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的時候,秦漠飛說帶我見一個客戶,其實是來到了秦馳恩的新聞發佈會上。他還要求我穿一套卡哇伊的短斗篷。我覺得特別彆扭。
發佈會上,matthiola公司的總經理胡家明就內購的問題做了說明,堅稱這並不是公司所爲,而是公司高層個人的行爲。
我猜想他們此舉是要棄車保帥。動一個高管比整個公司動搖要強很多。
然而,現場的媒體記者根本不放過他。直接說明公司高層沒有這樣大的權利,並且這種認購要經過層層關卡。如果是個人早就被泄露出來了。
媒體記者不認賬,胡家明的說明顯得非常蒼白。我心裡都替他着急。我偷瞥了眼身邊的秦漠飛,他神情很淡漠,但脣角那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卻很明顯。
現場眼看着要控制不住,最後秦馳恩出來了,身着西裝,還是束着馬尾辮,特別的玉樹臨風。他沒有戴眼鏡。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比秦漠飛還要犀利。
他冷冷掃了眼會場,把目光停在了我身上,那眼神很驚愕。他幾乎愣了半分鐘。才走到前臺對着記者媒體深鞠了一躬。
“歡迎各位媒體的記者朋友。謝謝你們的到來,對於囤房一事。我本人感到非常抱歉。其實這都怪我的決策出了問題,我怕公司的形象受損,隱瞞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而因爲這件不可抗事情才導致了今天這種局面,是我們公司的錯,更是我本人的錯。我做爲matthiola公司的董事長,在這裡真誠給大家道歉,事情是這樣的……”
我不得不說,秦馳恩是厲害的,他幾句話就壓住了場內情緒憤慨的記者,而後他說出了一個令我們都大跌眼鏡的原因。
他說工程在收尾的時候出現了地下水,已經浸透地下三層,這個問題非常嚴重,但具體原因目前還沒有找到。可是期房的銷售日期已經確定,但爲了不影響公司形象,這消息就沒有對外傳播。
經過公司決定,只好先把有問題的房子都內購了,再把其他沒有問題的房子售出了。
說完這理由過後,他又深鞠了一躬,並表示他們一直在尋找房子出現地下水的原因,等房子的問題找到並解決過後,一定會按照原價出售這些房子。
這個理由換做任何人來都可以接受,雖然聽起來是那麼荒唐,可重點在於他承諾解決問題過後房子依然按照原價出售,那些迫不及待等房子的市民一下子就釋懷了。因爲御品一期是高檔小區,售價合理,市民們一房難求。
媒體的記者顯然也接受了他這個理由,很多人都面面相覷。接着秦馳恩又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段matthiola公司的理念和爲人民服務的宗旨,這輿論四起的大事情就被他這樣輕易迎刃而解了。
現場的記者被安撫走了過後,秦馳恩朝我們走了過來,他衝我點了點頭,才冷冷看向了秦漠飛。
“漠飛啊,你這一招還挺厲害的,動了我總部的人,又來給我弄這麼大一幺蛾子,搞得三叔都有點措手不及了。”
“三叔,講話要有證據,我們都是秦家的人,應該相親相愛,我怎麼會來給你弄幺蛾子呢,也就是一點小禮物而已。”
“呵呵,對啊,我們的確應該相親相愛,三叔希望你最好你永遠保持這種戰鬥力,可千萬別鬆懈了。”秦馳恩冷冷一笑,又看了我一眼,“歡顏,你今天這身衣服不太適合你,你跟她不一樣,懂嗎?”
跟她不一樣?哪個她?商穎麼?
怪不得秦漠飛一定要我這樣穿,敢情是爲了用我來打擊秦馳恩吧?我頓時尷尬得無地自容,心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我轉頭瞥了眼秦漠飛,他還是那副冷漠的樣子,很不以爲然。於是我什麼話都沒說,轉頭走了。
我已經不知道如何吐槽他這種人了,簡直是人渣!他爲了打擊秦馳恩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居然讓我打扮成商穎的樣子,太他媽過分了。
我一出會場就朝着路邊跑去,沒準備坐秦漠飛的車回公司。我實在無法形容對他的厭惡,一口氣堵在胸口感覺要爆炸似得。
剛走到路口邊我還沒來得及攔車,就看到一個穿着風衣的女子從我面前飄了過去,沒錯,是飄的。她踩着滑板很瀟灑地那麼飄過去,卻不小心掉了一個小扣件在我面前,是一隻很舊的小木偶。
我上前撿起來一看,感覺這木偶有點像……秦漠飛。五官特別像,但沒現在這樣犀利,帥帥的很陽光。
我愣了下,連忙叫住了前面那個女子,“喂,你的木偶掉了。”
但她似乎沒有聽到似得,踩着滑板就飄遠了。我拿着木偶丟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想想還是揣兜裡了。都這麼舊了還沒丟,興許是人家的寶貝,回頭網上出現失物招領,我還能幫幫忙。
收好小木偶,我剛要攔出租車,秦漠飛就開着車過來了,緩緩停在了我面前,他冷冷瞄了我一眼。
“上車!”
“不用,你自己走吧,這衣服還給你!”
我脫下斗篷從車窗扔給了他,留了件打底衫在身上。我實在沒法忍受他這麼過分,要不是因爲打不過我一定揍他丫的一頓。
他眸色沉了沉,“上車!”
“不需要,你……”
我語音未落,他直接下車拉開車門把我給塞了進去。我還要堅持下車,他臉一寒,“你再下去試試看,我不介意當着路人的面再把你塞進來。”
“……”
我看他不像是開玩笑,就沒敢在下車了。但還氣不過,抓起椅子上的斗篷就又給他扔了過去。
“你混蛋,你把我當什麼了?你居然讓我打扮成商穎去打擊秦馳恩,你是不是太噁心了?”
“怎麼,你心疼他了?”
他拿起扔在方向盤上的斗篷又甩了回來,把衣兜裡面那小木偶給甩了出來,正好掉在了手剎邊。他愣了下,一把撿起了木偶看了看,臉色都變了。
“這是哪裡的?”他急急地問我。
“一個女的掉的!”我狐疑道,看他那目瞪口呆的樣子又補了句,“一個滑滑板的女的,我沒看到臉,喊她的時候已經跑遠了。”
“在哪裡?她在哪裡?”
他一把拽着我的手道,很激動。我指了指正前方,他頓時油門一轟就衝上去了,快得跟離弦之箭似得。
我驚愕了,能讓他出現這種狀態的女人,恐怕也只有一個,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還一屍兩命呢。
可秦漠飛看到個木偶就激動成那樣,不是她又是誰呢?
我忽然想起了在小碉樓上那個跟商巖對話的女人,會不會……不會吧,那女人的聲音撕裂刺耳,怎麼會是商穎呢?
我不相信,可又忍不住懷疑,心頭忽然間有些如鯁在喉。我竟不太能接受那個死去的女人再出現在我面前,因爲我曾深深嫉妒過她,不,我現在還嫉妒着她。
如果她真的活過來了,那秦漠飛和秦馳恩兩個人是不是又會爲了她爭破頭?而我將成爲歷史上最可笑的炮灰,因爲價值沒了。
唉!
其實商穎活過來是好事啊,我爲什麼會如此難受呢,難道我已經黑心腸到這樣了麼?我有些不懂自己。
秦漠飛風馳電騁地追到了高架上,但沒追上,或者人已經不在這條路上了。他把車停在路邊,頭深深埋在了方向盤上。
我沒有做聲,心情非常的壓抑。他因爲一個木偶就能追人幾公里,說明他心裡還深愛着商穎。而我,一個爲他生兒育女的女人,卻得不到他一丁點真心,甚至還時時刻刻被他威脅着。
我知道我很卑賤,但這種差別對待還是令我很傷心。其實內心深處我還愛着他,期待他能夠對我好一點,只是我想太多了,他不會喜歡我,更不會愛我!
我別開頭看着窗外陰霾的天空,好像又要下雨了,我的心就跟這天空一樣,陰沉沉的。
許久,我還是忍不住道,“漠飛,你是不是很愛她?當初留下我也是因爲我各方面跟她有點像對嗎?”
“不是!”他冷冷道。
噢對,他說過我跟她沒有可比性,我居然給忘記了。我感覺眼睛有點澀澀的,連忙悄悄深呼吸了幾下。
我不甘心又道,“如果她沒有死,回來了,你會放我走嗎?”
“不會!”
他說着又轟動了油門,直接調轉車頭逆向下了高架。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情緒低落,感覺天都要塌了似得,直到回到公司,我心裡都還無法平靜。
我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辦公室,靠着椅背默默流淚。原來我真的愛他的,哪怕他把我羞辱成那個樣子,哪怕他害得我孩子差點沒了,而我對他還有着期待,期待他能夠愛我,我太犯賤了。
我沒怕過蘇亞,沒怕過薛佩瑤,卻獨獨忌憚這個商穎,因爲秦漠飛愛過她,或者是一直愛着她。
“叮鈴!”
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嚇得我一個哆嗦,我拿起手機一看,是商巖打來的,我連忙接通了。
“歡顏,在忙嗎?”
“不忙,怎麼了?”
“對了,你今天有沒有在路邊撿到一個小木偶?”
商巖打電話問我要木偶,難道那個女人真的是商穎?而且她還認識我?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忽然間竄到了腦門上,令我腦門一熱就問了句不該問的,“商巖,你姐姐是不是還活着?”
“……誰跟你說的?”他似乎愣了下。
“你告訴我她是不是還活着,那個木偶就是她掉的對嗎?”
我覺得商穎肯定是有意把木偶掉在我面前的,那麼她的意圖是什麼?是爲了告訴我她活着,還是爲了告訴秦漠飛呢?
“歡顏你想多了,我就是來問問你有沒有撿到木偶,如果撿到了,我想請你還給我。那確實是我姐的東西,是秦漠飛當年送給她的,她很珍惜。”
“所以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