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番薯盛筵
“他怎麼着你了,讓你大動干戈,將他打傷?是顯示你的絕世武功麼?”
田流蘇見不遠處村民們已經在指指點點,並沒有稱呼雲洛爲世子,以免村民們聽到後會受到驚嚇。
雲洛見田流蘇對秦寶柱隨意中有些親暱,心裡頓覺不滿,見田流蘇扶着秦寶柱和兩個孩子相依相偎的站在一起,好似一家人,一股醋意自心底升起,如火舌般直衝入腦中。
“你別忘了自己已經是成了親生了孩子的婦人,和陌生男子勾勾搭搭像什麼樣子?”
“哎喲,不好意思,我是真的忘了呢,我什麼時候成的親的確不記得了,至於生孩子更加不知道是和誰生的,我倒是隱約記得我是個棄婦,再說,寶柱是我的合夥人,我承包了他的地,他是我的地主,什麼時候成了陌生人了?我和他很熟,倒是你,我和你很陌生。”
田流蘇見雲洛居然登堂入室一副當家男主人捉姦在牀的表情,心中瞬間不高興了,雖然他言辭鑿鑿的一直說自己是他的世子妃,但是臣妾不知道啊。
她也並沒有將這當一回事,在她的潛意識裡,既然她不記得這事,那這事就做不得數,她纔不稀罕什麼世子妃的虛名頭呢,開開心心,踏踏實實的賺錢發家致富數銀子,纔是她心裡想做的事。
“你……”雲洛伸手一指田流蘇卻說不出話來,他被田流蘇一陣搶白氣得無語了,是啊,據他查到的她在甜水村的生活記錄來看,她的的確確是失去記憶了,否則不會三年中從不和外界人聯絡,就算不和田敬聯絡,也該和她的孃家人聯絡的吧?他知道她孃親雖然是個小妾,但也不是沒有孃家人的。
“好了,您貴人事忙,我不敢久留,您若是沒事的話還是忙你的大事去吧,您看我這裡也容不下您這座大神……”田流蘇見他一副盛氣凌人高高在上的樣子心中嘔了個半死,便向他下了逐客令。
“哼,你休想趕我走,我已派人進京去請御醫,你的毒一定能解。”
“請什麼御醫?我是中了毒,餘毒未清,又不是得了絕症?清除餘毒需要一味藥引,那藥引已經滅絕蹤跡,要清毒全看機緣巧合,豈能是你請來了御醫便能解決的問題?”
雲洛怔了怔,他耳中聽到田流蘇所說的中毒二字,眼皮便跳了跳,看來事情沒有他想象中的簡單啊,若她中了毒,那是誰向她下的毒?
他此時纔想起了方纔看那生活記錄時因爲看到秦寶柱向她求親的那段太憤怒了,以至於跳過了最重要的事,那個指使村長和村民們欺負田流蘇的魏忠。
青離墨離做事向來穩妥,這件事的後面還批註了他們的處理方法:他們查到這件事後當即向京城的青松傳書讓他查找這個叫魏忠的人,後來青松回覆說查遍了京城宗人府的所有檔案都沒有這麼個人。
看來魏忠的確是村長的侄兒,但是他在京中供職的名字卻不是這個名字,村長被他欺騙利用還喜滋滋的替人數錢,這麼說從村長身上根本就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他心中隱隱覺得田流蘇逃離王府別院後和她到了甜水村之前的這段時間定然發生了不一般的事情,而他派出去的人居然查不到,好像有一隻幕後黑手操控着這件事,將和她有關的線索全部掐斷了。
“哼,滅絕蹤跡又如何,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便是翻遍天下也定要找到它。”
雲洛周身散發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他說的話,相信他就能找到那滅絕蹤跡的東西。
田流蘇聽到這話心裡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絲安定感,只覺得想要信任他,她搖了搖頭,拉回了有些飄的思緒,領着雪菱和兩個孩子徑自進了院子,扔下秦寶柱和雲洛在外面。
村民們見田流蘇制止了二人,也回身繼續建場房去了,棗丫爹呼喝着村民們不讓他們懈怠,各人分工很明確,所以兩天的時間地基已經起好了。
雲洛和秦寶柱二人站在外面大眼瞪小眼,雲洛雙目噴火的看着秦寶柱,秦寶柱也不甘示弱,昂着頭和他對峙着。
“哼,早知你還是這樣的紈絝痞子樣,那日在京城大街上我就應該讓侍衛殺了你。”半晌,雲洛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話。
“喲,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你還對我手下留情了?那日若不是蘇蘇攔下了你的侍衛,我不是早就血濺當場,死於你手了嗎?最瞧不上你這裝模作樣的虛樣子。”
“她救下了你是不錯,不過若不是我下了命令不讓他們輕舉妄動,豈有你生還之理?無知村夫。”
“無論你怎麼說,休想我會領你的情,無論如何蘇蘇還是護着我的,比你強。”
“真是沒想到你們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更沒想到她居然還會武功,我竟然被她騙過了。”想起這事,雲洛便氣得肝疼,因爲這事他竟幾次與之擦肩而過。
“什麼叫勾搭?你若想噴糞就去茅坑,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是我自己歡喜她,她會的東西多了,只能說你對她不夠了解,不夠關心,還是什麼夫妻?這樣說也不嫌丟人。”
“你這麼說好像你很瞭解她?”秦寶柱嘴毒不饒人,雲洛聽了雖然心中氣悶也無可奈何,只好不理他。
“廢話,最起碼比你這個名義上的夫君要了解。”
雲洛被秦寶柱的話刺的心火一拱一拱往上竄,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秦寶柱早就死了幾百遍了。
“以後,離她遠一些,她不是你能肖想的。”雲洛不準備再和秦寶柱鬥嘴,和他說話都降低了他的身份。
“以後,她不一定會跟誰在一起呢,我就是喜歡她,想娶她爲妻,我會待她比待自己好,待她的孩子比待她好。”
秦寶柱眉頭都不皺想也不想便說出了這話。
雲洛怔住了,他震驚於他這樣的言論,難道他真能不在乎田流蘇和別人成過親,還生了別人的孩子嗎?他真能對這樣的她比自己好,能對她的孩子比對她好嗎?
“你在胡說什麼?難道你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麼?你也要搶別人的妻子麼?”他雖然震驚秦寶柱對田流蘇居然已經有了如此感情,但更多的卻是震怒,他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我不搶,我只會等待她,她若是願意嫁給我,我便會做到像我說的那樣,她若是不願,我也不會勉強她,我會一直在她身邊,供她差遣。”秦寶柱眼神明亮,執着而認真,俊秀的面容一本正經,透着與往日不同的莊重與嚴肅。
時至今日,秦寶柱終於當着雲洛的面說出了自己對田流蘇的感情,雖然這情感來的有些快,有些突然,但對於秦寶柱來說,從田流蘇第一次膽敢打他的時候起,那彪悍的作風與絕世的容顏就被他記在了心裡。
隨後的接觸中,她的勤勞、睿智、聰明、果斷,恩怨分明的性子讓他對她產生好感的同時又漸漸的產生了依戀,以至於不知不覺被她吸引影響,讓他從墮入黑暗的深淵中看到了一絲光明,爲了抓住那絲光明甘願浪子回頭,重新走入正道。
她也讓他看到了甜水村的希望,這個他父親一生熱愛與眷戀的地方也許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將來會是一片繁花錦繡的模樣。
“你休想,她不是你能肖想的,這話別讓我說第三遍,她是我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擡回來又親自拜堂成親的妻子,任何人都沒資格肖想她。”
雲洛不想再和秦寶柱爭論這件事,比起秦寶柱對田流蘇的深情,自己對她似乎只停留在小時候,對於長大後的她好像確實不夠了解,怪只怪她是田敬的女兒,他不得不對她有所提防。
二人一個站在豬圈牆邊,一個站在牛棚前,互相看不順眼,瞪視了半晌,一聲軟糯的童音響起。
“寶叔叔,孃親問你和這位大叔要不要在我家吃飯?”安安扎着兩個小辮,衝着劍拔弩張的二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走起路來兩個牛角辮搖來晃去煞是可愛。
“要。”二人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個字。
秦寶柱已經是田流蘇家的蹭飯常客了,雲洛吃慣了山珍海味,大魚大肉,昨日偶爾吃了田流蘇做的幾個山野農家菜,一下子便喜歡上了那菜的味道,所以安安一問便隨口答應。
安安跑過來立在秦寶柱身邊,親暱自然的拉着他的手準備往屋子裡去,雲洛見狀心裡更加吃味了,看樣子這個混賬東西將兩個孩子都收買了,秦寶柱一把抱起安安說笑着往屋子裡去了,留下雲洛一個人站在豬圈牆邊,呆立半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終,他還是放下了身份彆彆扭扭的進了屋子。
雲洛進屋後,見秦寶柱領着安安樂樂還有雪靈狐“奇葩四人組”正在炕上玩彈弓,秦寶柱舉着一個大瓷碗碗口朝着兩個孩子坐在炕的一頭,安安和樂樂拿着一些圓溜溜的小石子在另一頭朝秦寶柱拿着的碗裡射,練習準頭,雪靈狐則在旁邊上躥下跳的撿石子,四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兩個孩子玩得異常開心。
見到他進來後,幾人誰都沒有動,仍然在一邊玩得不亦樂乎,雲洛看了半天見自己被華麗麗的無視了個徹底,瞬間風中凌亂,麗質妖嬈的臉上又霧氣氾濫欲結冰。
“大叔,您先請坐,等一會兒孃親燒好了飯我們就會陪你吃。”樂樂見雲洛站了半天沒人理會,出於禮貌邊玩邊擡起頭對着他說了一句話,然後便自顧自的又玩去了。
雲洛繃着個臉,見中間有個小杌子,便拖了過來勉強坐了上去,他坐在那裡着實有些尷尬,沒人招呼他,連端茶侍水的人都沒有,他心中一陣苦悶,這是自己找罪受嗎?
坐了半天見兩個孩子就那麼個小彈弓和幾顆破石子卻玩得不亦樂乎,臉色慢慢的柔和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實在待不住便起身出了屋子,雙腳一點飄了出去,往自己的小木樓方向去了。
秦寶柱瞥見雲洛走了,心中暗暗得意,小樣,和他鬥?門都沒有,就算他是大世子又如何?他能放下身份做和他一樣的事?他不由得高興起來,陪着安安和樂樂玩的更興起了。
過了一會兒,只見雲洛又飄了進來,手中拿着兩個青玉瓷罐,罐子中裝着一罐白色的棋子,一罐黑色的棋子,那棋子每一顆都精緻光滑,是用上好的白玉和黑玉做成的。
秦寶柱見他拿着兩罐棋子不明所以,忍不住嘲笑道:“這裡可沒人和你下棋,我們不玩那個。”
安安和樂樂見了那棋子一眼便被吸引了過去,他倆小孩子心性自然不懂大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兩個孩子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看到棋子後便扔了彈弓跑過去湊到雲洛身前。
“大叔,這是什麼東西?好漂亮。”安安畢竟在雲洛的小木樓裡待了一下午,和他也算比較熟了,她指着玉罐裡的棋子眼神渴求的出聲問道。
“恩,這是棋子,用白玉和黑玉做的。”雲洛不會和小孩子打交道,不像秦寶柱般能屈能伸能扮鬼臉能賣萌,只是一本正經略有些嚴肅的回答她。
“姐姐,這個棋子好美。”樂樂也湊了過來,望着那兩罐棋子出聲誇讚。
“那你們想要麼?”雲洛聲音低淺,略帶誘惑的問兩個孩子。
“想…”安安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不想。”樂樂也拽着安安的衣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安安的話。
“哼,小樣,拿那個破東西誘惑小孩子算什麼本事?他們可不會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秦寶柱見雲洛拿來這棋子居然是要誘惑兩個孩子,臉色立馬沉了下來,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被搶走般。
“爲什麼這麼說?到底想要還是不想要?用這個裝在彈弓上,可以把天上的鳥都射下來。”雲洛不理秦寶柱,見兩個孩子看着棋子的眼神明明很渴望卻又拒絕了他,一時有些納悶,不明白兩個孩子爲什麼不要。
“孃親說,不能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天上不會掉下來餡兒餅。”安安想着平日裡田流蘇教導她們的話邊想邊回答。
“孃親說,凡是陌生人用好吃的或者好玩的誘惑我們,都是對我們有不軌的目的,所以,不能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樂樂接着安安的話繼續說道。
雲洛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比秦寶柱的還黑,這個女人是怎麼教導孩子的?這麼小的孩子能懂得什麼是心懷不軌?瞧兩個孩子對自己充滿戒備的樣子,他的心裡又翻起了浪花。
“哈哈,我就說他們不會隨便接受陌生人的東西,過來,安安樂樂,叔叔陪你們繼續玩。”秦寶柱見雲洛吃癟,鬱悶的心情立馬被治癒,舒爽的長笑出聲。
“沒事,我會跟你們的孃親說的,這個當做彈弓子真的很好。”雲洛瞥了秦寶柱一眼,手握成拳青筋暴起,極力忍耐着他。
“那好吧,既然你求我們收,那我們便收下吧,是你求我們的哦?”安安俏皮的一笑,伸手接過那兩罐棋子,自己拿着白子,將黑子遞給了樂樂,開心的用手抓着玩起來。
雲洛滿頭黑線,看着兩個小腹黑的孩子,心道這是誰教出來的孩子,小小年紀怎麼如此難纏?不過見兩個孩子收下了棋子,他還是鬆了口氣,他這棋子可是用上好的玉做成的,價值連城,他眼睛都沒眨一下便拿來給他們,他們若不收下,真是不知好歹了。
安安和樂樂拿了人家的手軟,見雲洛坐在小杌子上,劍眉入鬢,麗質妖嬈,安安覺得讓他乾坐着也不好,想了半天憋了一句話。
“大叔,你長得真好看,你是除了我娘之外我見過最好看的美人了。”
“哈哈哈…”秦寶柱聽到安安誇讚雲洛的話瞬間笑噴,她形容的真是太貼切了。
“哦,你覺得你孃親很美麼?”雲洛意外的沒有着惱,而是順着安安的話問了下去。
“是啊,我娘是天下第一美女……”
“安安說的好,你孃的確是天下第一美女。”秦寶柱繼續笑場,不過他嘴上卻不停歇的表揚安安。
雲洛這回無語了,他不善於和孩子打交道,真是沒法再接下去了,於是還是優雅的坐在一邊看她們幾個玩吧。
安安和樂樂自然不捨得真的用那價值連城的棋子當彈弓子射着玩,她們仍然用石子玩,把棋子放在一邊,雲洛看着兩個孩子的這番舉動臉色終於緩和下來,他坐在一旁看着幾人。
田流蘇和雪菱從地裡刨了兩大筐番薯,此時的番薯雖然還有些嫩,不過也可以吃了,這兩畦番薯因爲上面沒有塑料膜罩着保溫,所以藤蔓雖然都成活了卻蔫不拉幾的,畢竟冬天地面上的溫度還是很低的,而接出來的番薯也只是中等個頭,沒有特別大的。
就算這樣田流蘇也滿足了,待收了這批番薯後,她便會立馬種在甜水村後山那荒地中育苗,據秦寶柱所說那裡是甜水村最熱的地,她估摸着這回的育苗時間可能更短一些。
番薯高產,這兩畦地的番薯刨完後育苗怎麼都夠十幾畝地的種子了,剩下的荒地到時候她再看看有什麼可種的,若是能建個溫室大棚,那就能發大財了。
這地裡種出來的番薯圓溜光滑,很是好看,田流蘇和雪菱燒火滾水,將兩大筐番薯全部洗乾淨去皮,然後開始做番薯筵。
菜名是她頭一天就想好的,她先上鍋蒸了十幾個番薯擠成番薯泥備用。
然後舀了幾勺番薯泥和麪粉和在一起,加入蔥蒜末和鹽巴攪勻,再揉成小圓球,下鍋炸出來,這是第一道菜番薯丸子。
番薯餅和番薯丸子的做法差不多,不同的是加入雞蛋和糖,擀成餅狀下鍋炸出來,這個味道是甜的。
番薯去皮,切成滾刀塊,下鍋炸熟後撈出,再將鍋裡放點清水加點糖,待白糖起花時將炸好的番薯倒進去,翻炒均勻裝盤,這是拔絲番薯。
烤番薯也算一道,接下來田流蘇又做了炸番薯條、番薯飯糰,金針菜炒番薯條,番薯粥總共八道菜全是用番薯做成,其中一半都是油炸過的。
她和雪菱在廚房裡忙忙碌碌半天,終於做完了這些菜,然後田流蘇開始做今日的重磅菜-番薯麻辣燙。
做法自然是和前世的火鍋差不過,她昨日便去鎮上買了二斤牛大骨,回來熬了一天熬了一小盆高湯。
然後在鍋裡倒入適量的油,放入辣椒、蔥蒜、花椒、醬料等翻炒,再加入鹽和水再將高湯倒進去製成火鍋底料。
雪菱在旁邊一邊觀看一邊學習,她今日光聞田流蘇做的這些吃的香味便已經飽了七成,此時鍋開了裡面的高湯辣椒調料濃香四溢,整個廚房飄散着一股香味,她更加昏昏欲醉了。
她猛吸了幾口問田流蘇:“夫人,這是什麼東西?”
“這個東西原名叫火鍋,我們今天吃的這個叫麻辣燙吧?剛好天冷,吃起來很帶勁。”她擡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殷勤的向雪菱講述着。
“哦,聞起來很香,吃起來一定更香。”雪菱不由得饞蟲被勾了起來,咂咂嘴嚮往的說道。
“待會兒你嚐嚐便知道了。”
湯熬好後,她將以前醃製的狍子肉撈了幾塊出來切成薄薄的肉片,像羊肉片似的,又放入以前儲存的幹金針菜和幹蘑菇、番薯、灰灰菜、蒿菜等野菜一起煮了一大鍋,其中番薯佔了大半,然後讓雪菱出去喊做工的村民們回來吃飯。
田流蘇家總共就兩間茅草房,一間住人,一間做飯並當做儲藏間,放置各種吃食雜物。
今日吃飯有云洛和秦寶柱這兩個貴人在,必須得給他們倆單獨起一桌,她和雪菱商量了一下便去宋嫂子家和宋喜家借了兩張飯桌擺在外間讓做工的村民們吃,雲洛和秦寶柱還有她們一家人在裡面炕桌上吃。
村民們一早來做工的時候田流蘇就告知他們中午在她家吃飯,說要去地裡刨了番薯做番薯筵讓他們嘗,他們早就迫不及待的等不住了。
一來是田流蘇的手藝在甜水村被流傳開來,村裡的孩子們來田流蘇家找安安樂樂玩耍的時候偶爾碰到她家吃飯的時候,田流蘇經常會留那些孩子們在自己家吃飯,時間長了,蘇嬸子做的飯好香這樣的話便被孩子們傳了開來。
二是這番薯是新奇東西,村民們從沒見過,也沒吃過,人對新奇事物都有強烈的好奇心,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嚐嚐這個東西的味道,因爲這個東西若是種植成功,以後就是他們全村人的救命糧。
村裡統共十幾家佃戶,來做工的有七八戶人,兩張桌子也能坐得下了,田流蘇喊了宋嫂子一家人過來吃飯,棗丫早就耐不住過來了,見裡屋有云洛在,略有些不自在,一直待在屋外,直到安安出來拽她,她才畏畏縮縮的進去和他們一起玩。
田流蘇其實心裡挺納悶的,雲洛那樣的人應該是日理萬機的吧?怎麼會有這麼多閒工夫蹭在她這裡?而且,他從小應該就是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出來進去丫鬟僕人一大堆的小心謹慎的伺候着吧?怎麼會獨自一個人來呢?
她遇到他的這兩天包括那天去小木樓裡,也沒見到一個丫鬟侍女,平日裡是誰伺候他衣食起居的?
她卻不知道雲洛自小性子孤傲,不喜人伺候,尤其是王府中的丫鬟們,一個個都是想爬上枝頭做鳳凰,他平日裡都是青離和墨離伺候他的衣食住行,從不用丫鬟的,只有一個小青是長安王妃親賜給他的侍女,不過自從上次犯了錯便不招他待見,所以他身邊便沒有丫鬟嬤嬤隨行。
宋嫂子過來幫着田流蘇收拾碗筷擺飯,見她家有個俊美妖嬈氣場無比強大的男子,心中暗暗猜測,看他不是個好相與的,也不敢進裡屋去,裡屋的飯便由田流蘇親自端進去,她和雪菱負責外面兩桌的飯。
“安安樂樂,吃飯了。”待宋嫂子和雪菱將外面的飯擺好後,她才進了裡屋喚兩個孩子和雲洛秦寶柱吃飯。
“哈哈,孃親,今日吃什麼好吃的?”兩個孩子聞言將彈弓和石子全部收好放起來,才從炕上下來自己洗手,洗完後又自己上了炕,兩個孩子現在已經長高了些,上炕的時候安安先將樂樂扶上炕,然後樂樂再伸手拽着安安,雲洛看到姐弟倆互幫互助的一幕心裡一陣溫暖。
他心中思量了一會兒起身準備用飯,昨日他已經在這裡吃過一頓飯了,今日便很自然的上了炕,兩腿盤圓坐在炕桌邊,滿懷期待的等着田流蘇上飯。
像這樣一家人不分高低主次圍着一張桌子坐在一起吃飯,他還是第一次,以前都是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身邊有幾十個人伺候着,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很新奇,同時他心中也暗暗稱奇,她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沒想到在這裡生活了三年居然能做到這樣。
田流蘇將菜一道一道擺上來,順便告訴他們菜名,番薯丸子、番薯餅、拔絲番薯、烤番薯、炸番薯條、番薯飯糰、金針菜炒番薯條,番薯高粱粥,總共八個菜她每個菜都做了一大份分成三份,麻辣燙她也是煮了一大鍋然後舀在盆裡,端上來後,她讓安安和樂樂招呼雲洛和秦寶柱吃飯,她去外間招呼做工的村民們。
雪菱一邊端飯一邊向村民們報了菜名,村民們看着田流蘇從地裡刨回來的那醜不拉幾的番薯居然做出了這麼多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瞬間瞪大了眼睛,待田流蘇招呼了一聲讓他們開動,立即爭先恐後的搶着吃起來。
於是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盤子裡的食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少,村民們邊吃邊點頭連連稱讚好吃,有的吃到自己滿意的還問了田流蘇做法,田流蘇都詳細的講解給他們聽,看來這些村民們已經把這番薯當成了自家將來會有的食物了,都問做法了。
麻辣燙算是今日餐桌上最勁爆的一道菜了,冬日裡每人趁熱來一碗,香辣勁爽,出一身汗,從裡到外的舒服。
村民們又被田流蘇的手藝震驚了一把,她煮了一大鍋麻辣燙,將家裡儲存的野菜幾乎全部放了進去,仍然被村民們吃的精光,尤其是你爭我搶的場景讓她想到了自己被盜竊組織收留的時候每日吃飯時都和一羣同齡的孩子們搶着吃,那種感覺很歡樂。
“流蘇妹子,這個叫麻辣燙的東西着實好吃,你是怎麼想起來這樣做法的?”宋嫂子一家和村民們一桌吃,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她擡起頭問田流蘇。
“哦,這個好像我以前就會做,上次病好後我便想起了這個東西的做法,只是那時候日子艱難,想吃也沒東西做。”
田流蘇心中暗暗吐槽,失憶真是個狗血的劇情,不過很多時候都能用這個做藉口矇混過去好多事。
“蘇娘子,今日這番薯筵真是太好吃了,你田裡種下去的那兩畦番薯是不是可以收了?”桂花男人牛三吃完後伸着衣袖抹了抹嘴問田流蘇。
“恩,再有十天差不多了,這番薯現在也可以刨出來吃了,不過還有些嫩,再有十天便可以刨了。”田流蘇算了下日子離她上次算好的挖番薯日子剛好還有十天。
“啊,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這下我們全村人解決溫飽便有希望了。”幾個吃飯的村民們議論起來,爲田流蘇的番薯種植成功感到高興。
“恩,放心吧,這兩畦番薯挖出來後我會全部種在後山的荒地裡,重新育苗,等苗出來便分給你們,我算了下時間,能趕在過年的時候出苗移栽,等到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剛好能趕上收成,不會再捱餓了,等種過一茬番薯後也到了春季播種的時間,我都詳細的算好了時間。”
田流蘇記着這番薯從開始育苗到收成一個收穫期的時間,本來按照常規的土壤需要四五個月,但現在依託了甜水村特殊的熱地特徵,只用了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便可以收穫了,此時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等她將這批番薯挖出來,然後在甜水村後山的那荒地中育苗,年前便可以出芽移栽,明年二三月便可以收穫了。
番薯高產,她這兩畦地的番薯挖出來大約有三千公斤的產量,若是全部種在後山荒地育苗,足夠那二十畝地的種苗了,不過,這批出來後她會先分給村裡的村民們,每戶給他們分一畝地的種苗,剩下的再種在自己承包的秦寶柱的地裡。
每戶種一畝的番薯到時候收穫了也會有兩千斤左右,和別的和着吃兩三個月估計沒問題了。
村民們聽她這樣說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們本來一直擔心這田流蘇會反悔,畢竟她沒有義務將這麼高產的東西白白分給他們種,而且之前他們還欺負過田流蘇。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滿滿一桌子番薯筵便被村民們吃了個底朝天,吃完飯田流蘇讓他們歇息一會兒再開始上工,她將熬好的一壺奶茶提了出來給他們每人倒了一碗喝着暖身子。
“蘇娘子,這是什麼茶?”一個村民喝了一口覺得那茶奶香濃郁,口味獨特,不由得開口問她。
“哦,這是我用羊奶去了腥加入磚茶和水熬的,熬好後加一點鹽,你們喝一點驅驅寒。”
“啊,我家那隻母羊春天下了一窩羊羔,如今都長大了,有一隻就是奶羊,那奶羊太能吃,羊奶又沒人喝,我還尋思着要不要將它殺了但是還沒養肥,聽你這麼一說,我也回去將奶擠上,天天熬這奶茶喝,這東西好喝着呢。”
鐵蛋聽了田流蘇說的奶茶的熬法想到自己家也有一頭奶羊,他媳婦整日說那奶羊太能吃,廢草料讓它殺了吃肉,他還想着等養肥了就殺呢,這下喝了田流蘇家的奶茶他終於找到了那頭奶羊的用武之地,這下要天天將它供起來讓它吃飽多多產奶了,這奶茶真的太好喝了。
“流蘇妹子,什麼東西到了你手裡都能做出新花樣來,居然能想到用羊奶熬茶喝。”宋嫂子羨慕的說了一句。
“嫂子,你若想喝來我家拿,那奶羊每天擠的奶我們也喝不完。”
“哎,好的。”宋嫂子爽快的答應了一聲。
等他們全部吃飽喝足,田流蘇才讓雪菱和宋嫂子收拾碗筷,她進了裡屋。
她一進去,就看到樂樂左手拿着一個番薯餅,右手拿着一個烤番薯,嘴裡還噙着半個番薯丸子使勁的嚼着,桌子上杯盤碗盞都空空如也,盤子裡的食物被吃了個精光,一蠱麻辣燙也見了底,秦寶柱和雲洛則冷着臉誰也不看誰。
“孃親。”安安使勁將嚼着的番薯丸子吞嚥下去,叫了田流蘇一聲。
“都吃完了?”田流蘇還進來準別和他們一起吃呢,沒想到他們兩大兩小四個人居然把這麼一桌子吃的都吃光了。
“蘇蘇,這番薯真好吃。”秦寶柱見她進來,扭頭叫道。
“自然好吃,還有好多種吃法呢,等以後我一一做給你吃。”田流蘇打趣了一句。
雲洛聽到她的話眼梢一挑瞥了田流蘇一眼,看來,她現在還完全沒有身爲長安王世子妃的覺悟啊,他在這裡,她還想隨便給別的男人做吃的麼?
“孃親,我這是給你留的,連這個也差點讓寶叔叔搶走了。”樂樂拿着番薯餅和烤番薯遞給田流蘇讓她吃。
“是嗎?寶貝,那真是太謝謝你了,恩,我家樂樂是個懂得心疼人謙虛有禮的謙謙小君子。”
田流蘇接過一個烤番薯一掰兩半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雲洛和秦寶柱聽她這話說的有些指桑罵槐,秦寶柱首先忍不住吼了起來。
“蘇蘇,我一直說要給你留着,誰知道被這傢伙一頓瘋搶全部吃光了。”秦寶柱一指雲洛吼道。
“哼,是誰搶了,飯桌上一直唾沫橫飛和兩個孩子搶食物的可不是你麼?”雲洛見秦寶柱惡人先告狀,俊美如玉的臉上滿是嫌棄。
“你沒搶,這滿桌子食物是怎麼吃光的?我要給蘇蘇留一些,你偏不讓,我見你快吃完了才動筷子的,是你不給蘇蘇留吃的。”秦寶柱臉紅脖子粗的吼道。
“誰說我沒給她留?”雲洛說着變戲法似的從炕桌底下拿出一個盤子一個小碗,盤子裡放着一個番薯餅,一個烤番薯,幾個番薯丸子,幾塊拔絲番薯還有一小堆金針菜炒番薯條,小碗裡盛着一碗高粱米粥。
秦寶柱田流蘇和兩個孩子瞬間瞪大了眼睛。
“大叔,你是怎麼將這東西藏在桌子底下的?我們怎麼什麼都沒看到?”安安高興的叫出了聲。
“若是讓你們看到,他不會都搶了去麼?”
秦寶柱見雲洛如此狡詐,居然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的藏了食物,臉色一黑,氣的渾身發抖。
“吃吧。”雲洛將盤子推在田流蘇面前,臉上得意的神色一閃而過。
田流蘇嘴角抽了抽,這人還真是隻腹黑的狐狸,居然能在秦寶柱和兩個孩子的眼皮子底下藏了食物,這手法這武功真是神鬼莫測啊。
她挨在炕沿邊,用筷子夾了一個番薯丸子吃了,邊吃邊懷念這前世吃着東西時的味道,雖然換了一個時空,但是這東西的味道還是原汁原味啊。
“那個叫做麻辣燙的東西很好吃,所以沒給你留。”
雲洛見田流蘇吃着東西臉上露出一絲滿足,不由得向她解釋了一下爲何沒給她偷偷藏麻辣燙的原因,是因爲太好吃被他們吃光了,而且那個湯湯水水的也沒辦法偷偷的私藏,所以沒給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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