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趙青潼臉上明晃晃的黑眼圈掛在臉上,她從後門走進教室的時候,惺忪的睡眼還沒有完全睜開,張叔秉持着三十年的好習慣,早上七點準時敲開她的房門,完全不顧趙青潼熬到凌晨三點才睡的抗議。
紀筱向來是不會遲到的,她每天都提前十五分鐘來到教室坐好,把早上該上交的作業端端正正的擺放在桌角,然後拿出課本溫習。
“青潼,你昨天沒有休息好嗎?”她低聲的問趴在桌子上的趙青潼。
趙青潼的頭前後蠕動了一下算是迴應。
預備鈴叮叮噹噹的響起來,昭示着已經七點五十五分。
袁超昨天被他爸爸好一頓責罵,晚上又在書房寫了一篇三千字的檢討,本來茂密的頭髮彷彿都稀鬆了不少。今天早上終於被放了出來,他向來是個樂觀主義者,已然走出了昨日的“陰霾”,又恢復到平日裡沒皮沒臉的樣子。
他一股腦的放下揹包,看着趙青潼趴在桌子上,便大大咧咧的伸出手,想她的背上拍一把。
紀筱發現了他的動作,回頭定定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不贊同。
袁超訕訕的收回手,這小丫頭平時看着軟軟諾諾的,現在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倒是讓他不敢動作了。
“哈嘍”,袁超裂開嘴,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他中氣十足,着實吵人的很。
趙青潼動了動手指。
“噓,別說話。”紀筱眼裡的不贊同更甚,她伸出食指放在嘴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青潼在睡覺。”
模樣倒是像極了護着雞崽子的雞媽媽。
好吧,袁超扁嘴,昨天自己被父親收拾了一頓,現在好不容易逃出牢籠卻沒得到安慰。
後排淅淅索索的聲音讓鍾白也不禁側目,他還未開口,紀筱已經把昨晚的數學作業交到他的手裡。鍾白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看向趙青潼。
似乎是有心電感應,他剛回頭她便察覺到了,趙青潼託着下巴,微微睜開眼睛,剛想告訴鍾白自己沒寫,她身後卻伸出一隻大手,“這是她的數學作業。”
空氣中彷彿有什麼停滯了,趙青潼狐疑的回頭,看到徐程正站在她的身後,他手指上掛着幾個戒指,手背上還有一個刺青,着實和手上抓着的數學卷子太格格不入了些。
“嗯。”鍾白低低的應了一聲。
從徐程手裡接過寫着趙青潼名字的試卷。
紀筱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她突然明白了昨天徐程讓她幫忙補習功課的原因。
“你的呢?”鍾白把徐程遞過來的那張有些褶皺的試卷鋪整齊,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趙青潼雖然學習成績不怎麼樣,但是卻寫得一手好字,昨天鍾白和她在圖書館時,她在草稿本上寫下他說的話時,鍾白便注意到。
這張試卷上的筆記卻是歪歪扭扭,一看便是出自男生的手。
“我沒寫。”聽到鍾白這樣問,徐程硬邦邦的回答。
“嗯。”鍾白又應了一聲,彷彿不意外這樣的答案。
趙青潼的朦朧睡意就在這樣反常的情況下跑的渣都不剩,“什麼情況?”趙青潼開口問徐程。
徐程是個什麼樣的個性她再瞭解不過。
中考時,他囂張的各科試卷都只寫了自己的名字就離開考場,監考老師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只能吃驚的乾瞪眼,現在竟然破天荒的做了家庭作業,還寫了她的名字。
一旁的袁超也吃驚的瞪大眼睛。
他不就一天沒來上學,這世界怎麼都變了個樣,先是害羞內向的紀筱都有了脾氣,再是火爆的程哥居然變成了好學生。
“昨天也閒的無聊,就順手幫你寫了作業。”徐程拍拍趙青潼的頭,輕飄飄的順口回答。
袁超終於安耐不住,張口就是大實話,“順手?程哥你不是一百以內的加減法都算的不好嗎?”
徐程擡手錘在他胸口,“就你話多。”
他既然這樣說了,趙青潼也失去了再繼續問下去的心思,“滅絕師太”手裡夾着課本從前門走進來,趙青潼懨懨的擡眼看了看黑板右邊值日生寫着的課表,第一節課是數學,她看到這兩個字就頭暈,乾脆繼續趴在桌子上補眠。
紀筱從來就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性格,她低下頭,腦海裡卻浮現出昨晚徐程在面對那些題時的手忙腳亂,又想起他剛剛口吻裡的隨意,臉微微漲紅,連帶着放在校服外套裡的手機彷彿都燙起來。
她昨晚寫完剩下的習題,便把照片拍下來編輯成短信的形式給他發了過去,也沒注意到他是否有迴應,便去睡覺了。早上起來纔看到收件箱裡躺着一條短信,內容很簡單,一句簡短的謝謝。
時間卻讓紀筱吃驚,居然是凌晨一點多。
她看了看趙青潼的側臉,心裡不免爲徐程惋惜。
他費了這麼大的心思,卻一句話草草帶過,趙青潼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瞟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後方的徐程,或許是因爲昨晚睡得晚,他今天的髮型沒有嚮往日一樣精心打理過,本來翹起的劉海現在有些服帖的垂下來,蓋住他狹長的丹鳳眼,身上囂張火爆的戾氣倒是少了些。
早課同學們都精神都不高亢,“滅絕師太”敲了敲黑板想引起同學們的注意,紀筱嚇得一機靈,這纔回過神來,又瞟了一眼徐程,他仍舊在課本上胡亂塗着什麼,沒有發覺她的偷偷打量,紀筱這才放了心,悄悄轉過頭去,重新把精力集中在老師的滔滔不絕裡。
過了一會兒,她桌子上卻飛過來一張團起的紙條,準確無誤的砸在她的手邊。
紀筱打開,上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昨天謝謝你啦,小小,不過別告訴她。”
他知道自己剛剛在打量他了,紀筱不由得臉紅,重重的點了點頭算是迴應徐程的話,她把那張字條塞在自己的鉛筆盒裡,剛剛黑板上算到一半的數學題,現在倒是怎麼都看不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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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馬薇薇還是加入了話劇小組。
趙青潼是在是想不出到底要怎麼編寫劇本,馬薇薇又多次和鍾白提起這件事,趙青潼想來想去,乾脆不如成人之美,畢竟這次話劇表演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關係着整個班級的榮譽。
就算馬薇薇藉由這件事和鍾白走的更近了些,但是全程都有她在,還能讓她翻了天去。
趙青潼和談菲林好久沒見,她一邊戳着桌子上的提拉米蘇,一邊和談菲林說着最近的近況。
最近清宮劇正流行,談菲林看着她一臉“我是纔是正宮娘娘”的模樣,不由得咯咯笑起來。
談菲林和現在談的男朋友感情仍舊不錯,她說起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臉上滿滿的甜蜜模樣和以前那些草草就結束的戀情完全不同,趙青潼笑着調侃她,兩人笑成一團。
直到趙青潼放在揹包裡的手機響起來,她才突然回神,看了看手錶,離大家約好的排練時間就剩十五分鐘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一串十一位的數字,是她爛熟於心的號碼。趙青潼對數字的不敏感程度幾乎能達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她連自己的手機號碼都記不得,卻硬生生的背下鍾白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她接起來,語氣有點心虛。
電話那端的鐘白語氣不善,話語裡的冷意比平常都還低了幾度,“你在哪裡?”他問。
趙青潼心裡一直惦記着晚上彩排的事,和談菲林約定的地點就在學校周圍,五分鐘的路程就能趕到排練廳,“我馬上就到。”她乖巧的回答。
談菲林頗有興趣的瞧着趙青潼,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少女懷春的神色。
趙青潼很快便掛了電話,匆匆和談菲林告別,抓起包就跑了出去。
排練廳人還沒來齊,馬薇薇正坐在鍾白旁邊和他說着什麼,鍾白坐的很直,不着痕跡的和馬薇薇隔出距離,他臉上似乎沾染了微微不耐,倒是時不時擡頭看向排練廳門口的方向。
直到看到趙青潼氣喘吁吁的跑進來,他臉上的表情纔有了鬆動,漫不經心的迴應着馬薇薇的話。
紀筱看到趙青潼來了,眼底頓時一亮,朝她招招手,示意讓趙青潼過來自己身邊。
紀筱平常是不會參加這樣的活動的,況且她媽媽也不會同意她把時間浪費在和學習無關的事情上。但是紀筱細心妥帖,倒是很適合做後勤工作,趙青潼和她提過一嘴,她便上了心。
因爲她靦腆內向的性格,一直都沒有什麼好朋友,趙青潼是她在班級裡走的最近的一個人,紀筱喜歡她,也不想拒絕好朋友的邀請,便鼓足勇氣和母親講了這件事。紀母的態度很是嚴肅,斷然拒絕了她,還是紀父心疼女兒臉上的難過神情,好說歹說紀母才終於鬆口同意。
趙青潼走到了紀筱旁邊,目光倒是時不時的打量在坐在角落的鐘白和馬薇薇身上。
“學委剛剛纔過來沒多久,班長就過去找他了。”紀筱循着趙青潼的目光看過去,在她耳邊說道。
這樣的場景發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有排練安排的話,紀筱放學便留在學校的食堂吃飯,吃過飯便會早早的來到排練場地準備東西,而馬薇薇爲了找機會多和鍾白接觸,自然來的也會早一些。
紀筱看的明白,知道趙青潼喜歡鐘白,知道馬薇薇也對鍾白上心,她當然是向着趙青潼的,便會留意鍾白和馬薇薇的接觸,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訴趙青潼。
“謝謝我們筱筱。”聽到紀筱這樣說,趙青潼不由得高興起來,這就說明,鍾白剛過來看到自己不在,便第一時間聯繫了自己。
她笑眯眯的拍了拍紀筱的肩,把自己的書包放在她身旁,朝着鍾白的方向走了過去,連他旁邊喋喋不休的馬薇薇看着都順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