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穆沉言的聲音很低,夾雜了些許笑意。
我內心忐忑的坐進了副駕,他發動了車子,我轉頭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你到底要怎麼樣?”
“讓你媽離婚。”
他輕輕吐出這個幾個字,果然,這個男人的目的邪惡的很。
“不可能的。”我回答的乾脆,“我是不可能替你做這個惡人的,你要是想替你媽報仇,你要是個男人,就自己去做。”
穆沉言似乎驚訝,側頭掃了我一眼,“你確定嗎?如果不答應,你的朋友,可能永遠都沒辦法再踏入東宜市半步。”
“穆沉言,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卑鄙?雖然我媽一直在我身邊,可從小到大,我就沒有享受過她給我的母愛,好不容易跟我媽的關係好了一點,你就不能饒了我嗎?”
“不可能的。”他的語氣跟剛剛的我一樣。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半晌,誰都沒有吱聲,像是一場無聲的對峙,最後還是我沉不住氣。我道:“我不會答應你的要求,但是,如果你要趕走蘇曼,我就把昨晚的事情告訴穆叔,就說你欺負我,還不肯負責。”
本來這事兒我是沒打算說的,可目前看來,似乎只能用這件事情做威脅了。
他一定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我見到穆沉言的臉色拉了下來,又趁熱打鐵,“反正,我就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破罐子破摔,我也無所謂。你可不一樣,是穆氏的總裁,我要是不小心把這事兒透露給媒體,或者是發到網上……”
“住嘴!”他憤怒的低喝了聲,突然一個急剎車,把車停在了路邊,他目光凌厲的看着我,“溫酒,你膽子大了?”
我在內心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膽怯,不要害怕,最終擡頭對上了他的目光。我什麼都沒說,沉默已經代表了我的決心。
穆沉言發出沉悶的笑意,“溫酒,你有種。”
我聳了聳肩膀,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不敢說這樣的話。可眼下這個情況,我不得不如此。
穆沉言讓蘇曼留了下來,蘇曼打電話過來道謝,並且約我出去見面,要當面跟我道歉,但是我拒絕了。我跟蘇曼的友誼,已經走到盡頭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這段時間以來,我也一直在找工作,面試十幾家公司,但別人都嫌棄我沒有工作經驗,幸運的是,半個月之後,我成功面試到了一份實習服裝設計師的工作。
這家品牌名爲雲芝的服裝公司,走的是古典風格,登上過各大時裝週,還是比較有名的,接到入職通知的時候,我也很驚訝,沒想到這樣的大品牌會招我這樣的人。
新工作找到了,我辭掉了酒吧的工作。我有些捨不得麗姐,她對我實在太照顧了,我不忍她一個人在聲色犬馬的圈子裡沉浮,也勸過她換工作,但她說已經習慣,到了別的圈子,反而會不習慣。
入職新工作的時候,我還是很興奮的,這算得上是我第一份正式的從事服裝設計行業的工作。
我實在很喜歡設計,但以前張瑾不喜歡,我很愛他,甘願爲他放棄。這會兒想想,曾經的自己也是傻的可愛。
不過,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家品牌居然是胡家公司旗下的。
我入職的第一天,胡興凡就來了辦公室找我。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夾克,看上去流裡流氣的,辦公室裡的女生們看見他,都特別興奮,一個個眼冒愛心,恨不得立刻撲上去。
我坐在最角落的辦公桌上,往裡縮了縮,希望他看不見我,但他還是走了過來。
“小酒酒,你怎麼好像很怕我?”他衝着我笑了一下,我心裡毛毛的。
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以爲他真的是被我傷透了心,不會再出現了,沒料到他居然像個小強一樣。
“沒。”我回道,“你怎麼在這?”
“這裡是我家的公司,作爲集團未來的繼承人,我過來看看不行麼?”胡興凡臉上的痞痞的笑意很好看,我打量了他一眼,不禁細思恐極。我的簡歷,其他一些小公司都不太願意錄用我,何況是這樣的大公司,恐怕我被錄用,也是胡興凡的意思吧。
“哦。”我點了下頭,雖然可能是胡興凡的意思讓我入職,但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我不能浪費掉。
“好好幹。”他對我說,轉頭又看向了部門的經理,“你怎麼給溫酒安排這個角落的位置?給她換個大點的辦公桌,位置好一點。”
經理不敢吱聲,迅速給我換了個辦公桌,我怎麼拒絕都沒用。
胡興凡在辦公室裡沒有停留多久,一會兒功夫就走了。他走了之後,辦公室裡的同事就開始議論紛紛。
在之後的半個多月裡,胡興凡時不時的就來辦公室轉轉,同事們之間的議論聲更大了,她們都說我跟胡興凡有一腿,全是要岔開雙腿,才能進公司的,有人嫉妒我,也有人開始巴結我,這對我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在這期間,蘇曼也不停的聯繫我,一直在電話裡跟我道歉,我心軟了,就答應她出來見面了。
見面的地點是在一家咖啡館,她比我先到的,坐在靠窗的一個位置。
“酒酒,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一見面,她就開始道歉。這樣的話,她在電話裡已經說過無數次了,此時看見她誠懇的眼神,我心一軟,說:“我可以原諒你,因爲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咱們二十多年的友誼,也不想就這麼失去。但是你以後……”
她急急打斷了我,“你放心,我以後肯定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了。溫酒,對不起,那天我真是太糊塗了。”
“好。那我原諒你。”
她笑了,緊緊抱住了我。
跟蘇曼和好之後,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在這個陌生的大城市,我沒幾個朋友,她又是我二十多年的好友,很容易就打開話匣子。我把關於胡興凡的煩惱跟她說了,她道:“要我看,胡興凡雖然沒那麼成熟,但對你是真心的,你就跟他在一塊兒吧。嫁進胡家,多好啊。”
“不行。我媽肯定不會同意的,昨天我跟我媽說我在的公司是胡家的,她還說了我,讓我辭職。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他。”
“那你就辭了唄,去穆家的公司,跟我一塊兒,也挺好的。”
想起穆沉言,我要是在他的公司上班,還不如在胡家呢,“我煩的是,胡興凡總是來騷擾我,辦公室裡議論紛紛的,對我的影響很大,都沒辦法專心工作了。”
“唉,那我真幫不了你了。”蘇曼嘆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喜歡穆沉言?跟我說實話。”
她盯着我,我突然心裡一慌,移開了目光,輕輕搖頭。
“不是就好。”她像是鬆了一口氣,“穆總高高在上,不是你跟我能高攀的上的。”
我跟蘇曼和好之後,她時常找我吃飯聊天,像是沒發生過那件事一樣,但我心裡還是有些膈應的。過了沒幾天,她說身體有些不舒服,讓我陪她去醫院。
她一個人在這大城市,無依無靠的,我就答應了。她大姨媽不準時,看的是婦科,週末人很多,我跟她一起排隊等了很久。中途我去了趟衛生間,沒想到會遇到何芸莉和張瑾。
我上完衛生間,洗手的時候,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站在我身旁,我側頭看過去,驚訝的喊出她的名字,“何芸莉?”
她看見我也很驚訝,“哎喲,我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小三兒啊。”
她的語氣尖酸刻薄,並且聲音很大,衛生間裡其他人都聽到了,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
我被看的渾身難受,回道:“你瞎說什麼呢?是你老公出軌我,我是被小三,我是受害者!”
“哼,你們在一塊兒四年了,我纔不信你會不知道張瑾已經結婚了!要我說,你就是賤。”
何芸莉的白眼快翻到腳後跟了,我輕哼了一聲,“賤的人是你吧,你老公出軌了,你非但不跟他離婚,還貼上去。”
“你……”她指着我,氣的說不出話來,動手就要打我,我早有防備,迅速躲了過去,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何芸莉捂着臉,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我心裡的火氣蹭蹭的往上冒,“你以爲東宜市是嵐寧縣那個小地方,你覺得自己還可以橫着走?你故意氣死我爸,這筆賬還沒跟你算呢!”
我揚起手,又一巴掌要落下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叫我。
“溫酒。”
那麼熟悉的聲音,曾經無數次在我夢裡出現過,曾經也天真的以爲可以一輩子都聽見這樣的聲音,可如今……
我的動作一頓,轉過頭去看他。
張瑾站在衛生間門口,那雙眸子緊緊看着我,他摘掉了眼鏡,但依然那副斯斯文文的樣子,讓人着迷。
何芸莉立馬跑到了他身邊,委屈的說:“老公,她欺負我。”
“別跟瘋子一般見識,我們走了。”張瑾摟着她離開,動作親暱,我快速跟了上去,我站在他身後,喊道:“張瑾,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是怎麼死的?你是不是在跟我撒謊。”
他背影一僵,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