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楊碩扯了一張紙給我,指了指我一臉的淚痕。我狼狽地拿起紙擦了擦臉,深呼吸了一口氣。問他爲什麼兩眼直勾勾看着我。他說我剛纔那表情令人憐憫。
我牽強地笑了下,“你若憐憫我,價錢就算便宜一些。”
“這是兩碼事,咱們這麼熟了。談錢很傷感情的。”他厚顏無恥地道。
我倒是沒跟他計較太多錢的問題,只要能讓商穎那女人下地獄。一點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麼。
並且,這女人似乎在與人合謀設一個很大的局。我絕不能讓她得逞。就算阻止不了事態發展,也一定讓她功虧一簣。
楊碩頓了下。一臉豔羨地道,“沈小姐,那小傢伙是你的兒子吧?長得好乖,那麼小講話那麼利索了。”
“嗯,他馬上就要兩歲了。”
我與有榮焉地點點頭,心裡不禁感慨萬分。小凡一歲的時候也沒有給他好好過生日,這兩歲時。我能有幸爲他慶生麼?我得好好計劃計劃了。
楊碩聽得小凡才兩歲時非常震驚,道,“兩歲的孩子能這樣聰明。真是不多見。不過想當年我也是,那聰明勁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
我有時候很欣賞楊碩。他總是一本正經地說一些恬不知恥的話,令我忍俊不禁。
於是我心裡的悲痛減弱了好多,覺得黑暗的前方又亮起明燈了。不管這腿能不能恢復,但能近距離看到他們也是一種幸福。
“沈小姐,我打算在魔都住下來,你有什麼資料提供給我的嗎?越詳細越好,便於我捕捉一點細節。”頓了一會,楊碩又問我道。
我想了想,把商家和商穎的個人背景告訴給了他,包括她是孤兒院領養的事情。不過她被人輪的事我就沒說,這事不到萬一我不會四處宣揚。
楊碩聽了非常驚愕,說如果能讓他遇到商家這樣的人,他完全不介意被父母拋棄,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真骨子裡都透着銅臭味。”
“我是說真的,如果我是商穎,就一定會非常珍惜眼前的生活的,享受榮華富貴都來不及,哪裡還有時間來折騰那些事。”他肯定地強調了一下。
我沒理他,往窗外看了眼,天色已經入暮,周遭的路燈和霓虹燈都亮了起來,廣場上的人也陸陸續續多了。
估計秦馳恩已經回家了,我也得回去了。
就又道,“楊碩,天色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以後我可能會經常在這裡看小凡,你要找我可以下午約我。”
“行,這是最近拍到的照片,你可以仔細看看。”他從包裡拿出一個很大的牛皮信封給我,又道。“要我送你嗎?”
“不用,我還想多看看這夜景。”
結了帳,阿莎推着我離開了咖啡廳。我們倆也沒立即回去,我讓她推着我順着馬路走走,看一看這夜色,感受一下這秋風瑟瑟的氛圍。
人是種非常奇怪的動物,在擁有很多的時候,就從不會在意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而當身處絕境了,就變得特別的多愁善感,哪怕是看着一棵光禿禿的樹,也能聯想到自己的落寞。
我如今就是這樣,以前從沒覺得這夜色多美,但現在發現真的美妙絕倫,這心思真是太奇怪了。
阿莎就推着我順着往秦馳恩家的方向走,準備走累了就打車。我們倆剛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我就瞧見有一羣着裝非主流的混子從路口的天橋上走了下來。
爲首的那個,是令我萬分厭惡的秦少歐。他特別招搖,身後一堆人如衆星捧月般圍着他,個個低眉順目。我估計是他認識的一干小嘍羅,看他笑得那麼狂傲,也不曉得又幹了什麼缺德事了。
我連忙讓阿莎把輪椅推到了邊上,儘量不去直面這羣人,他們個個都窮兇極惡,惹上就完蛋了。
“二少,秦家真的對你那麼狠啊?一點錢都不給你嗎?那咱們今天還去‘清風吟’看蓮鳳嗎?”
“去,怎麼不去?我就不相信蓮鳳那死妮子能抗拒得了我秦二少的魅力,你們幾個先去清風吟等着,我去問我表姐要點兒錢,對了,給蓮鳳說一聲,哥一會就過去,讓她準備好伺候我。”
“嘿嘿,二少就是二少,怎麼都能想點子撈錢,那哥幾個去幫你把蓮鳳看好了。”
“豹子,給哥弄點那玩意兒,你懂的。必要時候還是得用非常手段,懂?”
“必須懂嘛,放心,魁哥那邊有的是,少不了!”
秦少歐他們一羣人一邊走一邊說,以至於我把他們的計劃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裡忍不住火冒三丈。
這混賬東西真是不長記性,秦漠飛警告他那麼多次,他非但沒變好,反而是越來越渣了。他這又想去禍害蓮鳳了麼,她可是李煥看上的人,可千萬別給糟蹋了。
我既然聽到了這事,斷然不能袖手旁觀,得提醒一下蓮鳳。只是我現在身份比較敏感,還是得請秦馳恩幫幫忙。
“阿莎,咱們打車回去吧。”我想了想道。
阿莎點點頭,招了一輛出租車直接載我們回院子。
我們到家的時候已過八點,秦馳恩和樑青山正在客廳裡面對弈,而小青則在一旁端茶倒水,很是殷切。她看到我頓時就沉下了臉,特別不待見的樣子。
我沒空理會她,到棋盤邊看了一下棋局,好像他們纔開始沒一會,當然就不好打斷他們倆。於是我打了個招呼就讓阿莎把我扶上樓,我準備聯繫一下麗麗。
蓮鳳比較衝動,如果直接告訴她可能會把事態演變得無法收拾,我清楚秦少歐的爲人,他是絕不能硬碰的茬子。
自從婚禮事故過後,我就一直在刻意躲着麗麗她們,從沒打過電話。所以撥號的時候我十分緊張,都不知道要怎麼說,她若知道我還在,肯定會來找我的。
我還沒撥完號碼就掛掉了,心跳得很快。但看看時間,又容不得我猶豫,於是又硬着頭皮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裡面傳來麗麗甜甜的聲音,還有練歌房裡震天的音樂聲。
“喂,這裡是清風吟練歌房,請問你是哪位,要定包房嗎?”
“麗麗,是我!”
“歡……”麗麗忽然打住了,不一會電話那頭雜音沒了,靜默了許多,接着又傳來了她的聲音,已經帶着些許哭腔了,“歡顏,是你嗎歡顏?”
“是我。”
“你去哪裡了啊,知不知道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你也真是的,這麼久一個電話都不給我們打,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們當做朋友啊?”
“麗麗對不起,這事我回頭再給你解釋好嗎?是這樣的,你現在趕快想辦法把蓮鳳叫走……”我把聽到的秦少歐的計劃都給她說了,讓她儘量避開這混蛋,因爲她們惹不起。
她聽後沉默了許久,又道,“所以,如果不是蓮鳳這事,你就不打算打電話給我們了?一輩子都不打算跟我們來往了?”
“對不起,我有苦衷。”
“我現在先去處理蓮鳳的事,回頭再給你打電話過來,你可不準關機不準拒聽,聽到嗎?”
“……嗯!”
放下電話過後,我心裡特別難過,又特別欣慰。她們都還念着我,聽到我聲音會激動,會哭,讓我覺得回來真好。
這個電話一打,註定我要開始去面對一些事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已經預料不到了。
洗漱過後,阿莎幫我擦了擦身子,扶我到牀上歇息。但我毫無睡意,拿着手機等待麗麗給我打電話,特別期待。關於婚禮上的事情我還一頭霧水,想問問她。
只是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她的電話,有點擔心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就又打了電話過去,但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到底是沒聽到,還是出事了呢?
以秦少歐的個性,他擺了很大的譜沒得到蓮鳳,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會不會來橫的啊,我很擔心。
我想了想,給秦馳恩發了個信息,跟他說有點事情想單獨談談。我沒直接打電話,覺得打擾他和樑青山下棋很不好意思。
不一會,樓下就傳來了樑青山爽朗的聲音,“秦先生你這是故意放水啊,你覺得我下不過你嗎?不服,不服再來一局。”
“呵呵,樑老你客氣了,真的是你棋藝好才贏的。今天咱們就到這裡吧,你老先睡,明天我們繼續。”
“哎呀呀你啊你,跟沈丫頭一樣是看不起我的棋藝,都讓着,勝之不武啊,勝之不武,唉。”
我估計是秦馳恩接到我的信息故意放了水,早早結束了這盤棋,所以樑青山不滿意了。果然,他不一會就上來了,急急來到了我臥室裡。
“歡顏,有什麼急事嗎?”
“三哥,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派人去清風吟看看……”我又把今天不小心聽到秦少歐要算計蓮鳳的事情跟他說了。
他聽罷蹙了蹙眉,“以少歐貪生怕死的性子,應該不會在清風吟把事情鬧大,你先別擔心,我親自去看看。”
“我也想去可以嗎?”
“你……”他下意識看了一下我的腿。
“我就坐在車裡不出去,看到她們平安就好了。”
我着急,是因爲麗麗她們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再加上她們待我如親姊妹,我又怎麼放得下。
秦馳恩拗不過我也就答應了,直接抱着我下了樓,也沒坐輪椅了。小青正在大廳裡收拾東西,看到他抱着我,那眼神陰鷙得令人發憷。
我想她是真的恨我入骨,即便是這種情況下都不懂得掩飾一下自己。於是秦馳恩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稍微收斂了些,但也是很不屑地嘀咕了一句,估計是罵我。
秦馳恩尷尬地偷瞥我一眼,我裝着沒看到似得別開了頭。他家的傭人這樣不禮貌,丟人的又不是我。
他小心把我放在副駕駛上,還特地把椅子放平了一點纔給我係了安全帶,而後載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清風吟而去。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於是又打了一下麗麗電話。話忽然通了,但裡面卻傳來一聲慘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