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門•森,真是一個行跡詭異的傢伙,來歷如謎,在對陣這個傢伙的談話中,我完全處於下風,並非我的口才,而是這個傢伙對除了我的真實來歷之外的一切瞭如指掌,甚至連我和弗蘭肯他們怎麼從黑翼傭兵團決裂的原因都十分清楚,而我卻對他一無所知。
這種信息絕對不對稱的狀況纔是導致我每一步都被對方卡住的主要原因,我得改變這種態勢。
哈門代表德森人與拜耳人和我約定了離開時間,在此期間我可以自由的在蠻族軍營內活動,而不必像一個俘虜那樣被約束,我可以藉此機會瞭解更多。
哈門告訴我落日城必定陷落,拜耳人和德森人的底線就是要控制這個通往帝國內陸腹地的咽喉,日朗人充當了幫兇,而這一次的行動應該是多年準備的結果,而帝國臃腫遲緩效率低下的官僚機構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我不知道哈門的態度爲什麼那麼肯定,但是我卻相信他的斷言。
我該怎麼辦?
哈門的話語似乎仍然在耳際迴響,不爲任何不值得的東西而活,而爲自己的yu望或者理想而活,這纔是人生真諦。
這似乎有些太庸俗化了,但是卻很符合我的心理,我不是人類,不需要有那麼沉重的歷史負擔,國家,種族,歷史,恩怨,對於我來說都很虛無縹緲,我不想揹負那些與我無關的東西,回到我原來的龍族世界是我的遠景戰略目標,而現在需要在爲這個遠景目標努力打基礎的前提下儘可能的感受這一次異界之旅的魅力。
輕盈的腳步聲伴隨這濃烈的血腥氣從我的背後傳來,我不用想也也知道是阿美蒂絲回來了。
作爲烏拉爾荒原上首屈一指的天馬騎士,阿美蒂絲在武力上無疑是無與倫比的,而更重要的是那一匹據說是來自極西天龍雪山上的天馬成爲她的坐騎讓她的名聲更是無人能及,天馬一直是烏拉爾荒原上的神旨象徵,誰能夠征服天馬,也就意味着他將成爲名副其實的天馬騎士,天馬的降臨也就證明這個部落或者國度將迎來一個繁榮時代。
我在蠻族軍營中的五天無疑是落日城夢魘的五天,拜耳人和德森人聯軍在落日城下展現了他們強悍的武力,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那血腥暴烈的場面,但是我可以想象得到,無數棱堡和棘堡已經在角甲龜牛的瘋狂進擊下崩散了,我們那一次的破壞行動並沒有能阻止他們的持續的進攻。
我仍然盤腿而坐,並沒有轉過頭來。
“漢密爾頓,落日城要完蛋了。”阿美蒂絲來到我面前,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斑斑點點的血跡,戰袍已經脫下,但是甲冑上仍然清晰可見,面具背後的目光清冷中略帶疲憊。
“是麼?那麼不是得償所願?”
“你也該離開了,是不是?”阿美蒂絲沉默了半晌之後纔在我面前跪坐下來,她的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和寂寥。
“按照我和你們的約定,我是該離開了,否則我的作用將會被大大削弱。”我不無諷刺的口吻道。
“對不起,漢密爾頓,那不是我的意思。”阿美蒂絲垂下頭來,迴避我的目光。
我輕嘆了一口氣,的確不關阿美蒂絲的事情,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這幾日裡我對阿美蒂絲也有了一些瞭解,這個戰場上戰無不勝的強者其實心地並不壞,她在自己陣營中的朋友並不多,也許是太過於強大的力量讓很多人都帶着仰視的目光,要麼就是別有用心的人窺伺,這使得她不得不在面具背後也用更厚實的心靈壁障來保護自己。
也許是我特殊的身份讓她可以不必擔心我有什麼企圖,而我肆無忌憚的言談也讓她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放鬆,所以她幾乎每一次經歷了殘酷戰爭洗禮之後都要來我這裡。
我懷疑她是在我這裡尋求心理平衡,畢竟慘烈的場面讓這樣一個不足十八歲的女孩子每天面對實在太殘忍了一些。在我眼中,她根本就不是什麼狗屁天馬騎士,而是一個心地尚未完全被污染的女孩子。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端起案桌前的果酒替她倒了一杯,“喝一杯吧,它可以讓你放鬆。”
猶豫了一下,阿美蒂絲有些忸怩的將身上厚重的甲冑卸了下來,露出內裡紫紅色的袍服,我嘴角露出的笑意讓她一下子似乎想起了什麼。
“漢密爾頓,你在亂想什麼?!”
“你以爲我在想什麼?”我調皮的反問,“有些人自己思想骯髒,卻總是把別人也想得和她自己一樣。”
“你!”阿美蒂絲大羞,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孔,但是她的目光暴露了她的心思,她卻又找不出合適的話語來反擊,“你才內心骯髒!”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須爭辯?”我歪着頭笑道,“阿美蒂絲,爲什麼一定要帶着面具呢?難道面具背後的阿美蒂絲真的不能見人?臉上的面具也許不重要,心靈上也爲自己套上一重面具那才令人悲哀。”
阿美蒂絲目光一凝,我意識到似乎觸及到了不該接觸的話題,連忙岔開話題,“阿美蒂絲,我看你這幾天心情都不太好?需要我爲你排解煩憂麼?我雖然其他不怎麼樣,但是我的智慧可是無人能及的。”
低垂下頭,阿美蒂絲嘆了一口氣,“你幫不了我。”
“對我這麼沒信心?”我揚起眉毛,“我們算是朋友吧,是朋友,那就把煩憂都說出來,就算我幫不了你,至少你心裡也好受一些。”
認識這樣一個朋友當然對我有莫大好處,拜耳王國德高望重的科洛格將軍的獨生女兒,烏拉爾銀狐索琳絲的得意門生,大名鼎鼎的天駿騎士,無論哪一個身份都值得我刻意巴結了,不過不要把我想得那麼齷齪,我願意和她交往更主要是因爲她心地善良單純,對不對?連我自己都在懷疑我自己的潛性心理動機。
“朋友?”阿美蒂絲喃喃問了一句,“我們真的可以成爲朋友麼?”
“你說呢?你願意和我成爲朋友麼?”我很坦然的迎着阿美蒂絲的目光。
阿美蒂絲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似乎還帶着一點羞意,她避開我的目光,小聲道:“漢米,我願意。”
“嗯,大聲一點,我沒聽見。”我搔了搔耳朵,臉上露出微妙的笑容。
“呸!沒聽見就算了。”阿美蒂絲實在受不了我的調戲了,幽幽的道:“人家心情不好,你還有心思來逗人家。”
“正因爲你心情不好,才需要更放鬆自己,我們不能自我封閉,在不好的環境中更應該學會自我調節。”我賣弄着口才。
阿美蒂絲搖搖頭,不再言語。
“告訴我,阿美蒂絲,你有什麼心事,你的朋友漢密爾頓無所不能。”我挺起胸膛大模大樣的道。
“你無所不能,那怎麼又會落到我的手中?”阿美蒂絲調皮的反問。
“那是因爲遇上了阿美蒂絲,如果是其他人,那他們將遭遇慘重的失敗。”我大言不慚的道,不過實事求是的說,這一次重創我的身體雖然尚未完全恢復,但是我能夠感覺得到,經歷了一場生死邊緣的遊走,也許我又會不少收穫。
阿美蒂絲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許多,“漢密爾頓,看不出你還真有幽默天才,我們拜耳爲什麼就找不出你這樣的人呢?”
“像我這樣的天才豈是常有的?告訴我,究竟有什麼麻煩,我來替你策劃解決。”我再度請纓。
阿美蒂絲擡起頭來望着我,淡藍色的眸子早已沒有了那日在戰場上的冷厲霸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