？我也好去湊湊熱鬧。”
羅漢天爲難地撓撓腦瓜，墨玄城給了他一個眼色，同時也笑道：“公主有此雅興總比終日悶在屋裡強。羅捕頭你就說吧！”
“盟主大會將會在這個月十五舉行於汾州的第一峻峰君山絕頂上。君山絕頂，是因爲通往君山的道路是四條細長的鐵索橋，沒有高超的輕功是斷斷上不去的。不過若想圍觀的話，君山附近四座高聳的山峰上有小路，可以慢慢攀爬上去，居高臨下看着君山絕頂上的比試。”
洛雲陌和墨玄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就打發走了羅漢天。
他們合計一下，都準備十五當天喬裝改扮去看看這個盟主大會的名堂。
洛雲陌看着墨玄城離開，心裡卻莫名涌上一陣違和感，總覺得有哪裡十分古怪。
可是到底哪裡古怪她說不出，只好在心中反覆告訴自己，或許盟主大會那一天一切謎團就能揭曉。
十五那天，洛雲陌和墨玄城都低調地穿着普通武人都愛穿的短打，來到了君山腳下。
擡頭一望，高峰聳立直上似是貫穿層層雲朵，等再等上週圍四座高峰的其中一座，更是壯觀宏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