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閱扔下陶清,生怕蕭然跑了似的,大步跟了上去,一把拍在蕭然肩上,笑道:“相請不如偶遇,難得今日在這裡碰上蕭兄,怎麼也要與我喝上一杯吧。”
“你確定是偶遇?”蕭然見他笑得越燦爛,越覺得作假成分居多,懷疑地問道。
“絕對是偶遇。”梵閱一臉認真地說,“近日我要去拜會阮府,所以特地來福德典當行挑選幾件珍品,哪想到在這裡碰上了蕭兄。你瞧,這不是偶遇是什麼?”
“怪了,那阮氏典當滿街都是,你不去那裡,偏往這偏僻小巷裡鑽,看起來還真是湊巧啊。”蕭然惱恨他上次捉弄,對他自然沒什麼好脾氣。
“哎呀,蕭兄這就不知了。”梵閱對蕭然的一臉不樂意裝死看不見,自顧自地道:“我這不是想去拜會阮家大小姐麼,帶些禮物自然是想給她一個驚喜,若是在阮氏典當購買,只怕買了什麼,當日就傳到大小姐耳中了,所以才挑了福德典當,老字號,貨品也正,是吧。”
蕭然不明白這梵閱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樂意的口氣如此明顯,他竟然還一臉認真的與自己說話。雖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人家也一直笑臉相迎,實在沒理由不理他,便對他做了一個“請”。
“蕭兄這是?”梵閱愕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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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喝上一杯麼?”蕭然沒好氣地道。
梵閱皺眉一陣,恍然大悟:“莫非蕭兄是這福德典當的主人?敢問蕭兄與陶公如何稱呼?”
蕭然頓時不耐煩了,提高了聲音,道:“別裝了,裝得越像,越是看着假。”
陶清在一旁聽得兩人對答,早就驚得滿臉疑惑,不知自己的寶貝徒弟怎麼又認得尊武堡的梵閱了,而且看起來關係還很不一般,對待這代理丞相,竟然沒有一絲禮節可言,比起自己來可強得多了。
“然兒,不得無禮。”陶清畢竟是這裡的主人,梵閱地位尊崇無比,眼見蕭然對他越來越無禮,實在擔心他口無遮攔,又惹下禍端,趕緊厲聲制止,然後對梵閱恭敬地道:“怪老朽對劣徒管教不嚴,讓梵主……梵閱公子看笑話了,我這就命人準備酒菜,還請二位移駕後院,奉上好茶,稍作休息。”
“陶公客氣了。”梵閱笑着還禮,老大不客氣地往後院走去,與蕭然擦身而過的時候,得意地翹了翹眉,見蕭然無可奈何的樣子,心裡得意到了極點。
梵閱見這福德典當的後院清幽別緻,外面喧囂繁華一絲也沒能染進這裡,忍不住讚道:“陶公此處果然舒適宜人,比起摘星閣來,多了幾分地氣,那地方太高,住得我心驚膽戰,但偏又只有那裡才最安靜,哎。”
陶清從夥計手裡接過香茶,親自奉茶給梵閱與鐵塔,呵呵笑道:“梵閱公子說笑了,最爲安靜的地段當屬最內層的雅安居,憑梵閱公子的面子,在那裡住上一年,也是極容易的事。”
“陶公說笑了,阮凌風這小子做生意太黑心,雅安居住一天一夜竟然要二十個金幣,以我的俸祿可住不起那裡。”
陶清趕緊賠笑稱是,自然是不願多涉及此事。
梵閱明明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卻將撫苑之都的年近五十的阮凌風稱“小子”,知道的人聽了自然不覺得有何不妥。
蕭然卻皺起了眉頭,心想,你稱阮凌風爲小子,在那老小子的兇巴巴女兒面前,你卻一副兒子的樣子,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梵閱見蕭然一臉不屑,笑道:“蕭兄似乎有些不同意,會不會覺得我胡說八道,明明對二小姐如此恭敬,卻對她老子不敬,有些莫名其妙、倫常顛倒?”
蕭然被他說中心事,不但沒有驚慌,反而覺得這人果然有些門道,自己不過做作表情,他便能猜得八九不離十,好奇心起,便問:“那你說說是爲什麼?”不做辯解,自然是當面承認梵閱猜對了。
“這二小姐與我是朋友關係,男子讓着女子實屬應該,吃些虧也沒什麼。”梵閱道,“而她老子是這撫苑之都的城主,自然就是我的下屬,與我是上下級關係,這上級稱呼下級,自然沒什麼好話了,叫他小子已經是看得起他了,要是擱南宮世家,那南宮鐵,我叫他老傢伙,他也得笑着應一聲。”說完,似有深意地看着蕭然,道:“你說呢?”
陶清本就是南宮世家的外戚,因爲蕭然的原因,記恨南宮鐵對自己的弟子忘恩負義,又對人諸多猜疑,早就對他頗多不滿。此番聽得梵閱言語中對南宮鐵不尊不敬,心中覺得暢快,又覺得梵閱這人似乎與傳聞中有些不一樣,怎麼如此仗勢炫耀。
而蕭然卻聽出了其他意思,似乎覺得這梵閱的話中,句句隱射着自己,先是莫名跑到這裡來裝作偶遇,又假裝不知自己與陶清的關係,最後閒談之中,又將南宮世家撤出來了……莫非是在套自己的話?
梵閱自然不是那種愛炫耀權勢的人,自己的話中辱及了南宮鐵,陶清與蕭然均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心想,果然這二人與南宮世家生了嫌隙,印證了心中所想,便不再繼續試探,端起茶杯,說了一聲請,四人一同飲茶。
陶清本就籌劃着如何找到梵閱,推薦蕭然去御道閣修行,雖然蕭然不同意,但身爲師傅的他想到,進入御道閣修行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般才華的人進去了也會進步巨大,何況是才華卓越的蕭然。
自然不理會少年人的一時氣話,見梵閱竟然自動上門了,便覺得這是老天爺保佑,天賜的良機,也顧不得蕭然的意願,待得茶水過後,上了酒菜,酒過三爵後,便問起御道閣選拔人才的事。
“哦,陶公莫非有合適的人才推薦?”梵閱嘆了口氣“我最近正愁這事呢,世家子弟從小就受到家族最好的教導,才華卓越之人自然多的事,可如此容易的事,卻輪不到我來管,偏讓我從平民當中挑選,這天下如此之大,有才華天賦的人,我上哪找去啊,可是讓我費了老大心思,到現在,三個名額至今還差一個,卻也無處找去。”
梵閱一臉無奈的苦相,自行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倒似真的對這事百般無奈。
蕭然沒想到師傅竟然有提了此事,便覺得心中矛盾起來,一來是自己想去見識一下傳說中尊武品級扎堆的御道閣是什麼樣子;另一方面卻是不想與薛志清同殿修行,哪怕就是不見面,也極其不願意,甚至是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將他給宰了,落在衆多尊武高手手裡,只怕一輩子也出不來了。
無論如何,陶清既然提出來了,也收不回去了,但聽梵閱如何說,反正去不去也得看自己,誰也強迫不了的事。
陶清見梵閱如此說,簡直就覺得今日定然是受了老天爺的保佑,這種好事也讓自己碰上了,明明是想託關係推薦給梵閱,基本上屬於求人幫忙的,怎麼也要拉下老臉。卻沒料到,梵閱的一番抱怨,倒似是自己若能推薦人才,倒是幫了他老大一個忙似的。
於是他趕緊道:“梵閱公子,你若是人才名額還差,不若瞧瞧我徒兒資質如何,是否有資格進入御道閣修行呢?”
“你徒兒?”梵閱幾杯酒下去,已滿臉通紅,似有醉意地道:“誰啊?”頓了頓,才恍然大悟,“哦,哦,瞧我這人,一喝酒這記性就不好,陶公說的人才是蕭兄吧?”
陶清聽他對蕭然的稱呼顯得親熱熟絡,欣喜地點頭道:“正是劣徒。”
“哦,若是蕭兄的話……”梵閱又灌了一杯酒,然後打了個酒嗝,道:“似乎……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