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存希回到急診室,女醫生已經給宋依諾處理好傷口,她的燒沒降下來,醫生建議住院觀察。他沒有廢話,讓人開了住院卡,將宋依諾送回病房,護士給她打吊針退燒。
沈存希站在病牀邊,燈光下,她安靜地躺在鋪着白色牀單的病牀上,刺目的白襯得她一張小臉紅得驚心。護士將針頭推進她的血管裡時,她微微蹙起了眉頭,紅脣微張,低低的喊了一聲。
沈存希彎腰,將耳朵貼在她脣邊,聽到她喊“疼”,他頓時心疼起來,鋒銳的眼風掃過去,嚇得護士手一抖,差點將宋依諾的血管扎破,“沒聽見她叫疼麼?輕點!”
護士後背泛起一層冷汗,這人的眼神好恐怖,她毫不懷疑,要是躺在牀上的病人再喊一聲“疼”,他會毫不遲疑的將她扔出去。
沈存希收回視線,神情隨之變得溫柔,他柔聲安撫病牀上的人兒,“諾諾乖,你生病了,輸完液就會好。”
等護士掛好點滴,沈存希忽然看過來,護士還以爲自己又哪裡做錯了,剛纔他瞪她那一眼兇狠殘暴,但是看向牀上的女孩時,目光溫柔得快要溢出水來,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極端的一個人,想必他一定很愛這個女孩。
“護士站有沒有熱水袋?”
耳邊傳來成熟男人低沉的聲音,護士回過神來,慌忙道:“有,護士站有熱水袋。”
“麻煩你拿給我。”沈存希說完,又低下頭去望着宋依諾,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在護士身上多停留一秒。
護士呆了呆,男人的語氣雖然還是命令式的,但是明顯多了一分客氣。
沈存希見她站着不動,擡頭看她,“還有事?”
“沒,沒有,我這就去拿。”護士連忙端着托盤出去了,幾分鐘後,她拿了一個充熱的熱水袋回來,遞給沈存希。沈存希接過去,將熱水袋壓在輸液管上,這樣流進宋依諾身體的液體就是溫熱的,不會讓她感到難受。
護士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他這麼細心,躺在牀上的女孩真是好福氣啊。感嘆完,她悄悄離去,不杵在這裡讓人趕。
病房裡安靜下來,沈存希拉了張椅子過來,在病牀邊坐下。宋依諾額上貼着退燒貼,顯得一張臉更小了,還沒有他的巴掌大。
她眼眶微微紅腫,鼻翼隨着呼吸微微翕動,溫軟的脣瓣因高燒而乾裂,起了一層殼。他傾身過去,薄脣含住她的脣瓣,直到她的脣瓣重新恢復了溼潤,他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
僅僅是一吻,就幾乎快要讓他失控,她對他的吸引力,他顯然已經低估。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思及她之前的崩潰,他微微眯起雙眸,有些事情,他不能再等了。
宋依諾再度醒來時,呼吸裡充斥着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瞼的是白的刺目的天花板,她怔了怔,目光移向一旁,架子上掛着半瓶液體,正一滴滴往輸液管裡滴落。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似乎被攥進一隻厚實的大掌裡,她垂眸,就看見靠在椅子上假寐的沈存希,而她的手,確實在他掌心。
她忽然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來,想到唐佑南與宋子矜在牀上翻滾,想到宋子矜那帶着勝利的笑容,她就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不是說好不在乎的嗎?爲什麼還是受了傷?
在她心裡,即便唐佑南再壞,也不會壞到讓人無法饒恕的地步。但是當她衝進臥室,看見他們居然在沈家大宅裡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搞在一起時,她徹底失望了。
唐佑南再也不是八年前那個,將她從泥石流裡救出來的溫暖大男孩,他的身影在歲月的無情摧殘下,在她腦海裡逐漸模糊,而她記憶裡,卻只剩下那個與宋子矜翻滾在一起的荒唐男人。
“醒了?”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明晃晃地闖入她的視野裡,宋依諾眨了眨眼睛,眼裡還有未來得及掩飾的悲傷與怔然。
她移開視線,怕被他輕易窺破自己的心思,她掙扎着要坐起來,一雙大掌及時按住了她的肩,他掌心的灼熱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她瞬間僵住不敢動了,她目光閃爍,“我、我怎麼在醫院?”
“你發燒了,傷口感染,醫生說再多耽誤一下,你這半邊肩膀就廢了。”沈存希裝作沒有瞧見她眼裡的落寞與悲傷,哪怕正刺傷他的心。
“哦。”宋依諾應了一聲。
沈存希看她對自己的身體這麼漠不關心的態度,一簇簇怒火就直往喉間衝,眉峰蹙起,語氣更是森冷,“你受傷了爲什麼不跟我說?宋依諾,你就那麼想跟我撇清關係麼?”
他毫無預兆就發火了,宋依諾嚇得縮了縮脖子,怯怯地望着他,沈存希的陰晴不定,她是見識過的,這會兒他俊臉黑沉,着實可怕。
瞧她怯生生的模樣,沈存希無奈的抹了一把臉,收斂了幾分怒氣,“依諾,身體是你自己的,你不愛惜,沒有人會愛惜,你明白嗎?”
“我不是想跟你撇清關係。”宋依諾忽然答非所問,她說:“那天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我擔心你,後來一直忙來忙去就忘了,等我知道我受傷的時候,都已經好久了,我不想讓你擔心,所以纔沒有告訴你。”
沈存希一顆生生被嫉妒與憤怒煎熬着的心,就這樣被她溫軟的聲音給收服了,他靜靜地注視她,似乎要看出她撒謊的痕跡,但是沒有,她的小臉上寫滿了真誠。
“真的?”剛纔他看見她肩上傷得不輕,那麼長一條口子,她卻因爲擔心他而忘記了疼痛,這說明了什麼?他可以希冀嗎?
宋依諾認真地點了點頭,就見他緊皺的眉峰舒展開來,鳳眸裡流轉着一抹舒心的笑意,她心裡嘆息,這人變臉比翻書還快。生氣生得莫名其妙,開心也開心得莫名其妙。
沈存希在牀邊坐下,大掌落在她額頭上,看她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紅暈,他悄悄鬆了口氣。先前抱着她時,她渾身燙得就像一個火爐,現在高燒已經退下來了,他就放心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宋依諾搖頭,忽然想到什麼,她說:“可以麻煩你幫我倒杯水麼,我有點口渴。”
沈存希聽她對他這麼客氣,臉色再度沉了下來,他一聲不吭的走到小桌旁,提起熱水壺,倒了一杯水,然後走回到病牀邊,說:“水有點燙,先涼一涼。”
說着,他自顧自的吹起來。
宋依諾安靜地望着他,他仔細的吹着杯裡的水,看起來溫柔體貼。她實在想不通,宋子矜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放着沈存希這麼好的老公不要,要去跟唐佑南那頭大種馬攪和在一起。
難道家養的真的沒有偷來的香麼?
想到昨晚的情形,她忍不住又心塞起來。她想,這件事她一定會膈應一輩子。哪怕她跟唐佑南離了婚,以後再找一個男人嫁了,這件事都會成爲她一輩子的陰影,永遠磨滅不去。
“四……”宋依諾差點就脫口喊出“四叔姐夫”四個字,忽然想起他上次的懲罰,連忙改了口,“那個,你爲什麼會娶宋子矜?”
沈存希睨了她一眼,語氣淡漠:“看着順眼。”
“你上次不是這麼說的。”宋依諾覺得他在敷衍她,哪有人結婚是因爲看着順眼的?
“那我上次是怎麼說的?”沈存希挑眉。
“你……”宋依諾微微語塞,他上次好像沒有正面回答她這個問題,這個人真狡猾!她不滿地哼哼兩聲,對他看人的眼光極爲鄙視,“那你當時一定沒有擦亮眼。”
沈存希好笑的看着她,狀似隨意的問道:“你跟你姐姐有過節?”
“沒有,誰有跟她有過節啊,掉粉兒。”宋依諾撇了撇嘴,不想說這個糟心的話題,沈存希也不追問,他輕輕吹着杯裡的水,過了一會兒,他將杯子送到脣邊,試了試溫度,他說:“水溫合適了,喝吧。”
宋依諾被他溫柔的扶着坐起來,她垂眸看着遞在面前的水杯,想到他剛纔用脣碰過裡面的水,她的臉頰微微發燙,他們這樣,算不算間接接吻?這麼想着,她就喝不下去了,她尷尬道:“那個,我現在不渴了。”
“我不叫那個,還有,如果你是介意水被我碰了,那大可不必,我們連彼此的口水都已經吃過了。”她那點小心思,被沈存希輕易就看出來了,他淡淡道:“如果你不喝,我不介意餵你喝。”
說完,他作勢將水杯往自己嘴邊送,宋依諾猜到他要幹什麼,她連忙搶過杯子,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將杯裡的水喝了個乾淨。
沈存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他接過空水杯,問她:“還要喝嗎?”
宋依諾頭搖得像撥浪鼓,再來一次,她怕自己會心悸而死。
沈存希將杯子擱回桌上,倒了半杯水涼着,以防她待會兒想喝時,不能馬上喝到。他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恢復紅潤的小臉,說:“躺下再睡會兒,天還沒亮。”
宋依諾順着他的視線看向窗外,外面天矇矇亮,但是她已經沒了睡意,“我不想睡,你守了我一晚上,你還受着傷,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裡沒事的。”
沈存希沒說話,靜靜地看着她。當他這樣子看着她時,她總會覺得自己就跟沒穿衣服的初生嬰兒,心裡那點小九九無處可藏。
沈存希移開視線,看了一下點滴快輸完了,他起身按了護士鈴。護士很快過來,見液體輸完了,她將宋依諾手背上的針頭拔掉,然後拿棉籤按着,柔聲交代道:“宋小姐,你按着,不出血了就可以鬆了。”
“謝謝。”宋依諾客氣道謝,護士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病房裡再度只剩下他們兩人,宋依諾心裡有點尷尬,驅趕他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可孤男寡女這樣共處一室,到底影響不好,更何況她和他都是有家室的人。
她撓了撓頭,硬下心腸準備趕人,卻見沈存希忽然彎腰去脫鞋,她驚得目瞪口呆,也顧不上客套了,“沈存希,你……”
沈存希踢了鞋子,起身坐在牀邊,作勢要往牀上躺。宋依諾驚得舌頭打結,她的手撐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手背上的棉籤滾落到地上,她也沒注意到,急道:“你要幹什麼?”
“睡覺,你沒看見?”沈存希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拿開她撐在他胸前的手,側身在病牀上躺下。病牀很小,他躺下就佔了大半,而且身體無可避免的碰觸到她的,宋依諾一陣心驚肉跳。
“我知道你要睡覺,可是你不能回去睡……啊……”剩下的話淹沒在一聲驚呼中,宋依諾眼前一陣天眩地轉,然後她的後背貼上了一具結實又滾燙的胸膛,腰間橫來一隻大掌,擱在她小腹上,她全身瞬間繃緊。
“沈存希,我們……”
“想要我做點別的事,幫助你入眠嗎?”耳邊傳來男性滾燙的氣息,語氣裡的威脅即便她無知,也聽出來了,她不敢亂動。雖然知道他就算想做什麼,也做不了什麼,她也害怕。
沈存希闔上眼睛,大手在她小腹上捏了捏,動作溫存,語氣卻很霸道:“放鬆,你這樣我不好睡。”
宋依諾頭皮一陣發麻,心說,你不好睡不知道回家去睡,偏和我一個病人搶牀。但是她很慫的不敢說出口,身後緊貼着她的男人,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就算他缺少某種功能,要折騰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身體沒有放鬆下來,反而繃得更緊,她猶豫了一下,說:“沈存希,你能不能拿開你的手,你這樣我才真的不好睡。”
擱在她小腹的手動了動,宋依諾以爲他聽話的拿走了,但是下一秒,胸口一沉。她垂眸望去,就見那隻修長好看的大掌,直接覆在她的胸部上。
宋依諾心跳加速,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的手指按了按,似乎在試手感。宋依諾嚇得呆住了,雖然隔着兩層衣料,她仍然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熨帖在她胸前,她臉頰燒了起來,身體也跟着熱了起來。
她連忙要坐起來,擱在她胸部上的大手微微用了力,身後傳來他沙啞的嗓音,“再亂動,我的手就不是隔着衣服這麼簡單了。”
宋依諾倒回牀上,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對她,她嚇得不敢再亂動,怕他的手真的伸進衣服裡面去。身後男人的呼吸粗重,卻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
宋依諾渾身僵繃,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咚咚咚。擱在被子上的拳頭,掌心被汗濡溼,她覺得她就算沒有被沈存希孟浪的動作嚇死,也會因爲心跳過快而死。
病房裡很安靜,宋依諾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快過一聲,呼吸也急促起來。她嗓子眼上像燒着一團火,頓時口乾舌躁起來。身後男人的呼吸漸漸趨於平緩,擱在她胸前的大掌鬆了力道,感覺他應該睡着了,她長長的吐了口氣。
她想動,又不敢,怕吵醒了他,只能僵着身子,可這樣很不舒服。他身上的熱量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她熱得起了一層汗,連呼吸裡都噴着一團火似的,難受極了。
被他大掌捂住的地方微微發癢,她的感官在這樣的靜謐中被無限放大,她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忍忍就過去了,偏偏事與願違,那裡越來越癢,到最後她實在癢得難受,想伸手撓一撓,也許撓一撓就舒服了。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她屏住呼吸,聽到沈存希的呼吸聲越來越均勻綿長,她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去撓,手剛碰到胸口,就被一隻大掌攥住,她一驚,急忙要縮回去,卻已經來不及。
“睡不着?”沈存希貼在她耳邊問,聲音性感沙啞。
“沒、沒有。”宋依諾這下是真的不敢亂動了,可這麼躺着真要命啊,她感覺自己的脖子都快僵掉了,明天早上起來,她肯定落枕。
緊攥着她的大掌忽然鬆開,她胸前一輕,緊貼在後背的滾燙又結實的胸膛也消失了,牀板咯吱的晃了幾下,沈存希背過身去。
宋依諾如瀕臨死亡的魚突然重新放回水中,她鬆了口氣的同時急喘了一聲,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打撈出來的,渾身都溼透了。
背對着她躺着的男人沒有再動,她睜着一雙明亮的雙眸,靜靜看着前方,卻了無睡意。她在想,她跟沈存希這樣算什麼,偷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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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諾後來怎麼睡着的,她不記得了,醒來時,沈存希已經不在牀上,而她身上的衣服明顯換了一套,不再是她睡着前那套被汗打溼的病服。
她坐起來,看到牀頭擱着她的內衣,意識到是誰幫她換衣服,她的臉瞬間紅透了。
她起身下牀,去了洗手間,等她從洗手間出來時,沈存希剛好轉動門把走進來。他手裡提着早點,看她站在洗手間門口,他的目光變得格外深沉,然後,他的視線下移,停在了某個地方。
宋依諾看見他的喉結難耐的滾動了一下,她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看到病服下兩點突起,她頓時漲紅了臉,連忙伸手擋在胸前,“不許亂看!”
沈存希神色自若的走進來,俊臉上一點尷尬都沒有,他將早餐放在桌子上,緩緩走到她身邊,聲音低啞,“你身上還有哪裡是我沒見過的?”
“……”宋依諾被他的不要臉給弄得說不出話來,上次她被下藥,後來她回去洗澡時,才發現身上全都是曖昧的吻痕。他什麼都做齊了,只差那臨門……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宋依諾連忙回過神來,看着近在眼前的沈存希,她尷尬得無地自容。她剛纔起牀沒有第一時間穿上內衣,她以爲他已經走了,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回來。
她側身要走,沈存希忽然伸手擋住她的去路,她咬牙,打算從另一邊走開,結果沈存希另一隻手也橫了過來,將她牢牢鎖在他的懷裡,他靜靜地看着她,戲謔道:“害羞了?”
宋依諾被他禁錮在他的胸膛與牆壁之間,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那股熟悉的癢意又襲了上來,她氣惱的瞪着沈存希,“沈存希,你能不能別這樣?”
“哪樣?”沈存希的俊臉冷了下來,一雙黑黢黢的鳳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用想,也知道她要說什麼。
宋依諾望着他,不被他的氣勢嚇倒,她說:“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了,但是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清楚,你是唐佑南的四叔,是宋子矜的丈夫,而我是唐佑南名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你的侄媳婦,爲了你,爲了我,爲了大家好,我們都不該再這樣糾纏不清。”
沈存希冷冷勾起脣角,語出驚人,“侄媳婦與媳婦,不過是一字之差。”
宋依諾瞪圓了雙眼,驚愕地瞪着他,他什麼意思?“什麼叫侄媳婦與媳婦,不過是一字之差,沈存希你要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會被人們的口水淹死的!”
沈存希伸手,輕輕揉弄她的脣瓣,“諾諾,你怕嗎?”
脣上微癢,宋依諾已經顧不得,她覺得眼前的沈存希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或許……
“沈存希,你是不是知道唐佑南和宋子矜……所以你才……”
沈存希神情未變,眸色深邃地盯着她翕合的脣,眸底涌動着一抹她看不懂的神色,“我該知道什麼?”
宋依諾狐疑地盯着他,按理說像沈存希這麼精明的男人,不可能不知道宋子矜與唐佑南有染。但是現在,她必須捅破這層窗戶紙,哪怕有可能會傷害到他,或則他暴怒之下打擊宋氏,她都顧不得,她只知道她不能讓自己成爲他報復那對渣男賤女的對象。
“他們上……”宋依諾話未說完,就被沈存希以脣封緘。
突如其來的吻,瞬間讓宋依諾忘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她大腦“嗡”地一下炸開了。他微微俯下身,結實的胸膛抵有她的胸前,涼涼的薄脣糾纏着她的,他的額發硬硬的,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掃過,躥起一股酥麻的癢意。
宋依諾艱難的往後仰着頭,想要避開他的脣,但是他的脣如影隨形,吞噬着她的,像是要將她吞進肚子裡一般,兇狠、殘暴。
呼吸,逐漸急促,她的手撐在他胸前,他的心跳,沉穩,越發顯得她的心跳,凌亂。
脣齒間的糾纏越來越激烈,宋依諾想推卻怎麼也推不開他,兩人粘合的脣瓣溫度越來越高,宋依諾感覺到空氣裡有不安分的因子在跳動,有什麼東西正在逐漸失控。
當他的手伸入她的衣襬,指腹危險地摩挲着她的腰側時,她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瞬間清醒過來。
面前放大的俊臉,吻得十分投入,沒有半點放開她的意思。她靈機一動,突然痛吟起來,然後聲音越來越大,大到沈存希無法忽視的地步。
沈存希氣喘吁吁地放開她的脣,目光流連在她的俏臉上,焦急道:“傷口又疼了嗎?讓我看看。”
看他的手伸了過來,宋依諾下意識避開,她從他懷裡逃出來,遠離他的氣息籠罩範圍之內,她警惕地瞪着他,“沈存希,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是你的報復對象。”
沈存希俊臉黑沉,她以爲他做了這麼多,就是在報復麼?他沒有解釋,盯着她胸前,那兩點突起,忽然道:“如果不想我失控對你做什麼,你最好去把內衣穿上。”
宋依諾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去,頓時臉紅得快要溢血了,她顧不上跟沈存希理論,匆匆往洗手間走去。
沈存希走到病牀邊,食指勾起牀頭那件粉色光面無痕內衣,對已經快要衝進洗手間的女人道:“等等,你的內衣沒拿。”
那一瞬間,血液逆流,宋依諾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轉過身去,看見自己的內衣被他勾在手裡,在空氣裡盪來盪去,她羞憤交加,飛快跑過去,一把奪走自己的內衣,然後飛快衝進洗手間裡。
身後傳來沈存希略帶笑意的聲音,“醫生交代,你右肩上有傷,記得把右肩帶拆掉。”
“……”宋依諾被他戲弄,她擡腿用力踢了門一腳,門外卻傳來男人暢快的笑聲,她氣得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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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城聽到沈存希叫他把辭職信放他桌上時,就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他悄悄打聽,才知道宋依諾傷口感染住院了,難怪老闆發那麼大的火。
他連忙去花店買了束黃玫瑰,上門負荊請罪去了。
來到病房外,他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整了整衣襟,才擡手敲響了房門。
房間裡的兩人誰也不理誰,更確切的說,是宋依諾不理沈存希。那一吻之後,沈存希沒離開,也沒再招惹她。但是隻要他還在病房裡,她就感到不自在。聽到敲門聲,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樣,連忙叫人進來。
嚴城推開門,往裡探了個頭,首先看到的是靠坐在病牀上一臉驚喜的宋依諾,然後纔看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沈存希。他清咳了一聲,推開門走進去,先向沈存希打了聲招呼,“沈總。”
沈存希眼皮都沒擡一下,直接無視他的存在。
嚴城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後往病牀邊走去,“宋小姐,我聽說你住院了,特地趕來看望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宋依諾衝他微微一笑,直接忽視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我沒事,勞你掛念,真是不好意思。”
“應該的,應該的。”嚴城低頭看見懷裡的花束,他連忙將黃色玫瑰花遞過去,“宋小姐,這是送給你的,希望你喜歡。”
宋依諾接過去,湊到黃玫瑰旁聞了聞,“好香,謝謝,我很喜歡。”
這邊其樂融融,沒人注意到沙發那邊沈存希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一早上,宋依諾都坐在牀上跟他堵氣,別說笑了,連話都不帶跟他說一句。這會兒卻跟嚴城有說有笑,直接當他不存在。
這個招蜂引蝶的女人!
“嚴秘書,辭職信寫好了?”沈存希忽然這麼不鹹不淡來了一句,宋依諾和嚴城都變了臉色,嚴城捨不得這份工作,不僅僅是因爲這份工作薪水高,還有他跟在沈存希身邊多年,早就習慣了。
嚴城撲過來,抓着沈存希的衣角,求饒道:“沈總,我錯了,下次我再也不敢擅作主張了。”
沈存希冷豔高貴的一哼,將衣角從他手裡拽回來,不搭理他,
宋依諾算是聽明白了,嚴城好像擅自做了什麼事惹怒了沈存希,沈存希要他辭職。此刻見嚴城低聲下氣的賠小心,而沈存希卻一臉傲嬌不愛搭理人家。
女人天生同情弱者的心理,讓她直覺要替嚴城說好話,“沈存希,嚴秘書這麼好的秘書,你打着燈籠都再難找到一個,你幹嘛要辭了他?”
沈存希目光幽冷地盯着她,一大早上,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爲了毫不相干的人,他皺眉,“他很好嗎?”
嚴城離得近,聽出沈存希的聲音裡多了一抹咬牙切齒的意味,他想起自己剛纔進來前,看他們互不理睬的樣子,他心中警鈴大作,完了完了,他要變成炮灰了。
“他當然好了,在C市,要不是他幫我,我哪能那麼快結束工作。所以這麼好的秘書,你要懂得珍惜。”宋依諾完全沒有看出沈存希的不悅,見嚴城拼命朝她眨眼睛,她還道:“嚴秘書,你眼睛怎麼了,抽筋了嗎?”
嚴城噴了一口鮮血,倒地不起。他的姑奶奶喲,看不出沈總這是發怒的前兆麼?她繼續幫他說話,只會加速他的死亡,“宋小姐……”
“你很喜歡他?”沈存希渾身上下都籠罩着一層低氣壓,目光逼視着她。
嚴城恨不得自己會隱形,立即消失在他們面前,他確定老闆和宋小姐在鬧彆扭,但是他也確定,他很快就會變成炮灰,被轟得連渣都不剩。
宋依諾再遲鈍,也感覺到沈存希似乎不高興了,她像被戳中了逆鱗一般,就要跟他對着幹,“對啊,我就是喜歡他!”
嚴城恨不得抱頭鼠躥,完了完了,他馬上就要變成老闆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宋小姐,你這是害我呢還是害我呢?
“你、再、說、一、遍!”沈存希陰沉着臉,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一樣,盯着她的目光更是森然,瞧那氣勢,好像她一旦說出惹他不高興的話來,他就會扔了報紙過來修理她。
宋依諾咬緊牙關,身體裡那點血氣被他激發出來,她不服軟道:“說幾遍都行,我就是……”
沈存希騰一聲站起來,俊臉鐵青,陰沉得嚇人,宋依諾嚇得縮了縮脖子,未出口的話本能地嚥了回去,不敢再招惹這個已處於發狂邊緣的男人。
沈存希掃了嚴城一眼,語氣冰冷,“還不走?”
嚴城連忙往門口走去,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不屈不饒道:“沈總,那辭職信……”
沈存希冷眼看過去,嚴城立即明白了,危機解除,他飛快道:“沈總,我會努力工作,報答你的不辭之恩。”說完,他迅速逃離病房,將戰場留給他們。
嚴城一走,病房裡再度安靜下來,宋依諾靠坐在牀頭,不安地絞着手指,沈存希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她這麼氣他,他會怎麼收拾她?
沈存希大步走過去,看着她懷裡那束刺眼的黃玫瑰,他說:“故意氣我?”
宋依諾咬脣不說話。
沈存希忽然拿走她懷裡的黃玫瑰,在她的驚呼聲中,轉身走出病房,“咚”一聲,扔進了走廊盡頭的垃圾桶裡。扔了花,他的心情明顯好轉,他回到病房,重新拿起報紙,用命令式的語氣道:“以後除了我,一律不許接受別人送的花,尤其是男人。”
“沈存希,你太霸道了!”宋依諾看他眉梢上揚,就知道他剛纔幹了什麼好事,他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只對你。”沈存希絲毫不反省,反而說得理直氣壯。
“……”宋依諾覺得她已經沒法跟他溝通了,她掀開被子下牀,沈存希看過來,冷聲問:“去哪?”
宋依諾心裡有氣,說話也粗魯,“拉尿行不行?”
沈存希忍俊不禁,脣角也微微上揚起來。宋依諾看他這個樣子就來氣,磨着牙進了洗手間,將門板甩得震天響。她坐在馬桶蓋上,氣呼呼的想,她爲什麼要忍受他惡劣的脾氣?他又不是她的誰!
從洗手間裡出來,宋依諾聽見沈存希在接電話,她徑直走回病牀邊,掀開被子躺進去,沈存希並沒有避諱她,當着她的面交代律師,“……把明珠那套公寓轉到她名下,另外再一次性給她500萬的贍養費,暫時就這樣,如果她還有要求,在合理範圍內,可以商量。”
宋依諾聽了半天,終於聽出味來,沈存希要跟宋子矜離婚,爲什麼?
“另外通知公關部,發佈一則我和子矜婚變的消息,婚變原因……就說性格不合。”沈存希掛了電話,就見宋依諾愣愣地盯着他,他把玩着手機,心情似乎很好,至少在他眼底,有着淺淺的笑意,“怎麼這樣看着我?”
“你要跟宋子矜離婚?”
“對啊,你不是不喜歡她嗎?”沈存希回答得理所當然,就好像她不喜歡,他就離一樣。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宋依諾完全懵了,她說:“沈存希,你爲什麼跟她離婚?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那天在C市,要不是我攔了一下,你還要給她買珠寶。”
在宋依諾心裡,雖然物質並不能代表一切,但是他肯爲宋子矜花錢,就說明他應該很喜歡她。之前她懷疑,沈存希跟她玩曖昧,有可能是知道唐佑南跟宋子矜有染,他因愛生恨,然後爲了報復那對渣男賤女,才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好像並非這樣。
她雖然不是很瞭解沈存希,但是直覺告訴她,如果沈存希知道事情的真相,以他的性格,他不會選擇這樣迂迴的報復方式,他會選擇更直接更狠辣的手段,讓對不起他的人付出代價,就像當初奪了沈氏一樣。
可是現在,他卻要跟宋子矜離婚,倒叫人捉摸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沈存希意有所指道。
宋依諾聽不太明白,而沈存希在這個問題上,明顯不想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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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諾燒退了,下午就辦了出院手續,沈存希本來要她在醫院裡再觀察兩天,她不肯。這幾天她出差,落下了很多工作,包括沈存希那個項目的設計圖,她不能再把時間耗在醫院裡了。
沈存希叫來醫生,確定她沒事了,他才答應讓她出院。
辦理好出院手續,老王開車等在醫院大門外,見沈存希與宋依諾出來,他連忙拉開後座的門,“沈總,宋小姐。”
宋依諾含笑向老王點了點頭,卻沒有坐進車裡,“我自己回去,你們先走吧。”
沈存希擰眉看她,“上車。”
“真的不用,我打車回去。”宋依諾倔強道。
沈存希也不跟她廢話,直接拽着她的手,將她塞進了後座,宋依諾:“……”
車子駛出去,沈存希的手機響了,他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沒接,關了靜音,手機嗡嗡的震動着。宋依諾不由自主的看過去,見他不接,她很好奇,“誰的電話,你怎麼不接?”
沈存希睨着她,“好奇?”
宋依諾立即偏頭望着窗外,表示自己一點也不好奇。沈存希看着她的側臉,眸裡掠過一抹笑意,他拿起手機,接通。
“沈總,沈太太來公司了,說今天見不到你就不走,你是否要回公司一趟?”電話那端傳來嚴城小心翼翼的詢問。
“我一會兒回去,你把我要的東西準備好。”沈存希目光沉沉,已經猜到宋子矜爲什麼去公司找他。她若安安靜靜的簽了離婚協議書,他便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偏偏她不作就不會死,那麼他也不必跟她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