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走到家門外的陳克朋,被一羣人給攔住了。
看見這羣人,陳克朋馬上捂住了臉,同時轉過了身體,看樣子是想離開。哪知這羣人根本不給他機會,七八個人圍攏過來,將他堵在了圈子裡面。
“豹爺,好巧啊,又見面了……”陳克朋舔着臉,衝着包圍圈外的一箇中年男子無比討好地說道。
“陳將軍,找到你可是真不容易啊!”那中年男子冷笑道。
叫豹爺的男子是這羣人的頭兒,和陳克朋年紀相仿,當有三十多歲,滿臉的橫肉,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貨色。
豹爺是京師“天順賭坊”的人,負責一些見不得檯面上的事情。手底下有十多個小弟,說白了,也就是十多個打手,主要工作就是維持賭坊秩序,以及催收賬款。
陳克朋怎麼會和這羣人扯上關係呢?事情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由於陳克朋一直沒有成家,所以平日裡散漫慣了,時不時地會惹些小麻煩回來。好在之前有兩個結拜兄弟管束着,也沒有鬧出過什麼大事情來。
只是後來,隨着鍾南的官兒越做越大,便沒有時間和精力來關注陳克朋了;再加上崔大正當了老爸,也沒辦法放太多心思在結拜大哥的身上,陳克朋就慢慢放飛了自我。
陳克朋喜歡賭兩把,只是“新軍營”的軍營裡管得嚴,不允許將士們聚衆賭博,所以他只能流連於京師的大小賭坊。
“天順賭坊”就是陳克朋最近幾個月裡,經常光顧的賭坊。
原本,陳克朋是在“大發賭坊”等幾處賭牌的。這幾處賭坊離“新軍營”最近,知道賭博是軍爺們最喜愛的娛樂項目之一,算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吧。
去年底,陳克朋在“大發賭坊”等幾處都欠了些銀子,由於一直沒有還錢,於是被對方列入了“禁入名單”。好在每家欠的銀子都不多,賭坊裡的人,又知道他是“新軍營”的二號人物,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之後,陳克朋只要去“大發賭坊”,門口的小弟都會堵住他,並表示“除非還清之前的欠款,否則不得入內”。只是,已經在軍營裡借了個遍的陳克朋,哪裡還有人願意給他借錢呢?
如此這般反覆幾次後,陳克朋也知道,軍營附近的賭坊,在他還錢之前,是再也別想進去玩了。只是,賭癮已經深入骨髓的陳克朋,哪裡能夠忍受得了沒法賭牌的日子。
有一天,陳克朋再次被“大發賭坊”的人給擋在了外面。不過,在他懊惱離開後不久,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哥找到了他,告訴他可以去“天順賭坊”玩牌,並且賭坊還可以先給他借些銀子做本錢。
早就賭癮上腦的陳克朋,不虞有詐,跟着對方去了“天順賭坊”。對方並沒有騙他,果真給他借了一百兩銀子。
當天,陳克朋拿着這點本錢,在“天順賭坊”裡大殺四方。玩到最後,不但還了借的一百兩,還另外贏了三百多量銀子。
從那之後,陳克朋就轉移了戰場,把“天順賭坊”作爲了大本營。只要一有空,他就會跑去賭上幾把,不過都是輸多贏少。
眼看又沒了本錢,陳克朋只好再次向賭坊借貸。對方沒讓他失望,只要寫了借據並且按了手印,都會全數借給他。
就這樣,陳克朋越陷越深,借款也越來越多。大約一個月前,“天順賭坊”通知他,由於借款金額達到了上限,他們將不再放貸;同時要求他立馬歸還銀子,包括借款五千兩和利息五千兩,共計一萬兩。
直到這個時候,陳克朋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只是對方的那些借據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不但有簽名,還有鮮紅的手印,哪裡能夠賴得掉。
陳克朋四下籌措,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典當了,包括鍾南送給他的一塊玉扳指,也拿去賤賣了。東拼西湊的,也只還了一千兩;剩下的九千兩銀子,他實在是拿不出來了,於是只能東躲西藏起來。
儘管陳克朋四下隱藏行蹤,還是被豹爺給找到了。前不久,豹爺更是在他的家門外堵住了人,並定下了十日之期。
這下好了,陳克朋連家也不能回,只能每天躲在軍營裡面,過着膽戰心驚的日子。
今天,陳克朋本是打算悄悄回家看看的,畢竟軍營裡哪有家裡方便。他想着都過了快二十天了,對方可能已經沒有蹲守在附近,哪知剛一露頭,就被堵了個正着。
豹爺分開自家的小弟,走到陳克朋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對方,“陳將軍,你覺得你能躲到哪裡去。別逼着我們撕破臉,去‘新軍營’找你啊。”
“你們別欺人太甚!”
陳克朋最擔心的,就是對方去軍營裡找他。因爲這樣一來,事情肯定就瞞不住了,他不想給軍營抹黑,更怕自己的事情,會給身爲兵部尚書的結拜兄弟,帶來不小的麻煩。
“那你就把錢給還了啊。欠賬還錢,天經地義,就是鬧到金鑾殿上,你也是沒理的一方!”
對方的話,一下子就擊中了陳克朋的軟肋,他爭辯道,“你們那是故意引我上鉤,分明就是騙局!”
“陳將軍,‘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別以爲你是當兵的,就可以倒打一耙。你自己好好想想,之前我們可有強迫於你,每次借錢是不是都是你強烈要求的。”
“我記得,有幾次,賭坊還勸你收手的,是你死乞白賴地非要借錢翻本。這些都是事實吧,我可有胡說半句?”
面對對方的反問,陳克朋說不出一句話來。是啊,當初的自己怎麼就那麼糊塗呢,有過那麼多次的收手機會,怎麼就沒控制住自己呢。現在,他真心地覺得後悔不已,只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那……我哪裡有借那麼多銀子,兩三千兩還差不多!”
“陳將軍,咱別耍無賴好嗎?每一張銀票,都有你的簽名和手印,前不久,你也一張一張地驗過了。”
“其實,真要一筆一筆地加起來,欠款是五千零三百五十兩。賭坊老闆肚量大,給你抹去了零頭,才按五千兩的整數算的。”豹爺駁斥着陳克朋的話。
“那利息也太高了吧!這才幾個月,就和本金一樣多了?”陳克朋仍不死心。
“我的陳將軍,咱‘天順賭坊’的利率,和有的賭坊比起來,已經算低的了。何況,當初你也是同意了這個利率的呀,咱們還立了字據的。”豹爺說完之後,又拿出了一張字據,正是約定利率的條子。
“這……這……”陳克朋已經找不到說辭了。
“別和我說你沒錢啊。今天我豹爺把話給放在這兒,這九千兩銀子,你是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
“豹爺,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有九千兩銀子的人嗎?”陳克朋一臉苦笑。
“那是你的問題,我不管。今兒個你要是不還錢,我就只能去軍營裡,找你的上官理論了!”豹爺威脅道。
“豹爺,別……別……”陳克朋拖着對方的手,低聲下氣地乞求着。
豹爺一把推開陳克朋,“你到底還不還錢?”
“豹爺,求你了,你就再寬限我兩日吧。”
“別糊弄我,本來上次說好的十天,你居然給老子躲貓貓。今天,你就是把天說出朵花兒來,我也不會信的。”看樣子,豹爺今天是鐵了心地要讓對方還錢了。
“可我真的沒錢啊,豹爺。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家裡搜搜,你們看上哪樣東西,都可以拿去抵債。”陳克朋就差要哭了。
“這可是你說的。”豹爺招呼着小弟,踢開了陳克朋家的大門,七八個人在裡面胡亂地翻找起來。
陳克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個箭步竄進了家門,指着一張桌子,衝着亂翻的人大聲說道:“你們隨便翻都可以,只是別把那張桌子上的罐子給打翻了。”
一個長着歪嘴巴的小弟,聽見陳克朋的話後,順着對方所指的方向,快步上前拿起了一個陶瓷罐子。
“歪嘴兒”有些不懷好意地問道:“你說的是這個罐子嗎?掂量着倒是有些沉,不會是藏的金銀珠寶吧?”
“小心些,別摔壞了,裡面不是什麼金銀珠寶。”陳克朋的語氣萬分緊張。
歪嘴兒抱着陶罐搖了搖,沒有一絲動靜,他自言自語道:“不像是實心的呀,怎麼搖起來沒聲兒呢?”
說完,歪嘴兒作勢要摔,尚在門口的陳克朋嚇得亡魂大冒,“不要!千萬不要!”
歪嘴兒看對方如此緊張,還以爲裡面真有什麼值錢的寶貝。他壞笑着鬆開雙手,只聽“嘭”的一聲,伴隨着陶罐的裂開,他面前騰起了一陣灰霧。
“什麼玩意兒?”歪嘴兒一邊揮手,一邊用腳將地上的東西給踢散開,只是除了一堆灰狀物,陶罐裡啥都沒有。
歪嘴兒還在抱怨,卻見陳克朋像瘋了一般,揮着拳頭來到了他身旁,緊接着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
“殺人啦,要打死人啦!”歪嘴兒驚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