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白擡手看了一眼腕錶，距離放學已經快半小時，又看了一眼雀躍的排在隊尾同自己招手的趙青潼，最後只能無奈的搖頭。
一中校園很大，從教學樓到圖書館有條小路，鱗次櫛比的排着一個又一個小棚子，是賣零食和小飾品的店面。
趙青潼不顧鍾白冷冰冰的眼神衝擊，還是站在了小奶茶店的隊伍裡。
儘管他提到圖書館裡不能帶這些東西。
趙青潼卻毫不在意的甩給他一句：“沒事，我帶就行。”
她的理解能力果然不好。
這和誰帶無關，這是規定，鍾白剛想開口，卻硬生生的把話嚥了下去。
他向來寡淡少言，每次遇上趙青潼，卻總是破了習慣。
這樣不好，他告誡自己。
鍾白對這些五顏六色酸酸甜甜的東西自然沒什麼興趣，對於吵吵鬧鬧的排在門口的人羣他也敬謝不敏，乾脆站在對面樹下等她。
快排到趙青潼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鍾白垂着頭，安靜的靠在樹下看書，全然耐心等她的樣子，她像已經喝了奶茶一樣，從口腔到心裡都甜滋滋的。
“要什麼？”二十出頭的奶茶店小姐姐問趙青潼。
“一杯薑糖撞奶，一杯可樂，都要冰的。”
等她把飲料拿在手裡走向鍾白時，才感覺到周圍人向他們投來的目光。
雖然纔開學沒多久，但是鍾白在學校的名氣很大。
他帶着A市中考狀元的名頭進入一中，本來就是少例。按照往常的傳統，A市的中考狀元通常都會被省城的中學招走，還附帶着全額獎學金，但是鍾白卻拒絕了省城邀請函，選擇一中就讀，這已經吸引了不少同學的目光。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的長相。
對於正處在荷爾蒙躁動敏感時期的高中生而言，他的長相完全符合所有少女心中的校草形象，再加上學霸光環加持，自然引人注目。
有幾個穿着高二校服的女生毫不避諱的對着鍾白指指點點。
趙青潼的眼神在掃過那幾個女生時立刻帶上凌厲，她挺胸擡頭，踩着一雙帆布鞋，穿着自己修剪過的校服短裙，步伐生風的彷彿在走維密秀的T臺。
“喏。”她頗有佔有意味的走到鍾白麪前，把加了冰的大杯可樂放在他手裡。
鍾白擡起頭，皺眉看向她。
趙青潼餘光裡是那幾個女生挑起的眉毛，略顯震驚的面孔，畢竟鍾白周圍從來沒出現過女同學，他也是少見的冷漠個性。
“快點走了。”趙青潼把手掛在他的手臂，帶着鍾白轉身。
那幾個等着看趙青潼被拒絕的女同學臉上盡是失望，因爲鍾白破天荒的沒有把飲料還給趙青潼，反而乖乖跟她一起走了。
眼神交鋒的勝利，讓趙青潼一路上的心情都不錯，她嘴裡哼着不知名的歌，和奶茶杯裡沉在底部的珍珠做着鬥爭，也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有什麼不妥。
“趙青潼。”冷冰冰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裡。
她沒心沒肺的應了一聲。
“趙青潼。”鍾白沉了音量。
似乎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不對，趙青潼懶洋洋的擡眼看了一眼鍾白。
“幹嘛。”
她一邊說，一邊把還剩大半的薑糖撞奶扔到路邊的垃圾桶。
“放開我。”鍾白把手從她的胳膊肘裡抽出來，表情嚴肅的彷彿是個客規守矩的老頭。
“就不，我喜歡這樣。”
她的不知羞讓鍾白一時語塞。
“我不喜歡。”他冷硬回答，耳根卻微微泛着粉色。
平日裡大大咧咧的趙青潼好像突然頓悟，她勾起一抹壞笑，“那你喜歡哪樣？”她調侃。
鍾白的話本來就少，有對上她這樣的無賴，懶得和她繼續廢話，轉身擡腳，繼續目不斜視的向前走，卻也沒有主動把自己的胳膊從趙青潼的手裡拿出來。
趙青潼察覺到這一點，臉上的笑容越發大起來，似乎連卷翹的眼睫毛上都堆着得意。她變本加厲的貼近鍾白，距離近到因爲走路兩人的衣角都在不停摩擦，趙青潼是夏暖冬涼的體質，而鍾白的體溫偏低，靠的近了倒是讓趙青潼消了不少暑，心裡愜意身體舒服。
而鍾白呢，在額頭細碎的頭髮下卻隱着微微薄汗。趙青潼溫暖嬌軟的靠在他的右邊，幾乎把全身重量都掛在他手臂上，他生性涼薄，不喜肢體接觸，就算和母親之間也沒有這樣的親近，況且現在是在學校這樣引人注目的場合，鍾白的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立刻推開趙青潼。
可是，他卻怎麼都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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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筱掛了徐程的電話，轉頭便看見了他口中的那家咖啡店。她將雙肩包的揹帶向上提了提，低眉順眼的推開玻璃店門走進去。
咖啡店裡人不多，冷氣開的很足。
她點了一杯白開水，找了個避開空調風口的角落，乖巧的等着徐程過來。
徐程速度很快，她坐下沒多久他就到了。
咖啡店面積不大，他看了兩圈還是沒找到紀筱在哪，無奈之下只能問門口的店員，有沒有人剛剛纔來。
店員對紀筱的印象很深，倒不是對於她的長相，而是對於她這個人。
畢竟，沒有人刻意到了咖啡店，只是想喝一杯白開水。
“喏，那邊。”店員朝着角落隨意一指，徐程這纔看到她。
她低着頭，齊耳的短髮柔順的鋪着，神色隱在厚重的劉海里，絲毫沒有存在感。
徐程平日裡張狂慣了，拽拽的走過去坐在紀筱對面，對着她小鹿般黝黑晶亮的眼睛，倒是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紀筱只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就移下目光。
他耳墜上掛着一顆引人注目的黑曜石耳釘，閃到了紀筱的眼睛。
“這卷子你能不能給我講講？”徐程看了看手機，發現時候不早了，乾脆不廢話，把皺皺巴巴的卷子攤平放在紀筱面前。
“這是我們的作業？”紀筱看了一眼便有了印象。
“可能是吧。”徐程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這是讓趙青潼心煩意亂的原因。
紀筱有些猶豫，畢竟她也沒做，正確率可能不能有所保證。
“我也沒寫，只能邊做邊給你講了。”她打開自己的書包，拿出卷子慢條斯理的一道一道做起來。
徐程自然是答應的。
他還怕紀筱不肯教呢。
“第一題選B”,她看了一眼就得出答案。“第二題選\'C。”卷子的難度不高，都是老師上課講過的基本公式。
她覺得徐程應該都會，便沒有進一步解釋，繼續看下一道題。
徐程先是目瞪口呆，幾道題過後，還是叫了停。
“怎麼了？”紀筱疑惑。
“這些我都不會。”徐程聲音有點虛。
這下輪到紀筱目瞪口呆了，“都不會？”她擡眼瞧着他，似乎在判斷徐程是不是在耍她。
被一個小姑娘鄙視，徐程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卻還是理直氣壯“我沒學過。”
“這些都是三角函數的基本特徵啊。”可能是他剛剛轉學過來，兩個學校的教學內容不一樣吧，紀筱在心裡替他開脫，可是還是不免小聲嘟囔。
見徐程臉上還是那副“老子不會老子沒學你拿老子怎樣的神情”，紀筱只能妥協，把函數圖像畫在驗算紙上，一點一點的講給他聽。
這樣原本紀筱自己一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家庭作業，她給徐程講了兩個小時才只說了一半。
咖啡館外上小課的高三學生都已經三三兩兩的放學。
紀筱看了看腕錶，不由得低呼一聲。
紀家家教嚴苛，她每天都要按照時間表回家，雖然她之前給母親發過短信，告知班級有事情推遲迴家一個小時，可是現在已經超過了和母親商量好的時間。
“我……”她頗有些抱歉的看了看徐程，欲言又止。
徐程當然不知道她家裡還有這樣的規定，以爲她又想到了什麼解題方法。
“我得回家了，要不然媽媽會說我。”她聲音細細的，好像自己彷彿犯了什麼錯。
徐程當然理解，只是覺得她的說法頗有些好笑，都是高中生了，居然還會怕家長的責罵。
“要不要我陪你回家，告訴你媽媽一聲，今天你回家晚了是因爲給我講題耽擱了。”
她小巧圓潤的耳垂漏在外面，徐程見她唯唯諾諾的樣子，不禁開口逗她。
“這可不行。”紀筱吃驚的捂住嘴巴。
如果她媽媽知道自己和男同學在一起，她就完蛋了。
她三下兩下收拾好桌子上自己的文具，幾乎是用落跑的速度離開了咖啡館。
這時候她表現出來的怯懦害羞倒是都不見了，徐程不禁啞然失笑，沒想到還有這麼好騙的女孩子。
桌上一杯快見底的白開水，一張試卷，紀筱還貼心的把做筆記的驗算紙給他留下，徐程拿起手邊咖啡喝了一口，漫不經心的劃開手機通知裡堆了幾十條的微信，是他們一幫狐朋狗友的羣，招呼着晚上的活動，徐程簡短的回了兩個字“不去”，把桌子上那些紙抓在手裡，離開了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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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鍾白一起去了圖書館，但是趙青潼的表現還是和在教室時無異，在她思考無果第n次嘗試咬鉛筆頭時，鍾白瞟了她一眼，伸手奪過她手裡已然面目全非的鉛筆，轉身投進了垃圾桶。
知道她是個不學無術的主，讓她想劇本什麼當然顯然是個天方夜譚，鍾白無奈的嘆了口氣，把自己剛剛一直埋頭寫的筆記推到她面前。
畢竟是面向全校同學表演的話劇，劇情走向和風格都得能登上大雅之堂，還要貼近學校校慶的主題，鍾白想了幾個貼合的劇本，還在每個劇本下分別對應了應該查詢的書籍資料和影視資料。
雖然趙青潼對那些名字全然陌生，但是既然是他寫的，她肯定照單全收。
“走，我請你吃飯。”
劇本什麼的是二，找機會和鍾白在一起纔是一。
現在好了，劇本的事完成的差不多了，還找到藉口能明目張膽的約到鍾白，趙青潼很是得意。
暮色已至，圖書館內部燈火通明，碩大的落地窗上反射着趙青潼線條完美的側臉，鍾白看了一眼，便移不開目光。
和鍾白的最近幾次相處，趙青潼對兩人的交流模式瞭解的差不多了。通常他沒回應在趙青潼這邊就是同意，她拍拍桌子，輕微的響聲讓鍾白走失的思緒回籠。
“走吧。”這次他倒是低聲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