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們的聲音很小,宿管被我和浩二從睡夢中驚醒,只見她從探值班室的小窗戶出頭,睜着睡眼朦朧的眼睛問:“你們要幹嘛去?”
浩二說:“我們有一個室友下落不明,我們要去拯救”
宿舍外面的門有一個插銷,浩二很熟練地拉開插銷,當先一步跨入門外,宿管揉了揉眼睛,披着衣服出來,說:“你們先回去,我給學校打電話,讓學校來處理這事”
我說:“不用了,我們自己就能解決”,出了門向教學樓飛奔而去,整個校園黑漆漆的,只有路燈閃着昏黃色的光芒,夜裡到處都是冷風,吹得我背脊有些發涼。
浩二邊走邊罵:“大膽真是不省心”
然後又罵:“金老師也真是的,如果大膽有什麼事,我絕不會饒了她”
大膽沒事,只是在教室裡靜靜地坐着,就像是一個老師在熬夜給學生們批改作業,見我們倆走進來,擡頭看了我們一眼,就說了一個字:“坐”,又在試卷上勾勾畫畫。
我和浩二坐下,大膽又說:“你們怎麼來了?”
浩二看見大膽沒事,就說:“想你了,就來看看你”
大膽擡頭仔細地盯着浩二的臉,看了半天,說:“晚飯吃的啥?”
我和浩二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想問啥。
浩二說:“韭菜炒雞蛋”
大膽說:“難怪嘴裡一股韭菜味”
浩二看着大膽筆下的試卷,說:“這是金老師讓你乾的?”
大膽說:“不是,是我怕她累,主動幫她的忙”
又過了一會兒,大膽忽然擡起頭問:“幾點了?”
我看了看手錶,說:“快一點了”
大膽一拍腦門,說:“哎呀,時間過得這麼快,我正要一會去把試卷給金老師呢”
浩二說:“你別去了,金老師在夢裡和周公約會呢”
大膽說:“總有一天,我要把周公殺了”
大膽收拾好,就和我們一起回去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我們還沒有起來,大膽就起來了,洗漱完畢後,又去水房精心打扮的一番,方纔出門。
中午回來的時候,大膽又把他的中縫頭理成小平頭,對着鏡子照了一會兒,又出門了,一天神神秘秘的,我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
晚上,我陪蘇蘇去看《怪物史萊克3》,回來的時候,天下起了大雨,我把她送回宿舍,我自己回來的時候,被雨淋了,路過水房的時候,就見小胖光着身子,接了一盆冷水,高舉過頭,然後澆在了身上,渾身激靈地一抖,嘴裡發出好爽之類的聲音。
然後他就對着鏡子仔細端詳着他那玩意,端詳來端詳去,心裡有些失望,忍不住低聲說道:“媽的,真小,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我悄悄過去,一把拍在他的屁股蛋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小胖猛然驚覺背後有人,慌忙用手捂住雙腿的交叉處,驚恐萬分地看着我說:“你什麼時候來的?來了也不打個招呼?”
我盯着他雙腿的交叉處,說:“把手拿開”
小胖捂得更緊,說:“這可使不得,我這玩意除了自己撒尿的時候經常看以外,別人並沒有看過,我怕他見了生人有些羞澀”
我說:“你小子真是的”
我過去將他的雙手扳開,小胖哎呀……媽呀……要非禮啊……救命啊的叫,就見他那玩意就像是一條小蟲一樣地勃了起來,我接了一盆水就澆了上去。
小胖嘴裡罵道:“你他媽的真缺德”
他的叫聲很大,又因爲是下雨天,大家都臥在宿舍裡,以至於其他宿舍裡玩遊戲的同學忍不住停下手裡的遊戲,拉開宿舍門的一角,探出頭來尋找這聲音來自何處。
一時間,水房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小胖光着身子就來了個現場直播,而且他那玩意越是人多就越豎的就像是一根火柴棍。
事後,小胖覺得很丟臉,每次去我們宿舍的時候,都是滿臉仇恨地看着我,我對此並不做太多解釋。
這個城市,每到秋天的時候,就秋雨不斷,看那天色,就像是大姑娘哭腫的眼睛一樣,當你未有任何準備的時候,大雨便向散落的珠子一般傾盆而下,我們便脫光了,拉開被子,享受着雨季帶給我們的長眠,每當下雨睡覺的時候,我們都會忍不住看一眼大膽的牀鋪,因爲他是雨季睡覺大神,不但上午睡,下午睡,晚上照樣睡的很香,以至於呼嚕聲響徹整個宿舍。
只是,這個秋季,大膽不睡了,每當下雨的時候,他就提着兩把傘出去了,然後靜靜地等着金老師下課後沒有帶傘,面色憂鬱地望着滿天不止的雨滴而張皇失措,而這時,大膽就會從某一個恰當的角落裡閃身而出,面帶微笑地說:“外面好大的雨啊”。
金老師看着大膽,說:“這麼巧啊”
大膽通常會說:“這是緣分”
然後金老師看着外面的雨不說話了。
大膽見金老師不說話了,就說:“這雨什麼時候能停啊?”
金老師看着大膽手裡的兩把傘,無奈地說:“看樣子一時三刻停不了”
大膽通常會獻上一把傘說:“我這裡有兩把,給你用一把”
金老師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大膽遞來的傘,說:“這怎麼好意思呢”
大膽笑着說:“和我別這麼不好意思”
然後金老師打着大膽的傘消失的雨幕中,大膽看着金老師消失的背影,嘴角一陣甜甜的微笑。
如果金老師也帶了傘,大膽通常會把他帶的另一把傘藏起來,然後出來和金老師打個招呼就及時撤走。
有一回,浩二的百曉就親眼目睹了大膽雨中送傘的全過程,回來就和我們說,大膽裝出一副完全是偶然的樣子說:“都是緣分,都是緣分”。
大二後半學期結束的時候,金老師對大膽說:“這一學期,每當下雨下雪的時候,都能看見你”
大膽裝出這一切都是生命中的偶然的樣子,說:“我也很是奇怪,每當下雨下雪的時候總能遇見金老師”
金老師說:“你不會是有意的吧?”
大膽說:“不是故意的”
金老師又說:“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都辛苦你了,謝謝你”
大膽嘴裡說:“不用謝”,心裡想着:“以後下雨下雪我們還會再遇見的”
我們都明白大膽此舉的戰略目標是什麼,所以我們在私下討論大膽此舉的意義所在。
浩二說:“大膽的方法很土,但是我覺得很管用”
貓眼三說:“如果是我,我絕不會用這種很土的方法”
老狼說:“我會在她出現的地方唱歌給她聽”
四哥說:“如果大膽聽見一定會很傷心”
小胖說:“去他媽的,管他白貓黑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我說:“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這是我們在討論大膽的此舉的意義之所在,然後另一個問題就是關於師生戀的問題。
浩二說:“師生戀並不是不可以,只是難度很大,我有一個同學在山大,也喜歡上了他的老師,而那個老師也很通情達理地投入了他的懷抱”
貓眼三說:“我覺得大膽和金老師不合適”
老狼說:“合不合適,其實我們都說了不算”
四哥說:“只要相愛,年齡不是問題”
小胖說:“他媽的,我就喜歡女老師,而不喜歡女孩”
我說:“小胖就是個變態貨”
小胖說:“我就變態了,怎麼了?”
那次在水房,我深覺對不起小胖,我於是說:“沒什麼,我就是隨便說說”
浩二拍着小胖的肩膀說:“其實變態真的沒什麼”
小胖一笑,說:“我也覺得沒什麼”
就在我們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大膽推開門進來了,看着我們的陣勢,就問:“你們這是幹嘛呢?”
浩二說:“我們在討論理想呢”
大膽說:“理想有什麼好討論的?”
貓眼三說:“正因爲沒理想,所以才討論理想”
大膽笑着說:“快別扯淡了,你們在討論理想,就是在糟蹋理想這兩個字”
我們一想,也確實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就沒有集體揍大膽的意思。
浩二有會不知因爲什麼惹百曉生氣了,不論他怎樣道歉,百曉就是不理他,浩二感覺很鬱悶,就找我出去喝酒,我們就去學校旁邊的小飯館,我們沒有點菜,浩二直接就要了十瓶啤酒,服務員是一個年輕的女的,穿着一件紅色的褲子,正給別桌啓酒,然後就把啓子插在屁股後面的那個兜裡,浩二正要喊服務員幫我們啓酒的時候,忽然半句話卡在嗓子裡及時住口了,我問:“你爲什麼不喊了?”
浩二看着服務員的屁股,說:“我擔心她去廁所沒擦淨屁股”
然後他用牙咬開啤酒瓶蓋,咕嘟咕嘟喝了一瓶。
不一會兒,服務員意識到給我們拿來瓶酒的時候,並沒有打開蓋子,走到我們桌前,從屁股兜裡掏出啓子就要開酒,浩二說:“不用了,大姐,我們自己開”
那個服務員看着我們姍姍地走開了。
十瓶啤酒喝完了,浩二又叫來二十瓶,看着桌上的空瓶越來越多,其他桌上的人也越來越少,飯店也快要打烊關門了,那個服務員又不好意思過來攆我們走,就坐在旁邊的桌上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機放《2002年的第一場雪》。
後來我們聽得心情有些煩躁,浩二就說:“大姐,你能不能換首歌?”
那個服務員看着浩二說:“我手機裡就這一首歌”
浩二說:“你就不怕手機沒電了?”
服務員說:“我手機是超長待機”
浩二說:“那你就不能不放?”
服務員說:“我閒着無聊,就靠這首歌打發時間”
浩二無奈地說:“那你放吧”
後來那個服務員爬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們一直喝到天快亮,我們走的時候,浩二過去把那個服務員叫醒,結了賬。
服務員睜着睡眼朦朧的眼睛說:“一路走好,歡迎下次再來”
我們倆踏着黎明前的曙色,顫顫巍巍地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