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兩天不用上學,我們出城一趟,明早八點出發。”坐在客棧門外的地上,張順啃着一根黃瓜說道。
他的身邊是庫柏,同樣坐在地上,一隻手捧着一個月餅,左手的是蛋黃蓮蓉,右手的是鳳梨椰蓉,他咬一口左手的,又咬一口右手的,混搭着吃,像是在嘴裡調配着雞尾月餅。
這是中秋節的晚上,清濟市的天空很給面子的沒有一絲雲彩,滿天的星辰將那一輪明月襯托得又大又圓,月光撒下來,把街面照得一片慘白,在這團圓、賞月的時節,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看起來十分陰森。
“OK。”聽到了張順的話,庫柏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潔,他滿嘴都是月餅,腮綁子高高鼓起,不知疲倦的蠕動着。
察覺到張順在看着天空,庫柏也擡頭看去,但只看了幾秒就失去了興趣,低頭又開始吃手中的月餅。
“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好像是重陽節的詩句,用在中秋節似乎也挺合適的。”張順說完沉默了一會,轉頭看向庫柏問道:“你還有親人……呃,我是說你還有沒有……怎麼說呢?你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牽掛的人?”
“人沒有。”庫柏搖了搖頭:“森林裡的那幾位倒是經常想起,都死了。”
張順好奇的問道:“聽說把你從森林裡撿回去的那對獵人夫婦被你殺了?”
庫柏點了點頭:“在學會報仇這個單詞後,我就把他們殺了,他們殺死了我的同伴。”
“真是引火燒身,”張順笑了笑,又問:“那你把他們殺了之後爲什麼就一直生活在城市裡?怎麼沒回森林呢?”
“回不去了。”庫柏吃完了最後一口月餅,舔着手掌說道:“學會了太多東西,就算能回去我也不是原來的我,不能像以前那樣生活了。”
張順點了點頭,那對獵人夫婦把庫柏帶出森林,又教會了他知識,本意雖然是好的,但這個善舉卻相當於抹除了過去的庫柏,庫柏殺死他們,又何嘗不是在爲自己報復?
“你知道嗎?”張順又擡頭看天,喃喃說道:“你的事讓我想起了那個井底之蛙的理論:我們掌握的知識就像是井口,是一個圓圈,圓圈的裡面是我們已經掌握的知識,外面是尚未掌握的知識,我們學到的東西越多,這個圓圈的周長就越長,接觸到的未掌握知識就越多,就算在孃胎裡就開始學知識,窮盡一生,你的圓圈也不過比別人大那麼一點點而已,反而還不如坐井觀天,快快樂樂的活一輩子來得痛快,你就像是那隻爬出了井口的青蛙,想要知道天有多大,走遠了之後又迷了路,最後就連那口井都找不到了。”
“很形象,”庫柏抱着自己的膝蓋看着天空說道:“只不過我是被人從井裡撈出來的,不是爬出來的。”
“嗯……這樣至少你不會因爲離開了那口井而感到後悔。”張順輕輕嘆了口氣。
“Yep。”庫柏呆呆看着月亮。
“在討論人生大道理呢?”於小瑤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客棧門口,剝着一顆煮花生,微笑着說道。
“我們在說男人的話題,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偷聽呢?”張順拍了拍旁邊的地面,笑着說道。
於小瑤白了張順一起,走過去坐下:“我的黃瓜呢?你這是在搞性別歧視嗎?女孩子家怎麼了?”
“就是就是,有什麼話題女孩子不能參與?”青霜也走了出來,頭袋上依舊頂着夜一先生,她來到張順和庫柏的中間,伸腳踢了踢庫柏。
庫柏纔剛往旁邊挪了一點,青霜立即就插到中間坐了下來,靠在張順身上,順便挽住了他的胳膊。
張順壞笑着對青霜說道:“對於你來說,確實已經沒什麼不能參與的了,不過於小瑤嘛,某個話題還不大適合參與進來,特別是與黃瓜有關的。”
“黃瓜?不好吃,還是肉最好吃。”青霜天真的說着,也仰起頭看向天空,潔白的月光照在那張美得過份的臉上,爲她渡上了一層銀色的光暈。
於小瑤接過黃瓜,重重的一柺子拐在張順手臂上,臉色緋紅。
“在聊什麼呢?”於慶微笑着從客棧裡走出來,也不顧他那身上萬塊的西服,直接就坐到了於小瑤身邊,身後的小伍也緊挨着他坐下。
於小瑤有些慌張的說道:“沒……沒什麼,張順在說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什麼的,搞得好像他很懂似的,也不知道是誰整天說自己沒文化。”
“誰敢說張順沒文化?我去教訓他!”盲道人剔着牙,和水和尚一同走出客棧在庫柏旁邊坐下來,新的照片已經全部拷進了他的手機裡,盲道人高興得合不攏嘴,這幾天都在拼命拍張順的馬屁。
“這是事實,你教訓誰也沒用的。”盧志強笑着走到小伍身邊坐下來,有些靦腆的趙玲玲坐到他身邊,再後面是一臉沮喪的田衛東。
趙玲玲是和家人一起吃完了晚飯纔來的,田衛東一句嫂子就把她的臉給叫紅了,不過在叫完嫂子之後,田衛東就開始抱怨張順不給他介紹對象,盧志強故意帶着嫂子回來刺激他。
最後從客棧裡出來的是正在拌嘴的賈半仙和古師父,古師父是張順特地從健身中心拉來的,他脾氣不大好,賈半仙又喜歡跟人吵架,一到客棧兩人就吵得天翻地覆,不過吵完後立即就鐵得跟什麼似的,要不是盲道人忙着看照片,估計這三人肯定要重演東漢西晉那段歷史。
一行人就這樣不顧形象的坐在街邊,有說有笑、其樂融融,唯有牛廚子不出食堂、陽先生不離接待臺,讓這裡少了幾分寧靜與古韻,偶有行人路過,也不知道該將身上的零錢扔給誰,只好捂緊腰包繞道而行。
十點多的時候,張順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來一聽,好奇的問道:“曹休?不認識,誰啊?”
盲道人一聽,很臭屁的說道:“這都不認識?果然沒文化,外號‘千里駒’,身上長瘡那個。”
張順一楞,以爲是個異能者,聽了一會才瞪了一眼盲道人,說道:“哦,曹興章他爹啊?有什麼事?”
一聽到曹興章的名字,於小瑤微皺着眉頭看向張順,直到他掛上電話纔開口問道:“什麼事?不會是還要找你麻煩吧?”
張順搖了搖頭:“說是準備叫上曹興章和陳警官一起請客賠罪,讓我把你也帶上。”
“我纔不去呢!”於小瑤皺着鼻子說道:“準沒什麼好事,你也別去。”
“鴻門宴我也得去,曹興章沒事,他爹的利用價值就體現出來了,我又不是爲了自己,忘了嗎?”張順無奈的說道。
“什麼時候去?我和你一起去好了。”田衛東在一旁說道,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那天教學樓裡發生的事。
張順對田衛東點了點頭:“約我明天去,不過明天我有事,時間再定吧。”說着又對於小瑤說道:“明天我要和庫柏出去一趟,早的話晚上回來,遲的話後天回來,你好好呆在客棧裡。”
於小瑤點了點頭,聽到於慶有些緊張的向自己問道:“什麼謝罪?什麼鴻門宴?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學校裡的事,和我沒什麼關係的。”於小瑤安慰着父親,又向張順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打劫去。”張順笑道:“黃瓜都快吃完了,老讓你包養我也不是辦法,總得想點生財之道,庫柏也窮,就叫上他一起。”
於小瑤點了點頭,知道這是張順曾經和她說過的“計劃”,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過問太多比較好。
晚上十一點,於慶和小伍起身要走,不知道下次見到父親要到什麼時候,於小瑤忍不住流了幾滴淚,電話只能聞聲、視頻無法接觸,現代科技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僱傭庫柏的事她已經提出來了,於慶也很是高興,卻被庫柏給拒絕了,原因有二:一是他現在不愁吃穿,要錢沒用;二是他只願意聽張順的,不希望再多一個發號施令的人。
於慶表示理解,但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公司裡的人也需要保護,他不得不繼續尋找異能保鏢。就算有門路,僱傭暗殺者或綁架者也比僱傭保鏢要簡單得多,無論暗殺還是綁架都是一次性的任務,做完就可以拿錢走人,而當保鏢卻是需要一直守護的,對於異能者來說這是一件很浪費時間的事。
告別衆人來到樓上,推開了沒有把手的門,張順走進了他那間彷彿剛被打劫過的房間,自從開始修煉鋼體境之後,他的力氣暴增,大腦一時間還適應不過來,讓他成爲了一個喪心病狂的破壞者。
門把一擰就掉,無論是房門還是衛生間的門上都只剩一個大大的鎖孔,要關門就只能靠楔子抵着;衣櫃的門拉掉了,裡面放着不少扯壞的衣服;被子是兩截縫在一起的,縫得很難看,正是於小瑤的傑作,這倒也不能怪她,第一次她縫得很用心,但第二天早上被子又成了兩截,既然每天早上都要做一次這樣的事,那又何必縫太漂亮?
“我沒用釘書機幫你釘起來就很不錯了。”在聽到了張順的抱怨後,於小瑤咬牙切齒的說道,她的手指可是被針刺傷了好幾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