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217章 我和他,從來沒有愛情

客廳裡一時安靜下來,賀雪生手裡捧着包了冰塊的毛巾,只覺得掌心凍得有些麻木了。她擡頭望着面前的老人,他是出於一片好意,她也看得出來他對她的疼愛。

她斟酌着,要用什麼樣的語氣來回絕這個提議,纔不會讓老人覺得自己的心意被無視了,“爸,你知道山雞與鳳凰的故事嗎?”

賀峰狐疑地看着女兒,不過一眼,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他沒有戳穿,問道:“怎麼說?”

“對我來說,靳先生他們家是鳳凰窩,我一隻山雞闖進去,總歸是不合適的,再說我對靳先生也沒有男女之情,當朋友可以,當夫妻恐怕有些勉強。”賀雪生換了隻眼睛,冷冰冰的溫度貼在眼窩處,冷得她頭髮絲兒都要豎起來了。

賀峰被她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他瞧着女兒的臉,他的女兒是公主,長得漂亮,脾氣又好,怎麼就成山雞了?“雪生,就算你要拒絕爸爸的提議,也不要把自己說得那樣慘不忍睹,在爸爸心裡,你永遠都是最漂亮的鳳凰。”

賀雪生將毛巾放回茶几上,她輕輕握住賀峰的手,他手背上起了些褶子,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她聲音軟軟道:“靳先生那樣溫暖的人,有些時候確實讓人貪戀,但是我知道,我們不合適,不能勉強。”

“唉!”賀峰沉沉一嘆,這孩子怎麼這樣執着?“向南喜歡你,難道你就不給自己一個機會,給他一個機會?”

“爸爸,有時候我很想放過自己,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每當我從夢裡驚醒過來,我就沒辦法放過。有些感情太沉重,有些傷害太錐心,如果我沒辦法從過去走出來,那麼對任何一個接下來要進入我生命的人都不公平。爸爸,我是受過創傷的人,我不能把我所受到的傷害加諸到任何一個無辜者身上。”賀雪生語重心長道,她的心還在地獄裡苦苦煎熬,也無暇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傻孩子,你何苦爲難自己?”賀峰心疼地望着她。

賀雪生移開視線,看着落地窗外沉沉的夜色,她說:“或許是太刻骨銘心了,沒法忘記。”

二樓緩步臺上,賀允兒站在那裡,聽着樓下客廳裡那段對話,她輕輕一嘆,轉過身去,看到賀東辰就站在她不遠處,她心裡陡然一驚。

賀東辰眸色沉沉地凝着她,半晌,他低聲道:“來我書房一趟。”

賀允兒跟着他進了書房,賀東辰站在燈光下,他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他盯着她,“允兒,剛纔雪生那番話你聽見了?”

“是,我聽見了。”賀允兒點了點頭,“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七年了,我對沈存希只是青春時期的迷戀,現在我對他沒有任何感覺,你不用擔心我會做什麼。”

“最好是這樣,我們是她的家人,我不希望你爲了個外人去傷害她,你明白嗎?”賀東辰道。

“我明白。”賀允兒在心裡有點怕賀東辰,她這個哥哥嚴肅起來,真的挺嚇人的。

賀東辰點了點頭,“去休息吧。”

“哦。”賀允兒看了他一眼,轉身往書房門口走去,手搭在門把上,她轉過頭去望着他,問道:“哥,雪生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兒,去休息。”賀東辰淡淡瞥了她一眼,他沒有說,問題的癥結在於連他都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賀允兒知道在他這裡找不到答案,她打開門出去了。

……

醫院裡,沈存希躺在病牀上,就連沉睡中眉頭都沒有舒展開來。嚴城推開門走進來,看見他憔悴的樣子,想起剛纔醫生說的話,他除了急火攻心,還有就是連續失眠造成的。

在法國的時候,他還能勉強入睡,回國後,幾乎整夜整夜失眠。他知道原因,可是卻沒有更好的辦法能夠幫助他,沈太已經不是七年前的沈太了,沈總要想追回她,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在病牀邊坐下,想着先前他裹着浴袍就追了出去,想着白天他和賀雪生說起沈總的事,賀雪生一臉的漠然以及諱莫如深,他沉沉的嘆了一聲。

“沈總,您知道嗎?沈太已經不是從前的沈太了,您爲什麼還要如此執着,非她不可呢?”

沉睡中的沈存希給不了答案,嚴城起身,幫他掖了掖被子,他偏頭看着輸液管,這裡面有安眠的成分,他能一覺睡到天亮。

他拿起手機,猶豫着要不要給賀雪生打個電話。雖然不知道他們倆爲什麼鬧,但是沈總都進醫院了,總要通知一下賀雪生,至少也得搏一下同情。

這樣想着,他起身走出病房,撥通賀雪生的電話號碼,不一會兒電話接通,那邊傳來沙啞的女聲,他連忙道:“賀小姐,你好,我是嚴城。”

賀雪生剛洗完澡出來,聲音被浴室裡的熱氣氤氳得有些沙啞,她走到落地窗前,拿起自動窗簾遙控器按了一下,窗簾自動合上,“你好,有事嗎?”

“沈總進醫院了,現在還昏迷不醒,嘴裡一直唸叨着你的名字,你能不能來醫院一趟?”嚴城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

賀雪生眉尖一蹙,冷淡道:“他生病了,應該找醫生纔是,找我有什麼用?”

即使隔着手機,嚴城都差點被她語氣裡的冰冷凍傷,他道:“賀小姐,我不清楚你和沈總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沈總這七年來,爲你守身如玉,再見到你後,又爲你魂不守舍。就算念在過去的情份上,你來醫院看他一眼總不爲過吧?”

“嚴大哥!”賀雪生心生惱怒,他們憑什麼對她呼來喝去的?

“沈太,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嚴大哥,那就說明你並不是絕情的人。沈總昏迷,或多或少都與你有關係,若是他真的出了什麼事,你良心何安?”嚴城的話說得重了,也不過是爲了逼賀雪生來醫院看看沈存希。

如今的沈總,看着還是那樣高高在上,但是卻讓人覺得特別可憐,愛而不得的男人,真是可憐!

賀雪生還來不及說話,那端已經掛了電話,她攥着手機,心裡一陣翻江倒海。對不起她的人是沈存希,他一病倒,怎麼什麼錯都成她的了?

嚴城這是非觀是和誰學的,擺明了無理取鬧!

賀雪生氣哼哼地走到牀邊,掀開被子躺進去,她閉上眼睛,不理會嚴城的控訴。要是眼前卻不斷浮現沈存希的模樣,他懲罰她時的心狠,還有承認傷害她時的絕然。

他都已經承認了,現在又拿生病來博她同情,他以爲她還是七年前那個笨女人,會上他的當?

不,她不會的!

賀雪生在被子裡翻滾着,明明很累,卻怎麼都睡不着,她騰一下從牀上坐起來,盯着扔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最終還是妥協,她拿起手機,電話撥出去,等接通後,她冷聲道:“在哪?”

一個小時後,說絕不會上當的笨女人出現在醫院裡,她臉上戴着黑超,是爲了遮擋紅腫的眼睛,她乘電梯上樓,到了VIP病房樓層,護士攔着她,“小姐,現在已經過了探視的時間了,請你明天再來。”

賀雪生摘下黑超,看着護士,淡淡道:“我來都來了,豈有走的道理?”

“小姐,這是我們醫院的規矩。”護士被她身上的氣勢所懾,隱約覺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規矩麼?我聽說VIP病房住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這樣攔着我,要是不小心得罪某個權貴,只怕吃不了兜着走。”賀雪生心情不好,本不想和護士多說,又看不得她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嚴城聽到外面的爭執,他看了一眼守在牀邊不走的連清雨,頭皮一陣發麻,他怎麼也沒想到,沈總和連清雨竟住到一家醫院。

剛纔他給賀雪生打電話時,連清雨剛好從走廊上經過,然後就進去看沈總,也一直賴着不走。他礙於她的身份不好趕,可是想到她和賀雪生應該是宿敵,要是讓賀雪生看見連清雨在這裡,那還不得打起來?

他只得暗暗交代護士,等賀雪生上來了,攔住她。可這會兒攔不住賀雪生,又趕不走連清雨,他簡直心力交瘁,早知道就不自作主張叫賀雪生過來了。

“連小姐,你看也看了,還是趕緊走吧,沈總並不想看見你。”嚴城看着面前穿着病服,身形消瘦的連清雨,真恨不得一棒子將她敲暈。

連清雨坐在椅子上沒動,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病牀上的沈存希,他可真狠啊,當真一次也不來看她,她還是他的妹妹,他就這樣對她,若是知道她騙了他,他肯定不會原諒她!

“嚴城,你說男人的心怎麼能這麼狠?”連清雨毫不理會嚴城的焦急,像是自嘲般的問着他。

嚴城翻了翻白眼,還來不及回答,病房的門被人推開,穿着黑色風衣的賀雪生走了進來,嚴城看到她,恨不得立即挖個地洞埋進去,完了,沈總要是知道他好心辦壞事,非得讓他捲鋪蓋走人不可。

護士沒有攔住賀雪生,她看向嚴城,嚴城朝她使了個眼色,她連忙將門關上走了。

賀雪生挽着包,手裡拿着黑超,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沈存希,他雙眼緊閉,劍眉蹙起,嚴城倒是沒騙她。只是坐在病牀邊的那位是什麼鬼?

她踩着七寸高的高跟鞋,一步步走過去,譏嘲道:“連小姐這話問錯人了,你應該問的是躺在牀上這位。”

連清雨回過頭去,看着盛氣凌人的賀雪生,她眼底劃過一絲暗芒,她沒有站起來,而是質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都能來的地方,爲什麼我不能來?想必連小姐睡得太久忘記了,躺在牀上的這位是我名正言順的老公。”賀雪生微微傾身,一雙丹鳳眼裡滿是嘲諷。

嚴城嗅着空氣裡的火藥味,他頻頻拭冷汗,真想一拳打暈自己,瞧瞧他都幹了什麼好事?

連清雨騰一聲站起來,她穿着拖鞋,身高不夠賀雪生高,氣場也沒有賀雪生強,她道:“賀小姐,我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自信,敢在這裡放肆,但凡我哥心裡要有你一點地位,也不會讓你新婚之夜去蹲牢房,你還有沒有點自尊與自知之明?”

賀雪生瞧着她火力全開的樣子,她輕笑道:“看來連小姐已經恢復戰鬥力了,可是怎麼辦呢?你心心念唸的男人心裡只有我,哪怕是新婚之夜讓我去蹲牢房,他娶的也是我,不會是你。”

連清雨氣得渾身直髮顫,七年的時間,地球在轉動,時光在老去,每個人都在變,可唯獨不變的是沈存希對宋依諾那份深情。

爲什麼她始終輸給她?

她譏笑道:“是啊,他娶的是你,可是那又怎樣,他一樣爲了我把你送進牢房,賀小姐,你不要告訴我,你們這是相愛相殺。”

嚴城聽着她們的對話就覺得心驚肉跳,七年前的事,是禁忌,連清雨明知道還一再提起去刺激賀雪生,他真擔心會刺激得賀雪生更恨沈總。

賀雪生氣樂了,她盯着面前的連清雨,道:“連小姐,恭喜你,你的智商還停留在七年前,你以爲你自編自演的一場戲能改變什麼?除了讓你在牀上像死人一樣躺了七年,你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連清雨聽到她說像死人一樣躺在牀上七年,她氣得頭髮絲都差點豎起來,“宋依諾,你別得意,我改變了些什麼你心知肚明,你和他永遠也回不去了。”

連清雨怨懟的說完,踉踉蹌蹌地走出病房。

賀雪生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她眼中慢慢凝聚起一抹陰霾。嚴城站在那裡,忐忑地望着賀雪生,他道:“沈太,六小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當了七年的植物人,什麼都不知道。”

賀雪生沒說話,她回頭看着躺在牀上的沈存希,她道:“醫生給他加了多少安眠的成分,我們吵這麼厲害,他還睡得像死豬一樣?”

“……”嚴城聽到她的形容,一陣無語。

賀雪生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指腹下的皮膚很有彈性,她又道:“一大把年紀了,皮膚這麼好,真讓人羨慕嫉妒恨。”

“……”嚴城被她整懵了,不知道她現在這是鬧哪樣。

賀雪生收回手,她將黑超戴上,道:“我來也來了,看也看了,現在可以走了嗎?”

嚴城原本是打算讓她等沈存希醒了再走,但是此刻卻沒有那個膽子提出來,他說:“我送你出去。”

賀雪生毫不留戀地向病房門口走去,嚴城推開門,等她先走,隨後跟上,兩人走到電梯前,嚴城伸手按了電梯,電梯雙門打開,兩人走進去。

賀雪生看着電梯金屬壁反襯出來的影像,她忽然問道:“嚴城,你們沈總離開桐城後,真的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是啊,桐城對他來說,是傷心之地。這次要不是厲總相邀,他也不會回來。”嚴城答道,他看着她,道:“沈太,我知道你對沈總有怨有恨,但是沈總也是個可憐人,他……”

嚴城原本想說沈存希在她的“葬禮”上割腕自殺,想了想,這事不應該由他多嘴說出來,否則一切意義都變了。

“他什麼?”賀雪生追問。

“沒什麼,有些事情還是等沈總親口對你說。”嚴城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賀雪生咬着脣,沒有再繼續追問,她實在弄不懂自己,明明上一刻恨他恨得要死,他懲罰她欺負她,還承認不要她不要他們的孩子,可是下一刻聽說他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她還是忍不住過來看他了。

似乎總有一股力量驅使着她,讓她去靠近他,無論是愛是恨,像飛蛾撲火一般。

電梯到達一樓,嚴城送她去停車場,看着她開車離開,他才收回目光,轉身往醫院裡走去。他仔細回想剛纔沈太問他的話,卻又想不明白箇中蹊蹺,他搖了搖頭,回病房去了。

賀雪生車子開出去一段路,她打了轉向燈,車子停在路邊,她按開雙燈,提醒來車。她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伸手放下真皮座椅,躺在上面。

眼前浮現出沈存希躺在病牀上蒼白的臉色,如果他是裝病爲了博她同情,可她與連清雨吵那麼厲害,他都沒有醒過來,說明他真的病了。

而之前他們在套房裡,她聲聲指控他,他神情痛苦與自責,並不像是裝出來的。在她心裡,沈存希是個十惡不赦的人,連老婆孩子都不要的人。可是爲什麼越來他相處,就越顛覆她對他的認識?

她記憶裡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真的是他嗎?可不是他又是誰?

賀雪生想得深了,腦袋像是快要炸開來一樣,疼得鑽心。到底哪一個纔是真的他,是現在眼前這個脆弱又痛苦的男人,還是記憶裡那個冷酷殘忍的男人?

賀雪生捧着腦袋,像是有兩條神經拉扯着她,一個將她往這邊拉,一個將她往那邊拽,她不知道該信自己的記憶,還是該信眼前所看見的。

“叩叩叩”玻璃窗被人敲響,將賀雪生逐漸迷失的神智給拉了回來,她坐直身體,轉頭看着窗外,一名身穿制服的交警站在車外,她降下車窗,交警看着她,道:“小姐,你沒事吧,這裡不能停車,請你把車開走。”

“謝謝,我沒事,我馬上開走。”賀雪生點了點頭,她升上車窗,將車開走。

……

翌日,沈存希醒來時,外面已經天色大亮了,他坐起來,鼻端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滿眼刺目的白,以及牀單上的標記說明他此刻在哪裡。

他只記得昨晚在酒店大堂,他眼前一黑,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他掀開被子下牀,病房門被人推開,嚴城手裡拎着粥走了進來,看見他醒過來,他驚喜道:“沈總,你醒了,昨晚可把我嚇了一跳。醫生說你最近勞累過度,再加上急火攻心,纔會昏倒,讓你好好休息幾天。”

沈存希眉峰微蹙,他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去給我辦理出院手續。”

“沈總,你最近失眠的狀況越來越嚴重了,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挨不住,還是在醫院裡多住兩天,調養調養身體。”嚴城將買來的粥放在桌子上,勸他多休養兩天。

沈存希睨向他,“你什麼時候這麼廢話了?”

“這不是我說的,是賀小姐說的,賀小姐昨晚來過醫院,就算是爲了賀小姐,你也要健健康康的,不是嗎?”嚴城面不改色的撒謊,現在除了賀雪生能壓住沈存希,恐怕沒人能壓住他了。

沈存希不信,昨晚他親眼看見賀雪生與靳向南離開,她怎麼可能會來看他?“我說了,我要出院,去辦理出院手續!”

“沈總,你連賀小姐的話都不聽了,賀小姐會不高興的。”嚴城勸道,一副謹遵皇后懿旨的模樣,倒把沈存希唬住了。

“她昨天真的來看我了?”沈存希狐疑道,他昨天打了她,她發了很大的脾氣,還說恨他,他病了,她真的會來看他嗎?

“比真金還真!”

沈存希瞧他點頭,他心裡還是不信,他拿起手機,當着嚴城的面給賀雪生打電話,電話響了三聲,那邊接通了,沈存希感到有些意外,就聽那端傳來她清冷的聲音,“醒了?”

“嗯,你昨晚來過醫院?”沈存希轉身走到窗戶前,從這裡能看到醫院內庭的景色。聽到她的聲音那一瞬間,他的心飛揚起來,原來知道她來看望過他,他的心情竟然這麼美麗。

“是,嚴城說你昏倒了,我去的時候你在睡覺,沒有醒。”賀雪生的聲音硬梆梆的,沒有什麼溫度。

但是她的話對沈存希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鼓勵,他沉默了一會兒,那端也沒有聲音,他忽然道:“依諾,對不起,昨晚我不該打你,我……”

“我昨晚的情緒也有點失控,不怪你,但是沈存希,這種事情很傷自尊的,我們又不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樣。”賀雪生說完,兩端又靜默下來。

空氣中隱約多了幾分尷尬,沈存希想着她跳着腳說恨他的模樣,他啞聲道:“依諾,要我怎麼做,你才能不這樣恨我?”

賀雪生一怔,他還真的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了,她摁了摁疼痛的太陽穴,昨晚她幾乎一晚沒睡,現實與記憶交替,她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她忽然就迷茫了。

“如果我說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做得到嗎?”

沈存希忽然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道:“我做不到,依諾,就算理智可以逼我放手,但是我的心不能。”

“所以,讓我不恨你,我也做不到。”賀雪生說完,她掛了電話,恰好雲嬗推門進來,瞧她臉色不好,她問道:“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你來得正好,幫我調查一件事。”賀雪生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圖紙,那是她昨晚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時,趁着記憶清楚畫的,她將圖紙遞給雲嬗,“雲嬗,去這個地方找到這棟房子。”

雲嬗接過圖紙,看着上面的地址,她疑惑地望着她,“找這個做什麼?”

“你找到告訴我一聲。”賀雪生沒有解釋,因爲她現在也很混亂,眼前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連記憶都變得不真實,她隱約感覺到她的世界逐漸崩塌,她所認知的那些,也許並不是真實。可是那些都不是真實的,那什麼纔是真實的?

“哦。”雲嬗沒有再問,拿着圖紙出去了。

賀雪生看見她拉開門,她忽然擡起頭,看着她的背影,道:“雲嬗,這件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好。”雲嬗點了點頭。

“還有,派人跟着連清雨,她醒了,總也要興風作浪一番,不要讓她察覺到。”賀雪生想起昨晚連清雨滿眼的恨意,她絕不會甘心就這樣坐以待斃,即便她知曉她的秘密,在她心上懸着一把刀,她也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雲嬗看着她,覺得賀雪生想說的應該不是興風作浪,而是作死。她說:“好,我會派人跟着她。”

賀雪生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辦公室裡再度安靜下來,她垂眸盯着手機,其實還有一個非常直接的辦法,就是親自去問沈存希。

但是她不相信他,問了他,不管他的答案是什麼,她心裡始終都會懷疑。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自己調查。

她拉開抽屜,看見裡面的邀請函,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來裝進包裡,給韓美昕打了個電話,然後拿起包出去了。

今天是週末,韓美昕沒上班,她帶着小週週在佰匯廣場裡玩,聽到宋依諾要來找她,她掩飾不住興奮,對女兒說:“寶貝,一會兒上次那個阿姨要來找我們玩,你可不能再把阿姨惹哭了,知道嗎?”

小週週癟了癟嘴,“媽媽,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媽媽還是擔心啊,那個阿姨以前受了很多傷害,她很脆弱,所以我們要好好保護她,知道嗎?”韓美昕蹲在小週週面前,柔聲道。

“媽媽,爲什麼我唱世上只有媽媽好,阿姨會哭?”小週週一直記掛着這件事,如今已經成了她的心病,她都不敢再唱這首歌了。

“因爲阿姨沒有媽媽保護,所以小週週唱到她心裡去了。”

“那我再也不唱世上只有媽媽好了。”小週週似懂非懂,卻還是懂事的點了點頭。

韓美昕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爲女兒的懂事而感到驕傲。她們在商場裡沒等多久,就看見賀雪生從電梯裡走出來,她朝她招了招手,賀雪生小跑着過來,小週週率先喊她,“雪生阿姨,我再也不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惹你哭了。”

賀雪生一怔,知道她上次的反應嚇着孩子了,她彎腰將她抱起來,“小週週,對不起,阿姨那天嚇着你了,沒關係的,阿姨喜歡聽你唱這首歌。”

“不,我已經答應媽媽不唱了,媽媽說,以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所以你不要哭,你哭我們也會難過。”小週週脆生生道。

賀雪生看了韓美昕一眼,韓美昕尷尬的笑了笑,她的心思就這樣被女兒道出來,她還是有點不習慣。賀雪生嘆了一聲,道:“走吧,我們去喝點東西。”

“好。”韓美昕伸手要去將小週週抱過去,賀雪生手臂讓了讓,她把包遞給她,道:“你幫我拿包,我抱小週週。”

韓美昕伸手接過包,也沒有和她爭,三人一起走出商場,去對面的美食街找地方喝東西。

星巴克咖啡館裡,小週週坐在旁邊的位置上看漫畫,賀雪生從包裡拿出邀請函遞給韓美昕,她道:“美昕,這是化妝舞會的邀請函,歡迎你們全家光臨。”

韓美昕沒有伸手去拿,而是被她剛纔的稱呼給驚呆住了,她驚喜連連道:“雪生,你剛纔叫我什麼?”

“美昕啊,怎麼了?”賀雪生詫異地看着她,以爲自己叫錯了。

韓美昕激動不已,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依諾,你回來了,對不對?”

賀雪生這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她輕嘆一聲,輕輕握緊她的手,“真傻!”

韓美昕纔不在乎她說她傻,她肯這樣叫她,便是承認自己就是宋依諾,明明只是一個稱呼的事,卻讓她忽然感動起來,她說:“依諾,這些年你都在桐城,爲什麼從來沒有出現在我們面前過?”

賀雪生知道她一旦承認自己是宋依諾,她就會有很多問題,她搖了搖頭,“美昕,不要問,能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說。”

“爲什麼?我心裡有好多好多的疑問,你當年是怎麼離開警局的,又去了哪裡,爲什麼不和我聯繫?”韓美昕一迭聲問道。

“其實關於我怎麼離開警局的,我也沒印象,只知道醒來時就在車裡,我的眼睛被矇住,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重見光明時,我已經被人關了起來。”賀雪生說起那段往事,還心有餘悸,她並不想往下想,即使那些片斷一直在她夢裡出現。

韓美昕蹙緊眉頭,“按理說警局戒備森嚴,什麼人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在短短几個小時裡打點周全,而且不動聲色將你帶走,又能瞞天過海的不讓我們發現?”

韓美昕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格外心驚,一個大活人被人帶走,而且他們完全沒有懷疑,那場爆炸,死了那麼多人,只是爲了帶走她的障眼法嗎?

“我不知道,回桐城後,我也調查過,但是沒有查到任何線索。”賀雪生道。

“七年了,就是有線索也被人抹掉了,你還記得前些天沈存希被指控涉嫌謀殺麼,聽說那個小賣部的店主是那晚唯一的目擊證人,結果也被人殺了,現在關於七年前那場爆炸的真相,恐怕很難調查出來。”韓美昕道,縱使他們有天大的本事,這樣查也查不出來什麼。

“不,但凡是懸案,都是兇手沒有再動作,但是這個兇手不一樣,他還會繼續犯案,只是看我們踩的點,是不是在他的雷池上,如果有人已經威脅到他,他一定會有所動作。”賀雪生篤定道,只是這個人想要什麼,或者說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韓美昕眯了眯眼睛,知道她的話很有道理,這個人能不聲不響的帶走依諾,實在太恐怖了,如果不揪出來,她在難以心安。

“依諾,那你被帶去哪裡了?又發生了什麼事?”韓美昕忍不住問道,不是好奇,只是關心她這些年在哪裡,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賀雪生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一片漠然,“美昕,不要問我,我不會說。”

韓美昕定定地看着她,在她漠然的神色裡看到了壓抑的痛苦,她想,那段過往是她心裡的傷痛,她的關心只會將她的傷疤揭開,“對不起,依諾,你不說,我不會再問,但是如果你想說了,我隨時都在你身邊。”

賀雪生垂下眸,掩飾住眼底的動容,已經不止一個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只要她想說,他們隨時都洗耳恭聽。可是這段痛苦的過往,也許她誰都不會說,只想埋藏在歲月裡。

“謝謝。”賀雪生艱難道謝。

“傻瓜,我們是朋友,你有不要和我這麼生分,我會難過的。”韓美昕語氣裡滿是憐惜,依諾是個苦命的丫頭,好不容易幸福了,居然又被人算計。想到這件事,她就恨得牙根癢癢。

賀雪生瞧着她的神情變化,不知道她想到什麼,突然咬牙切齒起來,“美昕,你和薄慕年……”話說到一半,想起小週週就在旁邊,她不好問得太直接。

韓美昕回過神來,聽她提到薄慕年,她道:“我和他之間,其實從來沒有過愛情。”

聽她這樣說,賀雪生一陣心痛,如果不是她出了事,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會沒有愛情?她還記得七年前那晚,薄慕年當着衆人的面,一再逼問她,她愛他嗎?

如果不愛,他爲什麼要逼她?如果不愛,這七年的強留又算作什麼?

她笑着指了指旁邊看漫畫的小週週,壓低聲音道:“沒有愛情,那小週週是怎麼來的?”

“宋依諾,你再取笑我,我不理你了!”韓美昕俏臉一紅,不依的瞪她。

坐在旁邊全神貫注的看漫畫的小週週忽然擡起頭來,說了一句,“爸爸說我是從媽媽的肚子裡出來的,是他把小蝌蚪放進去,然後才長大變成了我。”

小週週的解釋讓賀雪生忍俊不禁,韓美昕羞得快要挖個地洞鑽下去,她瞪着小週週,“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許插嘴!”

小週週扁了扁嘴,她放下漫畫書,撲進賀雪生懷裡,她眼睛亮晶晶的,道:“雪生阿姨,我媽媽就是一隻紙老虎,面對爸爸時,她就立即變成一隻溫順的小貓了。”

賀雪生輕笑起來,她將小週週抱進懷裡,懷裡溫軟馨香的身體,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曾經那軟軟小小的身體,那麼那麼小,還來不及長大,就已經消失了。

她臉上的笑意慢慢僵住,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看着小週週,道:“因爲你媽媽捨不得對你爸爸發脾氣。”

“嗯,我知道,媽媽其實很愛爸爸。”小週週有模有樣的點了點頭,這麼小的年紀,卻也能分辯得出喜歡與不喜歡的區別。

韓美昕看着女兒,竟說不出話來,她能反駁嗎?如果她對薄慕年一點感情都沒有,怎麼會允許他這六年多進出她的家門,甚至是爬上她的牀?

如果是因爲孩子,那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了。薄慕年知道,卻從來不提,只要她不離婚,只要她沒有找別的男人,他允許她帶着孩子住在外面,允許他一週只能去看一次孩子。

他縱容着她,卻又拿婚姻囚禁着她,讓她始終無法真正的離開他。可是六年多了,她真的已經厭倦了,厭倦到想要做些改變。可是薄慕年,又豈是能讓她輕易做改變的人?

賀雪生看着母女倆,心裡愧疚難安,其實都是因爲她,因爲她,小週週纔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美昕,原諒他吧。”賀雪生望着韓美昕,她希望她能夠幸福。

韓美昕一怔,她搖了搖頭,“我和他,不是原諒不原諒的事情,依諾,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別擔心我。”

賀雪生看着她,七年過去了,其實她們都不年輕了,身邊有一個人能從一而終,那是最美好的事情。而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再也回不到從前。所以她希望美昕他們一家三口能夠團圓,給小週週一個完整的家。

“美昕,我已經耽誤了你們七年,不能再耽誤下一個七年,就算爲了小週週,和好吧。”賀雪生語重心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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