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人。”聽到了於小瑤的這句話,向天斌得意壞了。
無論是武俠小說還是古惑影視,“殺”字通常都和強者聯繫在一起,因此能和“殺”字聯繫在一起,對於熱血青少年來說就是最好的稱讚。
不過向天斌還沒來得及誇口說幾句什麼,站在門口的和尚先對張順開口了:“要幫忙?”
和尚正是這堆工程帽至今還沒有動手的原因,張順在客棧裡,向天斌他們在客棧外,中間隔着個穿大紅袈裟的和尚,無論是從宗教的層面還是少林七十二絕學的層面上來說,這道防線都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現在“防線”開了口,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張順身上。
張順有些騎虎難下,他確實是希望和尚道士能幫點忙的,既然這裡是庇護所、既然在沒有三保的情況下無福客棧依然能夠開門營業,說明這客棧裡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欺負的,中午吃飯時的那把剔骨刀就足以說明問題。
關鍵是張順覺得如果第一件針對他而來的事情就要別人代替出頭的話,今後在客棧裡可就不好混了,況且於小瑤還在後面看着呢!向天斌一臉得瑟的樣子不就是想在她面前表現一番嗎?張順雖然纔剛剛認識於小瑤,對她還沒什麼企圖,但作爲一個男人,在美女面前丟臉這種事他也不能免俗的想要避免。
幸虧自身情況比較特殊,張順可以很坦然的對水和尚說道:“我先來吧,不行了再換你。”
和尚點了點頭走進大堂裡來,張順則趕前幾步站到了門口,這是他一開始就打算好的——把門堵住了就可以避免腹背受敵。
站在門口,張順活動了一下脖子和手腕關切,看起來霸氣十足,不過身後盲道人的一句話立即就讓他泄了氣:“你說這小子能撐多久?我賭一分鐘。”
水和尚果然比盲道人厚道多了,給出的時間能有一倍:“那我賭兩分鐘好了,誰輸了誰幫收尾。”
張順回頭看了二人一眼,只見盲道人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用懸空的足尖畫着圈子,典型的看好戲模樣;水和尚剛坐下去,正用一隻手握在葫蘆底部,似乎是在用掌溫溫酒。
只有於小瑤還在站着,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張順回過頭去,深呼吸一口,看着向天斌咧了咧嘴角。
殺氣和愛情是一樣的,無法準確定義、無法清晰形容,只能自己去感受,而且很多人在感受到了之後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向天斌感受到了,張順的眼神讓他產生了恐懼心理,然而他卻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害怕,只覺得張順的身軀好像突然變得高大了起來,這時他才意識到於小瑤在這裡,真的在這裡。
“……大富商的女兒真會住這種破店?”向天斌想起了張順的這句話,剛纔他聽着像是調侃,現在卻越想越像是一種提醒。
向天斌不笨,但事已至此,他絕對不會在於小瑤面前退縮,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之後,他衝張順一指,吼道:“揍他!”
話音剛落,向天斌仰天就倒,一隻又髒又臭的球鞋從他的臉面滑落,鼻子除了劇疼之外,還有一股又酸又臭的氣味往他鼻孔裡鑽。
鞋子自然是張順踢過來的,這種大了兩碼的鞋子當暗器實在是讓人防不勝防,擡腳就能發,傷不了你也能噁心你。
向天斌坐在地上,眼淚鼻涕一齊流了出來。擡手一抹,鼻涕混合着鞋底的灰塵,他把自己抹成了個大花臉,幸好這個時候無福客棧門口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於小瑤看不到他的這幅模樣。
客棧大門前已經徹底亂了,在對方開始動手之後,張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奪過來三頂工程帽,一頂戴頭上,另外兩頂當成了流星錘,用力甩將開來。
被推在最前面的三個人保護腦袋的東西突然沒了,都是心裡一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自己的帽子就開始在鼻尖前面飛舞,嚇得連忙往後退去。
前面的人在退,後面的人則不想上前,畢竟不是專業打羣架的,誰不想完好無損的回去調侃那些被揍的人?
張順飛鞋、奪盔、舞帽,逼得對方一時間不敢上來,這個戰術看似挺正確的,但十多秒後他就開始後悔了——力氣不夠,就這麼一會,工程帽好像重了一倍有餘,他揮舞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笨蛋!一羣豬腦袋!你們不會用頭盔啊?”怒吼響起,聲音來自客棧大堂,盲道人急得手舞足蹈,開始指點這羣工程帽,一看就是位專注出賣隊友數十年的人。他和水和尚的賭約以一分半爲界,超過一分半他就輸,不到一分半他就贏,現在都過了半分鐘了,張順還一拳沒捱上,他當然着急。
張順哭笑不得,對於二、三十個人上門鬧事,和尚道士全當是在鬧着玩,這再次加重了張順的心理負擔——得多大的事才能讓這醜道士認真起來?
盲道人一開腔,這羣工程帽全都樂了,他們從一開始也是把這事當成玩笑的,要不是爲了向天斌他爹,誰願意跟個半大孩子胡鬧呢?現在有人指揮,大家嘻嘻哈哈的就把工程帽取下來拿在手裡,向張順舞過來。
紅帽翻飛,無福客棧門前如同在舉行某種特殊的慶典儀式,路上行人紛紛駐足,用頗爲不屑的語氣述說着這裡的老闆是如何剋扣農民工工資的。
工程帽撞擊的聲音越來越響,張順的動作越來越慢,第一次短兵相接終於發生了。
這是這堆人中最矮小一人,由於擠不過別人,他就被慢慢推到了最前,眼看着張順揮舞的工程帽離自己越來越近,這人一咬牙,閉着眼睛也開始揮。
張順並不是在瞎打亂砸,爲了節省體力,他的每一次揮舞都是有針對性的,看到對方突然有人向自己打來,他連忙擡手一格,手中的工程帽正好格在對方手腕上。
脫手了!械鬥新手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忘了握緊武器,被張順一格,這人手中的工程帽脫手飛出,正好砸在了張順鼻子上。
崩堤了!鼻血如泉,涌進了喉嚨、流向了嘴脣,張順覺得鼻子下面又熱又癢,伸手一抹就是滿臉血光,與一臉灰塵的向天斌相映成趣。
工程帽們開始大聲起鬨,見血了就應該算是重大勝利,無意中傷了張順的小個子欣喜若狂,開始尋思着如何問向天斌請功。
張順其實沒受什麼傷,流點鼻血這個結果他是可以接受的。張順滿足了,這羣工程帽滿足了,剛剛站起來的向天斌見張順滿臉血也滿足了,可這裡仍有人不夠滿足。
“疾!”從大堂裡再出傳出了盲道人的聲音,隨着聲音飄來的是一股極爲濃烈的酒香味。
張順再次轉頭,看到的是站在他身後,一臉壞笑的盲道人,壞笑竟能讓他的醜臉看起來順眼得多,這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盲道人左手託着水和尚的酒葫蘆,葫蘆的塞子已經拔下,右手食指與中指正指着葫蘆口,他的臉色比先前要紅潤得多。水和尚則是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的葫蘆,心疼得臉都快要扭曲了,似乎隨時準備出手將葫蘆奪回來。
鬨鬧的工程帽們突然靜了下來,一個個的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咬牙切齒的看着張順,彷彿和他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第二戰很快開始了,其劇烈程度讓張順只能在心中叫苦,就連罵盲道人的精力都分不出來。
第一個衝上來的仍是那位小個子,這一次他的神情彪悍之極,沒有絲毫猶豫,飛身跳起向張順的頭部踢來。
張順擡手一擋,左臂竟被這一腳踢得陣陣發麻,對方不僅比先前狠辣,就連力量似乎都增大了不少。
此時離雙方開戰已經過去了一分鐘,如果照這樣打下去張順恐怕難以再堅持三十秒,畢竟除了小個子外,所有人都不顧一切的往這邊擠過來,這其中還包括了向天斌,他雙眼血紅,恨不得從張順身上咬下一聲肉來。
一看這陣式張順反而不怕了,人多手雜,互相一擠能把力量卸掉,他退後一步,回頭看着盲道人也是壞壞的一笑,猛然前躍,一頭扎進了人羣中間。
“看來你要輸了。”水和尚站在盲道人旁邊,噴着酒氣,用欣賞的目光看着張順的背景。
“這小子有意思,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我這招‘喪屍醉’的缺陷,你說他到底什麼來頭?異能被人廢了……嗯……被廢之前的事你聽他說過沒?”盲道人完全不認爲自己的行爲有什麼不對的,對張順的過去產生了短暫的好奇。
張順並沒有聽到和尚與道士的話,他已經被完全包圍了起來。
瘦削通常意味着靈活,張順如游魚一般在你推我擠的人羣中穿梭,他看出來了,盲道人就是用酒精來激發這些人的鬥志,鬥志確實激發起來了,但也因爲酒精的作用,這些人的神志都變得不太清楚,這是一個可以善加利用的情況。
一個勁兒在人羣中鑽,雖然也捱了不少拳頭,但遠比和這些人硬抗要好得多,況且張順戴着醒目的紅色工程帽,這可是吸引“醉漢”或公牛的最佳利器。
工程帽被捶得“咚咚”直響,張順的頭頂傳來陣陣難以言喻的怪異疼痛感,這些人醉是醉了,但腳步並不虛浮,偶爾有被張順撞倒的也很快就能站起來。
估摸着已經過了一分多鐘,張順開始往回走,包圍圈越收越緊,空隙也就越來越小,他覺得自己就像網中的魚一般,所有的蹦躂與掙扎都透着一股子絕望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