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羊肉真好吃。”高月嘴裡的肉還沒有嚥下去, 含糊着說道。
“這明明是牛肉……”北年年一臉無語地看着高月，假裝摸了摸高月的額頭：“沒發燒啊，您這是不是……內心歡喜得口不擇言啦？”
“去你的。”高月道：“陳家融我跟你說, 北年年……”
“誒誒, ”北年年趕緊打斷, “服務員, 買單。”
高月笑着住了嘴, 用牙輕輕咬開了一個開心果，得意地看了北年年一眼。
北年年女士，別忘了您也有弱點。
北年年咂咂嘴, 哼一聲轉過頭不去看高月。
“我來買單吧。”陳家融突然一句，讓北年年一愣。
“沒事老陳, 這頓飯是我要叫你們出來的……”
陳家融阻止了北年年從書包裡拿出錢包的動作：“還是我來吧。”語氣十分堅定。
“老陳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北年年並不遲鈍。
年年這麼一說, 高月也察覺出問題來。陳家融雖然不算個外向的人, 但今天也太沉悶了一點。平時他們三個人吃飯，陳家融的話不算少, 但是今日似乎除了開始的時候說了一兩句外就一直沉默着。
“年年……”陳家融低頭停頓片刻，擡頭說道：“我要走了……”
“啊？”
“我要走了……去美國。”陳家融機械地說着：“我爸媽一直準備移民，今年綠卡批下來了……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
北年年瞬間目光呆滯，抓着書包的手頓在空中。
“陳家融，”她一字一字地叫着這三個字, 語氣冷靜得異乎尋常, “你再說一遍。”
“對不起……”他低着頭, 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
“你給我過來。”北年年扭頭就走。
“抱歉。”陳家融將自己的錢包遞給顧北, “我去看看年年。”
顧北和高月兩人顯然是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沒有接住錢包。錢包掉在了地上，一起掉出來的, 是一張照片。
陳家融已經走遠，想叫住顯然來不及，高月只好先撿起錢包和那一張照片。
照片背面朝上，右下角微微下陷，是用紅色水筆畫的一個愛心。
陳家融在感情方面可以用緘默來形容，從沒看到他有過大的情緒波動，和北年年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以這個愛心……
好奇心使然，高月輕輕掀開了那張照片。
照片上有兩個人，穿着學士服站在校門口，靠得很近。也許是陽光的原因，兩個人的臉都是紅撲撲的。
這是陳家融和北年年的高中畢業照。
高月記得年年當時給她看過這張照片。是六月份高考結束後畢業典禮之前拍的，據說北年年硬是拉着陳家融合了張影，這便成了他們兩人唯一的一張合照。
有些瞭然，高月並沒有把照片收回錢包，而是放在了錢包的下面。
從自己的錢包裡掏出五百塊錢，不料顧北搶先一步把他的卡遞給了服務員。
“男士優先。”顧北道。
高月只好把錢收回去，裝作無意地一瞥，發現澹家陽和吳蘊老師已經吃完走了。
“你認識吳蘊老師？”
“和吳蘊老師一起吃飯的是你上次編程馬拉松的隊友嗎？”
顧北和高月兩人同時開口，都非常有默契地轉移了話題，沒有提到剛纔發生的事情。
“嗯。吳蘊老師去年年初劍橋大學博士畢業，六月份就到了計算機科學系任教。我很喜歡她的課，她很注重公平，很在意學生的想法。”
原來這樣……澹家陽也在劍橋大學交換過，所以，他們是不是那時候就認識了？
“澹家……”發現不對勁後，高月趕緊改口：“澹老師在那次編程馬拉松後就提前畢業了，本來教我們生物導論的林教授因爲身體原因不能正常教學，他便過來代課。”
顧北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兩人似乎各有心思，就這麼沉默了將近五分鐘，直到陳家融回來。
“年年呢？“見只有陳家融一人回來，高月問道。
“先回去了。“陳家融眼裡寫滿了歉意。
“錢包給你，哦對，還有這張照片。”
陳家融眼神一動，接過錢包，然後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在錢包裡。
陳家融不語，高月也不說話，就這麼略帶嚴肅地看着他。
“這張照片的事……請不要告訴年年。”大約過了有一分鐘，陳家融才緩緩開口。
“理由。”
“我……”他停頓片刻，“我就這麼要走了，還是不要讓年年分心……”
“你喜歡她？”
“……是。”陳家融深吸一口氣，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喜歡年年。”
“年年也喜歡你。”
“我知道。”陳家融苦笑。
高月沒有接着問下去，既然離開已成爲定局，任何問題都沒有任何意義。
“高月，是我真的對不起她……只是這移民的決定，我父母意思很堅決。我……我沒有辦法。”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高月道，“你要去哪所學校？”
“紐約大學，學金融學。”
高月問道：“年年知道嗎？”
“她……沒有問。”
高月點點頭。年年在那個關頭，自然是沒有心思關心這些問題。
“既然決定離開……你們……還是不要聯繫好了。”
“我知道。”陳家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希望她能徹底忘掉我……對不起……”
“她能！”高月不知爲何突然很激動，然後又硬是平息下來，“對不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陳家融無助地點頭，他又何嘗不怪自己呢。
北年年和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一個“愛”字，但他卻一直很自信他們最終能夠一直平淡的幸福的永遠的在一起。只是這幻想在現實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雖然已經成年，但在這些重大決定上面……還是沒有一點的話語權。
移民，他只能移民……從此與北年年相距半個地球。
“高月……”陳家融低聲問道：“我以後能不能……問你北年年的信息？”
高月沉默，然道：“好。”
“我先走了，回宿舍看看年年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