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離國土的加拿大,工作要比在國內複雜的多,我代表着華夏,平日裡忙碌更甚在國內,也會出任務,遊走在槍口的時候會比在國內多很多。
只是閒暇時,對君悅的思念更重,或者說,這種思念已經深入骨髓,如影隨形。
我腦子裡只有兩件事,任務和牽掛。
是的,不是想念,是牽掛,在我心裡,她還是活着的,她對我說過,我活着她就活着。
我會牽掛她睡的是不是安穩,冷不冷,熱不熱。有時候吃到一道特別的菜,會琢磨怎麼做的,君悅是個吃貨,應該會喜歡。
而能讓我稍稍排遣一點的方法就是聽着歌畫畫,我一個常年拿槍的人,居然經過這兩年畫筆拿的也很熟練。
而且,我只畫曼珠沙華。
我不知道家屬院裡的花怎麼樣了,但我想用畫的也能給她引路。
“嗨上官。”
“蒙特。”
正值晌午,大家都在午睡,我卻毫無睡意,像往常一樣在宿舍裡畫畫,蒙特經過我的窗前,探進頭來,笑眯眯的道:“兩年了,你白天畫晚上畫,就畫這一種花。”
“這花好看。”我隨口一答。
蒙特是加拿大本土的軍官,和我們有工作往來,漢語說得還不錯,爲人開朗,我跟他很熟悉,但兩國邦交,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所以,從不跟他深談。儘管他對於我充滿許多好奇,我也不過就是隨意敷衍了事。
“我看未必。”他說:“還有這幾首歌,翻來覆去的,膩不膩?”
“不膩。”我落下最後一筆,舉在手裡衝着陽光看了看,小心的收好。
“你馬上要回國了,今晚給你準備了歡送會。”他依然興致勃勃,我訕訕的挑了下眉,“知道了!”
國外和國內不一樣,或者說全世界的治軍都不能和華夏相比,華夏的軍隊是最嚴格最嚴肅的。不像國外,軍營裡的世界除了要訓練之外,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也會有什麼宴會,聯誼會之類的。
我對這些很反感,但也不能駁了友國的面子,這不是我能隨性而爲的地方,我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兩國的關係。
晚上,我如約赴宴。
“上官!”
剛寒暄了一圈,我獨自端了一杯酒,找了個角落的地方,打算把這個晚宴混到結束,卻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而且,還是一個我極不待見的女人,一個友國的上尉。
“利特上尉。”
“我能坐一下嗎?”她嘴上雖然問,卻已經坐了下來。
我微微搖了下頭,喝了一口酒,目光看向別處。
“上官長官似乎有心事。”
“沒有。”
“我是女人,你騙不了我的,兩年來你都不太願意說話,總是鎖着眉頭,我經常見你一個人在晚上坐在宿舍的窗臺下。”她說着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語氣變得輕緩,“是壓力太大了?”
我撥開她的手,站起身打算走,她卻從背後抱住我,“我可以幫你,你就不想嗎,兩年了……”
“利特上尉,請你自重。”我掰開她的手,“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上官,不管什麼身份都不能阻止我喜歡一個人吧,我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你。”我回答的很乾脆,放下酒杯,轉身就走了出去。
沒想到她卻追了出來,抓着我的胳膊說道:“我追了你兩年,你難道是木頭嗎?”
“你說是就是吧。”我無意跟她糾纏,轉頭看向別處,“利特上尉,你也是個軍人,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何況男女有別。”
“軍人怎麼了,軍人也是人,我知道你們解放軍的嚴格,可這是在我們國家,你們解放軍未免太滅人慾了。”
“你住口。”我冷冷的看向她,“我不懂你們的那一套規矩,也跟我沒什麼關係,沒事的話請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我很想說我們華夏人都堅守一份執着,懂得責任,不濫情,但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如果這是在國內,我連讓她站在我面前說這些話的機會都不會給。
“何必動氣呢。”利特見我不高興了,語氣緩和下來,對着我拋了個媚眼,“我喜歡你,又不要你們華夏說的負責,不好麼,你又何必繃得那麼緊,我就不信你不需要。”
說着一隻手挑逗的來摸我的胸膛,我憤怒的甩開,把她摔了個趔趄,她完全一副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凜冽的說道:“利特上尉,我是否需要都是我的事,而且,我有老婆。”
“可她不在這,她……”
“我們都是軍人,服務於自己的國家,別給自己惹麻煩,另外,我想告訴你,這兩年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
“那你……”
我後退一步,冷冷的低聲道:“我這個人不行,有病,對着我老婆以外的人,硬不起來。”
沒有去看利特的反應,我轉身決絕的回道自己的宿舍,該整理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就剩下這些畫。
我將這些畫整理好,整齊的疊放在特意買的小旅行箱裡,這是我給丫頭的禮物。
京都,我去軍部覆命。
雲磊和方鐸在第一時間就等在了警備線之外。
“兄弟!”
我走出警備線,他們倆幾乎是同時走過來,一左一右的擁住我,三個男人就這麼互相擁抱,一句話都沒有說。
過了一會兒,還是我拍了拍他們兩個的後背,“走吧,我還穿着軍裝,不合適。”
“你終於回來了。”雲磊說。
“是啊,回來了,終於回來了!”我仰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還是我華夏的天藍,“車呢?”我問。
“在那邊。”方鐸說:“早知道你小子的心思。”
三個人上了車,方鐸開車,我窩在後車座,半靠在車窗上,“給我根菸。”
“你不是早不抽菸了嗎?”雲磊一邊說一邊從車載儲物櫃拿了一根菸遞給我。
我接過來,淡淡的道:“煙霧繚繞,能看見自己想看的。”
“你小子學文藝了,不過後半句真心跌份。”
我看了他一眼,“我本來就粗人一個。”只是這文藝,呵呵,不禁苦笑,君悅喜歡,我都是跟她學的。
車子在高速上行駛,我渾渾噩噩的睡着了。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進了南疆地界,身邊已經換成了方鐸。
“喝點水!”
方鐸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我,我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才發現身上蓋了條毯子。
“辛苦了!”部隊放了我三天假,我趕不及要回南疆,機票又太晚,這兩個人就把接風的地方放在了南疆。
“找打呢,咱們兄弟還說這種話。”雲磊透過倒車鏡不悅的斥責道。
我搖頭笑了笑,把車窗搖了下來。
外面已經是傍晚了,遠處的萬家燈火,讓我的心有一瞬間的溫暖。
“丫頭,我回來了!”我在心裡低低的說。
“買花嗎?”進了城,方鐸問我。
“不用了,我帶回來了。”
車子直奔君悅的墓地,把車停在外面,他們兩個很默契的都沒有下車,“我們等你,多久都行!”
我點點頭,拎着那個小旅行箱下了車,又問方鐸要了火機。
君悅的墓和兩年一樣,只是多了些風雨的痕跡。
我站在墓前,緩緩的蹲下身,伸手觸摸她的容顏,“丫頭,我回來了,兩年了,想沒想我?”
“不說話是不是,不說就不說吧,反正我拿你總是沒辦法。”我說:“我想你了,非常想你,恨不得一下子飛到你身邊,抱着你。”
打開旅行箱,“國外的東西都不怎麼樣,還是我們本土的東西好,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沒給你買那些,但是我帶了禮物給你,你看,我親手畫的畫。”我說着拿出一張舉在墓碑前,“我怕你找不到我,那裡也不方便種植。”
我又拿出幾張,點燃,跳動的火焰映照着君悅的臉龐,彷彿在笑。
“你幫我看看,我畫畫有沒有進步。”我一張一張的把畫紙點燃,一面有一句沒一句的絮叨着在國外的生活,“丫頭,你在那邊還好嗎?”
話音剛落,一股輕風吹起,吹動了燃燒的畫紙,我站起身,四下望着,突然不受控制的喊道:“丫頭,丫頭是你嗎?你回答我,是不是你……”
我是不信邪的人,但是從君悅走後,我卻幼稚的希望這世界上有牛鬼蛇神。
“丫頭,君悅,……”我一邊喊着她的名字,一邊張望着,甚至追着那股風的方向,跑了起來。
“上官!”
方鐸和雲磊大概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從外面跑了進來,“上官逸,怎麼了?”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問。
我愣怔了一下,猛然清醒,苦澀的笑了下,“沒事。”
我又回到墓前,看着已經燒盡的畫紙,低聲呢喃,“爲什麼你從來不入我的夢?”
“你在說什麼?”方鐸問。
“呵,沒什麼,走吧,去吃飯。”
我說着不捨的抱了下墓碑,“晚些再來陪你,我有三天假。”
今天不是週末,部隊裡的都出不來,我也就沒告訴別人,就方鐸和雲磊兩個,加上蘇菲和藍雨。
我們回到家,已經八點多了。
剛一下車,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就撞進了我的懷抱,“爸爸!”
“思寧!”我蹲下身,“長高了,變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