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轉身,看向師傅時,師傅已經將三樣物品擺放在桌面上。靜靜望着她,等待她作出選擇。
她不用去看,便知那三樣物品是什麼。她步履沉澱朝着桌子走去,前世,她步伐輕快,今生,她似是感覺甚爲沉重。
師傅見她這般,默默轉過身。
她朝着桌子,一步步走去,眼中神采,變幻萬千,忽明忽暗。
夜晚,大楚國首都,繁華街道,燈火通明,煙花璀璨。“露兒,我愛你!”楚子昊對着她,深情表白。
兵荒亂馬時,她孤身一人深入敵軍,救下楚子昊。楚子昊斬殺一人,踩着那人頭顱,豪言道:“本王登基之日,便是露兒封后之時!”
九王爺登基之時,白家滿門超斬。已經坐上皇帝寶座的楚子昊,回到寢宮,喜悅對她說道:“露兒,朕爲你報仇了!”
身爲皇后,她遲遲沒有喜脈。當她懷疑自己被下藥時,她去質問,楚子昊一身龍袍加身,柔情看着她“露兒,懷孕的最佳是女子二十四歲之二十八歲。朕怎麼捨得讓還沒有成熟的露兒受罪。”
白家滿門超斬前一天,她去探監,白雪雙眼充血,仇恨似是要衝上前來撕碎了她“賤人,你還有臉出現。哼!白露,你不配姓白……賤人,如今害的自己家族破滅,你滿意了,你高興了。”
甘露殿,德妃洋洋得意,媚眼輕視着,被壓迫跪在地面的她“皇后娘娘!哈哈……皇后姐姐……哈哈……”。
冷宮,她等着楚子昊來接她,她沒有等到;卻等來了衆妃嬪的挖苦、冷眼。
“喲!這不是號稱天仙的皇后娘娘嘛!哈哈……”一個妃嬪輕笑道。
“可不是嘛!”
“臣妾們給您請安了!哈哈……”
冷宮,她等着楚子昊來救她,她沒有等到;卻等來了德妃的欺負、傷害。
在被封后第三年,被廢后。在冷宮中悽慘度過了一年,從滿懷希望的期盼楚子昊來接她出冷宮,漸漸變得心灰意冷。最後一道“妖孽必死”聖旨,死於天火之中。楚子昊生怕她不死般,竟然狠心讓宮人往裡面投柴、澆油。
她回憶起重生以來的事情,無論她怎麼去改變,事情最終還是照着前世那樣發生着。
她改變了林奶奶被毒打,卻改變不了秋月和海棠還是被送進了小院。前幾日,她已經聽說皇帝身染重病。那麼,她很快還是會遇見楚子昊。如果選擇寶劍,如同前世那般,修煉一身高深內力。最後,是否會爲他人做了袈裟。她賭不起,想到這裡。她伸出去的手,摸向鋒利寶劍時,顫抖地退縮了。
她看向中間的醫藥急診木箱,輕微鄒起秀眉,救死扶傷,她的心早就冷了,這個世上,沒有誰是需要她去救的。她若選擇醫術,學習一身超凡醫術,救得了世人,卻唯獨救不了她自己。如果能救,她上一
世就不會被德妃迫害地無法還擊。再高超的醫術,是救不了她的。
想到這裡,她將目光看向最後一樣物品。代表毒術的奇異花朵,如今,她自然是知曉這朵花的名字,彼岸花。她手摸向花朵,準備拿起時。如果今生,她改變不了進宮的命運,改變不了成爲楚子昊妃子的命運,改變不了楚子昊爲皇帝的命運,她就算習得毒術,又能如何。皇宮重地根本不能養殖這些毒物。一旦養殖當那些御醫是死人眼睛,還是把別人智商低估爲零!
這三樣東西可以說根本對她不起任何作用!
命運面前,她顯得很渺小。一抹紅色劃過她的心海,她仰起頭,看着師傅的背影。紅衣似火,銀色披散在腦後,直達腰間。她輕聲喚道:“師傅!”
她怎麼忘記了,只要他在,他便是自己最大依仗!
他聽見她的呼喚,轉過身子,面具遮掩的容顏,望着她。
她看着師傅,心中似是有千言萬語要對師傅講,張了張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竟忘了,師傅就是她最大的依仗,前世,她怎麼就讓師傅寒心了。她怎麼就拋棄了師傅,那日,她出嫁時,丫鬟的話語在腦海中回想着,久久不能散去。
“大人一直站在宮門口,不曾離去。直到天色完全黑去……大人離去的背影,顯得很是落寞。撞了行人,而好無察覺般。”
她仰頭望着師傅,眼眶有些溼潤,師傅待她,真的很好。師傅站在那裡,望着她,不發一言。
她吸了吸鼻子,將淚水壓制心底,真誠開懷笑道:“師傅,你總是站在那裡,無論我哭我鬧,你都不發一言,好沒存在感,很容易讓我忽略。”她說完,才發覺這些話是來自記憶裡師傅的事情,她如今纔剛剛接觸師傅沒多久。
她有些擔憂望着師傅,師傅在聽完她的話語後,渾身一震,失去了往日鎮定。大步朝着她走來,帶着面具,但是她還是感覺到了師傅的緊張、激動情緒。
也許是面具的原因,師傅每次說話,都讓人聽着,分辨不出男女、老幼。而這一次,她聽出了不一樣的聲音,師傅那溫厚而低沉、帶着男子特有的嗓音,非常動聽,頗具有吸引力,一不小心似要被這魔音吸引“你都記得!”
她低垂下頭,小手在衣袖中,緊緊握成拳頭,身子微微有些發顫。她怎麼就忘了,師傅對她好,只因爲她是白露。心中似有千萬句話語,堵在心田,無法說出。心中似有酸楚,無法言談。白露,是該感謝這個名字,還是該感謝閻王前世讓她出生白府,今生還讓她重生是白露。
她壓着心底那股酸勁,她沒有那麼多矯情,即便是有,也已經死在了楚子昊那冰冷心下。上天憐憫她,讓她可以重來,不是看她矯情的。楚子昊,柳婉兒爲了報仇,她什麼都願意放棄。 wωw _ttκā n _C 〇
她再揚起頭時,一臉天真孩童笑意,笑道:
“師傅!學這些耗時太久,露兒毅力不堅。師傅,有你在,露兒不會這些,您會不也一樣嗎?師傅不會離開露兒的,對嗎?露兒無論將來做錯了什麼事情,師傅都不會離開露兒的,對嗎?”她大大、清澈雙眼,充滿希冀地瞅着師傅。
師傅站在那裡,浴火重生鳳凰面具下,靜靜、認真地望着她。也許只過了幾秒種,也許過了幾分種,也許過了一個世紀。時間彷彿在兩人之間禁止了,她和他互相對望着。她的眼神堅定、卻又充滿希冀,妖治面具的他,靜靜望着她,不明是何種意思,也不明他是如何想。
藏在衣袖下,她的手心出着細細汗珠,臉上卻任然是一副天真笑容。他轉過身子,她以爲他拒絕了她。不辨男女、不分老幼的聲音,從他口中淡淡傳出“好!”
她笑了,內心笑了,眼神笑了,笑的似有點點晶瑩在眼中閃爍。她不知道師傅爲什麼會收她爲徒,但是,她知道只要她是白露,師傅就會一直對她好。她知道,他最後都會讓着她,由着她。她似乎從來沒有這麼感謝過,白露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又似乎從來沒有這麼酸楚楚地感受過,白露這個名字,這個身份。
師傅朝着門口走去,突然打開了房門,站在房門前,偷聽的海棠應聲而倒。還真是不長記性!
海棠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塵,顯得有些尷尬。卻任然不忘,透過師傅,朝着屋裡張望。待看見她,掛上滿臉笑容,對她喊道:“小姐!奴婢進來幫你可好?”
海棠話語剛落,也不管師傅是否讓道,便想從師傅手臂下鑽進房間。海棠的動作雖敏捷,卻快不過師傅。
只感覺一陣微風拂過,一抹紅色從她面前飄過,待要去尋找那抹紅色時,桌面上空空如也,師傅也已經人去樓空。
海棠還保持着鑽的動作,愣在原地“大人呢?”
她沒有理會海棠,朝着院中走去,路過海棠時,淡淡說道:“我爹是右丞相白賀!”
海棠一時沒明白她話中意思,好大會才明白,這是她在提醒海棠,她是大楚國右丞相千金,更是白賀嫡女。海棠這般不明,誰是主子,誰是僕人,再惹她,可不一定會有好果子吃。海棠一臉怒容,瞪着已經走在院中,她的背影。
她到院中時,師傅已經走到了院門口,她脆脆童音中,帶着些許擔憂,她害怕師傅就此離開“師傅!您這是要去哪裡?”
師傅聽見她的聲音,行走的步伐,停頓下,轉過身,看着她,言簡意賅“有事!”不辨男女、不分老幼的聲音。師傅說完,不等她追問也不等她的回答,便轉身,走了。
她站在小院門口,望着師傅的背影,越走越遠,最後連那抹紅色都消失在視線內。
林奶奶拄着柺杖,“咚、咚……”敲擊地面聲音,似乎和她的心跳連在了一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