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裴小七不是因爲自己而死,楚非就找不到任何理由針對自己,所有杜銘無比希望裴小七能夠死在C3區域。
但是,在這麼希望的同時,他心裡有隱隱有些不安,因爲C3區域的那個局是他安排佈置的,認真追究起來的話,等同於他間接殺死了裴小七。
沒關係,他已經與獵鷹方面簽訂了具有法律效率的合同,在這場野外生存訓練賽中,他完全是按照凌少爵和顧延北的要求來行動。
所以到時候就算是楚非,也沒有理由遷怒於自己。
經歷過之前的事情,韓暉死死地瞪着杜銘,咬牙道:“你真的要相信這個瘋子,讓他跟着我們?”
韓暉怎麼都不會忘記,杜銘把厲仲謀丟在放了強效炸藥的大坑裡,然後用一顆毒藥來逼迫自己做出兩個只能活一個的選擇。
裴小七能夠理解韓暉的憤怒:“我們現在需要他。”杜銘玩弄人性的做法,對於她來說也的確是讓人憤怒到極點的事情。
尤其是在杜銘的身上,她還看到了一絲沈麟的影子,所以對於裴小七來說,對杜銘的厭惡和憤恨,絕對不比韓暉來得少。但是——
且不說他們能不能殺了杜銘,就算能殺,也未必殺得了。與其弄成雙方你死我活的局面,倒不如暫時和平相處。
厲仲謀似乎也對裴小七的決議,有些微詞:“他這樣跟着我們,很危險。”
裴小七淺淺地眯了下眼眸,一隻手摩挲着下巴,沉默良久纔開口:“的確危險,不過比起暗處的危險,怎麼着都是放在眼皮子地下要來得相對好些。”
她從來就沒有說要相信杜銘,別說杜銘,除了凌少爵、楚非以及顧楠之外,她不會對任何人做到百分百的信任。
吳秋玲已經緊張的快要哭出來了,她自小就害怕狗,狼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它……它也要一直跟着麼?”
杜銘瞥了眼吳秋玲,淡淡道:“你要是害怕,我可以把它放走。”說着,杜銘蹲下身,拍拍狼的脊背。
隨後,那頭本不應該那麼溫順的狼,往杜銘的腿上蹭了蹭,緊接着就竄入山林,沒入茫茫夜色之中。
厲仲謀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到一點兒都不希望杜銘把狼給趕走,因爲這樣他喜歡的女人就不會因爲害怕抱着自己的手臂了。
“肖靜在哪裡?”
如裴小七預料的那樣,杜銘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不知道,不過她也不在乎,肖靜能夠馭蛇這點雖然很麻煩,但是——
自己還有兩粒藥丸,按照先前李牧中毒的經歷來看,風離給的這兩粒藥丸,應該也能夠應付蛇毒。
當然最讓裴小七感到有信心的,還是那句話,她不相信凌爵爺會把自己置於險境之中。
黎明的時候,醞釀了一整夜的暴雨,終於傾盆而下,同時還伴隨着裴小七極度害怕的電閃雷鳴。
害怕的情緒,自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雨水噼裡啪啦地打在身上,雖然不會很痛,但那滋味兒卻絕不好受。
對於這場雷雨,裴小七在害怕之餘,也痛恨到了極點。
她咬着下脣,低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在恨什麼,每當雷聲響起的時候,她就像小孩子賭氣似的,在心裡默唸:有本事你劈死我。
就是靠着這種小孩子賭氣似的想法,她終於熬過了長達半個多小時的雷陣雨。
“喂,要是害怕就說出來,強撐着有意思麼?”李牧走到裴小七的旁邊,因爲先前那場雷雨韓暉說她害怕打雷,所以自黎明時分開始下雨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留意裴小七的表情,的確——
就像韓暉說的那樣,她害怕打雷,而且還是那種害怕到極點,卻要死撐着裝作一點都不害怕的類型。
裴小七冷冰冰地斜睨了他一眼:“說出來就不害怕了?”
李牧噎了一下:“我說你對人就非要這麼充滿敵意麼?我這是關心你,關心你好不好,免得你像之前一樣,害怕到暈過去。”
“謝謝你的關心,我不需要。”裴小七深吸一口氣,下過雨後的空氣總是特別的清新,但是黏在身上那又溼又冷的衣服,卻讓人覺得難受不已。
“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懂五行八卦麼?”
杜銘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裴小七和李牧同時愣住了,李牧重複道:“五行八卦?算命麼?”
裴小七知道杜銘不會無緣無故提到五行八卦這四個字兒:“與C3區域有關?”
杜銘眉心皺了一下:“嗯,有關。”反正裴小七他們遲早都會到達C3區域,現在說出來也沒什麼關係。
因爲五行八卦並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學的會的,最重要的是,杜銘對自己設下的迷陣有足夠的信心。
哪怕是精通此術的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走出迷陣的。
當然,喜歡玩弄人性,一點一點將人逼入絕境,欣賞他們瀕死前扭曲表情的杜銘,是絕對不會設計出‘只要走出迷陣,你們就贏了’這種小兒科的把戲。
他最喜歡的,就是吞噬玩弄人的靈魂,越是善良的人,他玩起來就越覺得有意思。
所以在這幾個人中,他最中意的就是李牧,其次是韓暉,接下來就是走在厲仲謀身邊的那個女人。
至於裴小七和厲仲謀,這兩個人杜銘從第一眼見到他們的時候,就覺得很無趣,因爲這兩個人都是在面臨生死的時候,會毫不猶豫拿到割斷對方喉嚨,以求自己活下來的類型。
這樣的人心,玩起來除了無趣,而且還很沒有成就感,所以他不喜歡。
“你別告訴我,C3區域就是個巨大的迷宮。”裴小七做着最合理的分析,既然提到五行八卦,那自然就會讓人想起迷宮。
如果不是迷宮,總不會是像李牧說的那樣,和算命有關係吧。
杜銘脣角輕輕劃開一個極淺的弧度:“是迷宮,我把感應器放在迷宮裡了,你們要想擊斃我,就必須進入迷宮。”
裴小七皺着眉頭:“所以說,在那座迷宮裡,有很多機關陷阱在等着我們?”不爽,真的很不爽。
明知道等着自己的是重重危險,卻還必須往裡面走,這種認知讓裴小七覺得心情很糟糕。但是接下來杜銘的話,卻出乎她的意料。
“沒有機關,也沒有陷阱。”那種只會對人造成身體上傷害的東西,杜銘壓根兒就不感興趣,不僅不感興趣,甚至到了嗤之以鼻的地步。
“沒有?”裴小七對此說法表示懷疑。
杜銘脣角揚起的弧度,略微擴大了一些:“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李牧不屑地哼了一聲:“鬼才會相信你說的話。”韓暉亦是持同樣的態度,他非常憎恨杜銘,自然也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然而裴小七卻相信,只是在相信之餘,她卻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尤其是杜銘那越拉越大的脣角,那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
“沒有機關陷阱,那有什麼?”比起有,什麼都沒有才來得更讓人害怕,裴小七停下腳步,緊緊地盯着杜銘。
“你們到了就知道了。”杜銘輕輕笑了起來,心情似乎很愉悅的樣子。
他並沒有因爲裴小七停下腳步,而跟着停下,而是自顧自的往前走,裴小七若有所思地跟上他的腳步,卻十分討厭這種跟隨的感覺。
似乎在一瞬間,主動權被對方給掌握了。
過了一會兒,杜銘再度開口:“你知道我的代號,爲什麼是毒藥麼?呵呵,不是因爲我擅長使用毒藥,而是因爲……呵呵……”
裴小七痛恨這種說話說一半的方式:“把話說完整。”
杜銘笑得越發得意起來,與之前淡漠平靜的樣子幾乎可以說是判若兩人,平凡到讓人無論看多少眼都記不住的臉孔,也呈現出一種異常誇張的興奮與扭曲。
“我不告訴你,呵呵……”
過分誇張的笑聲,不僅引起裴小七的莫名,也同樣讓李牧和韓暉感到莫名其妙,走在稍後面的吳秋玲,聽到那樣的笑聲,腦海裡則不由自主地想到兩個字兒:瘋子。
她在成爲軍醫前,學習過一段心理學,並且跟着導師去過精神病院,觀察那些病人的生活方式以及行爲。
而此時,杜銘那誇張且帶着幾分詭異的笑聲,就讓她想起了之前在精神病院裡聽到過的笑聲。
裴小七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他這是在耍自己麼?
杜銘詭異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你是不是覺得,我剛纔笑的像個神經病?”
“的確像神經病。”裴小七很直白地回了這麼一句,只是與其說是像神經病,倒不如說她覺得那笑聲很危險。
“我和風離曾經是病友。”杜銘把前面的一小塊碎石頭往路旁邊踢了一下,由於剛下過雨,所以他這一踢,連石頭帶泥土的都被他給踢了出來。
裴小七起初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她就明白了:“精神病醫院!”風離說過,他十二歲到二十二歲的這段時間,是在精神病醫院度過的。
也就是在精神病醫院裡,他學會了許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