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奚紀安痛的五官都扭曲了,但他就是不吭一聲,反而露出笑意,“這一腳力氣真大啊,穆沉言你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
陪奚紀安一起來的看護,把他扶了起來,穆沉言不死心,又一腳把他踹在了地上。這一回他痛的喊了出來,說:“舒爽多了。你再怎麼樣,那公司也是我的。我想你一定沒有我舒爽。”
他沒再要看護扶他,而是自己撐着輪椅慢慢起來。那動作很慢,很吃力,也看得出來他很痛,幾次看護想幫他,都被拒絕了。
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重新做到輪椅上。穆沉言還想再踹他,我知道他心裡是不甘的,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現實。我攔住了他,說:“你何必跟一條狗過不去。他用這樣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不會再有多大的作爲。”
穆沉言重新坐下,剛剛暖暖也被嚇到了,哭了起來。我把她抱過來,放在我身邊坐着,擦掉她的眼淚。
奚紀安說:“別自我安慰了。至少現在,我比你們兩個人都要過得好。”
“別忘了你的命是誰救回來的。”穆沉言的嗓音冰冷,“我可以救你出來,也可以讓你重新陷入那樣的困境中。”
“你以爲穆信榮還是我的對手嗎?”他的笑意陰冷。
也是,現在穆氏集團都是他的了,在東宜市還能有誰是他的對手。
我和穆沉言都沉默了,奚紀安接而警告我們,不要在奚維雯面前胡言亂語,要是她再鬧,就對我們不客氣。
我以爲我和穆沉言真的可以平靜一陣子,可事實上是我想的太美好了。
胡興凡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來過一次,他覺得穆沉言弄丟了公司是沒本事,已經沒有資格跟我在一起。想要把我帶走,可他怎麼帶的走我。就算穆沉言成爲了一個乞丐,我也不會離開。而他,那麼高傲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又怎麼會把自己弄的那麼落魄,他一定會重新站起來的。
胡興凡走後,穆沉言點燃了一支菸,因爲家裡有暖暖,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吸菸了,但這段時間,他的煙癮又犯了。他跟我說過,男人吸菸,很多時候不是生理需要,而是心理需要。他覺得吸菸的時候,會覺得放鬆。
我想他最近壓力一定也很大。
“酒寶,我想帶你出國。以前跟你說過,想和你一起在國外,開個小店,過我們自己的生活,遠離這些紛擾。”他的嗓音沙啞,深吸了一口煙,煙霧從他口中吐出。
迷人的煙味在我鼻尖縈繞,我說:“好啊,只要你在,怎麼樣都好。”
“嗯,那等你出院了,我們就辦手續移民。”
我沒在說話,他夾着香菸,不知道在想什麼很入神,也沒再吸一口,直至燃到盡頭,燙到了他的手,纔回過神來。
他把菸蒂扔在地上踩滅,我說:“暖暖這會兒睡午覺也快醒了,你快回去吧,別一會兒她醒了又在家裡哭。”
“嗯。”他應了一聲,看着我出神,始終沒有動,直至我催促他兩次,他才起身離開。
我以爲穆沉言會甘心跟我一起出國的,但我出院的那天晚上,穆信榮來了趟,一切都變了。
我在醫院住了個半個月,醫生說我可以回家休養了,穆沉言便把我接到了家中。
這段時間都是他在帶暖暖,還要來醫院照顧我,也很累,但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出國了,用不着再請個保姆了,可穆沉言卻說要請。
這讓我感到奇怪,說:“用不了多久就出國了,還請保姆做什麼?”
“你現在身體還沒好,暖暖又粘着你,請個保姆方便些。”
“那隨你吧,你是一家之主。”我也不想與他爭辯,便妥協了。
晚上吃過晚飯,我在沙發上休息,暖暖坐在旁邊跟我鬧着玩,君君也在裡,她悄悄問我是不是要出國了,她是不是也要去。
我點頭,她突然沮喪起來,說:“可是我不想去,我在這裡,等爸爸。他說過以後回來看我的,我不能走。”
我突然很心疼她,摸摸她的頭說:“君君乖,以後有機會,還會帶你回來的。”
她不高興的撅着嘴巴,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只輕輕嘆了口氣。
片刻後,我聽見門鈴響了,穆沉言過去開門。走進來的人穆信榮,我驚訝了片刻。而君君看見他爸爸一蹦一跳的撲了過去,滿臉高興的喊“爸爸”,穆信榮臉上的笑也很深,他把君君抱了起來,左右親了下。
君君摟着她的脖子說好想他。
“他怎麼來了?”我問穆沉言。
他答道:“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一會兒我在樓上書房,你有事叫我。”
穆信榮和君君待了五分鐘左右,就把她放下要上樓,君君還不肯,也要跟上去,穆信榮安撫了好一會兒她才答應。
我不知道他們要商量什麼,但感覺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心裡有些忐忑,在樓下等了將近三個小時,他們還沒下來。
我看時間不早了,君君和暖暖都要洗漱睡覺了。我去了書房,想喊一下穆沉言,但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好奇心還是使我停了下來,我趴在門口,聽見他們在裡邊談話,好像提到了新公司什麼的。
穆沉言要建新公司了麼?他不是說要出國的麼?
我有些失落,轉身準備走,但身後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酒酒,有事嗎?”
穆沉言的嗓音依舊磁性,我轉過頭去,說:“我看時間不早了,君君和暖暖都改洗漱了,想叫你幫忙的。”
“嗯,一會兒就來,等我五分鐘。”
wωω_ тTk дn_ c o 我點頭,然後在樓下等着。五分鐘之後,穆沉言和穆信榮一起從樓上下來了,穆信榮說想陪會兒君君,我就先給暖暖洗漱了。
浴室裡,暖暖坐在浴盆裡玩水,玩的不亦樂乎。我蹲在她身邊給她洗澡,穆沉言站在我身後,說:“我來吧,你身體還沒好,去坐着歇會兒。”
“不要緊的。”我輕聲說,想了片刻,問道,“你們都商量了些什麼?你的公司都給奚紀安了,和穆信榮合作的那塊地也不歸你管了,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你都聽見了,不是嗎?”
他的嗓音沉着冷靜,我心想他既然知道我偷聽,也就不隱瞞了,說:“聽見了一些,但沒聽全,還是迷迷糊糊的,不懂你們在搞什麼。我想親口聽你說。”
穆沉言靜默片刻,說:“我想開個新公司,在東宜市,主要業務是開發人工智能。在未來十年,這是最有前景的行業。”
我知道這個行業很有前景,之前穆氏集團也有投資。可他之前說要跟我出國,怎麼又突然要開公司了?
“那我們不出國了嗎?”我不死心,又追問他。
“嗯。”
他的嗓音很輕,我擡頭去看他,“那你之前爲什麼要說帶我出國?既然沒有想過,爲什麼又要說這個哄我開心?我還以爲,以後我們真的能遠離這些紛擾,過平靜的生活呢。現在這樣的日子,我真的是過夠了。”
他說:“抱歉,原本我是想帶你出國的。但我……你知道我的,我不甘心。奚紀安,他不配過的這麼平靜。”
我知道他一直恨着奚紀安,從未放下過,再加上這次的事情,他對奚紀安肯定是更加憎恨了。那種對一個人深惡痛絕的感覺,我也體會過。
我說:“我可以理解你。但你爲什麼不早點跟我說?你別說是剛剛纔改變主意的,我早就看出來的你不甘心了。”
說着我就站了起來,對上他的目光。他要是一早告訴我不出國了,我肯定也不會說什麼,他說要開新的公司,我也全力支持。可爲什麼給了我美好的幻想,之後又打碎它?
“抱歉,酒寶,我給不了你平靜的生活。跟着我,就是這樣殘酷。”他冰冷的眼神看我,“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先安排你出國,你在國外等我。”
“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我突然惱火了起來,“我可以陪着你過這樣的日子,每天像遊走在刀刃上,但請你坦誠的對待我。”
他沉默片刻,只說了一個“好”字,便轉身離開了浴室。
我給暖暖洗好澡,穿上衣服,讓她躺在自己的小牀上,然後出去了。穆沉言在走廊上吸菸,見了我之後立即掐滅了,然後開了窗戶通風。
“穆信榮呢?走了沒?”
他搖頭,“還在樓下。你也累了,洗漱下休息吧。君君的話,有我呢。”
最近這段時間,穆沉言對帶孩子這件事情也已經得心應手,我也放心,點了點頭剛準備進房間,穆信榮就牽着君君上樓了。
“君君是我女兒,我帶走了。”他的語氣很強勢,根本不給人任何拒絕的機會。
君君在他身邊,遭受過他的虐待,還被他教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差點長歪了,現在好不容易我給拉回來了,他又要帶走?
我是一萬個不同意的,說:“你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請你把她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