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寒野話音剛落,陸家主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心臟,已經被一把長劍刺穿。低頭看看帶血的劍尖,陸家主的眼睛瞪得渾圓,然後,再也沒有了光彩。
一隊黑衣人,在樹屋之間穿梭,徑直奔去陸家。
“你們,也該死!”鍾離寒野看向兩名喜婆,八名侍婢,手一揮,血染大堂。
尖叫聲此起彼伏,在座的女子,不是大家閨秀也是小家碧玉,誰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閉嘴。”
冷寒之聲,勾魂攝魄。
“沒有結果,誰也別想走出去。來人,給我查!”
明裡暗裡,人影翻飛。
慕容宇碩和司徒凌雲相互對視一眼,眼中,透着警戒。無影樓,如此無畏!
蘇浩遠同樣緊皺眉頭,涼清被劫?
鍾離寒野掃視大堂一眼,視線在蘇浩遠和定遠侯黎昌施身上停留片刻,轉身親自去了涼清涼清待嫁的樹屋。
踏門而入,清風隨着窗戶拂過,鍾離寒野伸手一抓,好似面前站的就是凌輕,他伸手就能將她擁入懷中。
可是,抓到的,只有空氣。
鷹眼裡,好似閃着三叉戟,要將人射殺。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將清兒劫走,還悄無聲息的偷樑換柱!
那人的本事,不在他之上,也是跟他不相上下!
坐在牀榻邊,清兒是否就是坐在這兒,卻突然被劫走的?清兒可有受傷?可有被人佔了便宜去?
想到起,鍾離寒野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他的寶貝,他如此珍惜的寶貝。如若誰敢浸染,他定然叫他生不如死!
清兒,清兒,清兒……
渾身源氣不受控制的外放,樹屋的樑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爲菸灰。
低垂的頭,鍾離寒野陷入了無盡的悲傷。
血!
方纔徑直進來,只想着涼清,竟敢沒發現那窗邊不遠處,地上的極少的一灘血!
騰的站起身,鍾離寒野搶步上去,捻起一滴血,湊近鼻尖聞。
不是清兒的!
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當時還有一個人?
鍾離寒野抽絲剝繭,大腦迅速的運轉起來。能不驚動侍婢來到見清兒的,還能讓清兒沒有報信的。
定然是認識的!
而且,對清兒來說,還是她認爲沒有危險的。
那麼,排除下來,就沒有幾個人了。
鷹眼一眯,甩袖,鍾離寒野又回到大堂,滿身冰寒的坐在上位。
片刻,有人來報:“樓主,今日賓客和我們的人中,公子明和小巧兒不見了。”
鍾離寒野抿脣,果然是他!能隱忍跟隨至今,時刻佈局,贏得清兒放鬆警惕的,只有他!
至於小巧兒嘛,如今不在鍾離寒野的考慮範圍。
夜滿走進來,渾身浴血:“樓主,陸家,已收。”
衆人大驚,這纔多少時間,陸家好歹也是朗城大族,竟然就被滅族,產業也被無影樓收了。
“無影樓主,如此血腥手段,真實讓人寒心哪。”蘇浩遠放下茶杯,不緊不慢的說道。
鍾離寒野淡淡的說道:“你不用假仁假義的打官腔。蘇浩遠,如若今日的事,與你有絲毫干係,那麼,天地閣,我不介意將它毀了!這天下,陷入地獄又何妨!”
“好大的口氣!”蘇浩遠冷哼一聲,“天地閣,可不是陸家那軟柿子,是你隨便拿捏的!”
言外之意,你堂堂無影樓主,也就只配捏捏軟柿子。
“蘇浩遠,蘇家的那女人,你可要護好了!”鍾離寒野不跟他口舌之爭,只是輕飄飄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而這話,也讓蘇浩遠瞬間變色。
他知道?
不不不,不可能!
蘇浩遠不停的審視着,不再接話。衆人見天地閣閣主也不再做主,都紛紛低頭,做鴕鳥。
定遠侯黎昌施這時才慢悠悠的說了迄今爲止的第一句話:“你連涼清都保護不好,如何有資格娶她爲妻?”
鍾離寒野本來就在自責,聽到黎昌施的譴責,竟然不反駁。
“既然你保護不了,就把涼清還給我!”黎躍逮着機會,又開始囂張,曾經的痛楚,他記不得了!
有父親在,他怕啥?
衆人低垂的頭,瞬間左右張望,無影樓主是從定遠世子手中搶來葉陽小姐的?
這關係,讓一衆的人,心中打着各種算盤。
那今日之事,是不是定遠侯來爲他兒子搶媳婦兒來着?
“你再亂說一個字,黎昌施也救不了你!”鍾離寒野的從來不曾威脅,因爲,他說的,都是實話。
黎躍渾身一抖,在黎昌施的斜眼狠瞪下,乖乖的坐好不敢再做聲。
這時,夜初進來,凝重的看着鍾離寒野,湊近他耳側低語:“樓主,經過動向痕跡排查,是北方。”
“傳令,啓動一級命令。每一座城池卡嚴,凡是發現與清兒身形相似的人,都不可放過,嚴加排查。特別是帶着面紗的女子。一有發現,不可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立馬傳出信號來。”
話音一落,樹屋裡已經沒有了鍾離寒野的身影。
無影樓全員出動,大小城池頓時熱鬧起來。有驚恐無影樓主血腥手段的,有猜測葉陽小姐下落的。
葉陽涼清睜眼,白色的牀幔輕搖,氣海里源氣被封,調動不到絲毫。
身子乏力,勉強能支撐着坐起來,身上依舊是那身華麗的嫁衣,錦繡鴛鴦、並蒂百合。
屋內沒有一人,四下打量,涼清不喊不叫,神色淡定的坐着,實則,在聚集體力。
輕緩的下了牀榻,涼清扶着牀柱有些喘。
地源大陸還有如此奇藥?
腦中,回憶着當時的場景,公子明的突然出現、又突然受傷、極爲單薄的異味、一雙漆黑的鞋、清淡的一聲“真美”……
這一切的連貫性,太過自然,太過順暢,讓她不得不懷疑。
公子明是在她揭開蓋頭之後,才受傷的,是爲了給她看到?
涼清看似安靜的在屋內緩慢的移動,實則腦袋裡,將前前後後都分析了個遍。
“吱”一名青衣女子低頭垂眉、快步走進來,伸手就要去扶涼清。
涼清手一側,就躲開了,淡淡的說道:“不用。”
青衣女子擡頭,詫異的看着涼清。
寒香丹的藥性,她能如此快的恢復體力,還能下牀行走,太不可思議了!
“奴婢柔霞,夫人還是歇着吧。”柔霞再度伸手,要將涼清扶到牀上歇息。
涼清利眼一射,盯得柔霞渾身一抖。
“不要碰我。”
說完,涼清再度緩慢的邁開腳步,走到窗邊去。
如今,她勢單力薄,獨自一人。公子明下落不明,敵我不分。野他已經知道她被劫走了嗎?野會發狂嗎?
只是靜等野來救她嗎?
窗外,幾株高高矮矮的樹木錯落着,高牆深深,再看不到外面的光景。
臨窗而立,嫁衣緋紅,背影孤寂,柔霞竟然看的癡了。
如此佳人,難怪……
“夫人,主子特意叫人熬了濃湯給您補補身子。”那口氣,就像涼清是她時候多年的名門夫人。
“叫我無影主母。”涼清很是霸道的宣佈,儘管聲音細弱,但是語氣堅定。
柔霞默不作聲,自顧出了門去。
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那主人,又是個什麼身份?能避開野的防禦悄然將她劫走之人,實力高強。
可爲何,又如此禮遇她?
但涼清看到面前的濃湯之時,才恍然,她還是高擡自己了,這不是禮遇。這是給她一個高級囚牢。
濃湯之中,鮮美的味道里,夾雜着當日那股極爲單薄的異香,淡的,讓她好幾次都不敢確定。
柔霞的眼光,激光似的掃射着。
涼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拿起小碗,緩緩的喝下去。
與其反抗,不如讓他們得逞。若非如此,他們再暗地裡動作,她反倒掌握不了情況。
柔霞見涼清規矩的喝了下去,頓時放了心。最後收了碗,徑直離開。
屋內,再度陷入一片平靜,涼清習慣了安靜,這樣的氛圍,她反倒顯得有些自在。只是,那張柳葉刀削出來的俊臉,不時的跳出來,擾亂她的思緒。
輕嘆一聲,她到底還是上心了。
不過,這種感覺,很是微妙。偶爾有一種淡淡的喜悅。比之她過去平淡如水的歲月,更讓她有期待。
那人是在掌燈時分出現的,傳統的燈籠掛在屋內,光線太暗。
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衣黑褲之中,腦袋上,也是黑色的斗笠。
涼清靠坐在軟榻上,安靜得過分。淡淡的盯着那人,不發一語。
“你不好奇?”跟那聲“真美”,如出一轍的清朗聲線。
“時間到了,你自然會說。”
“不想知道鍾離寒野如今,是個什麼樣的狀態嗎?”那人好似,對鍾離寒野的處境,很是欣慰。
涼清眉眼一動,復又鎮靜下來。她極爲想要知曉,野現在如何了。
“他被多人圍追堵截,漬漬,不知道還有命沒有。”那人的語氣,暢快之極。
涼清頓時激動了,想要坐起身來,可是那晚濃湯裡的藥效發作,渾身更加虛軟無力。
強自靜下心來,看來野是來尋她了。
那麼,她一定要把握準機會!
“野的本事,氣勢你們這些貓貓狗狗能承受的?”涼清對鍾離寒野,有着莫名的自信。
那人咻的近身而來,蒙着斗笠的腦袋,幾乎要湊上涼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