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甜甜的掛在臉上,懷孕的滿足讓她寬恕了一切。漢威知道,玉凝姐肚子中的寶寶越是臨近了瓜熟蒂落,她就越是心氣平和。
“玉凝,這些資料你收好,都是洋文我也看不懂。”漢辰將資料放如檔案封存袋,漢威忙來幫忙,餘光掃一眼才發現,都是這回購置飛機的資料。看來這一切都是玉凝姐的功勞,玉凝姐真不愧是大哥的賢內助。
“我在國外的朋友已經在同律師開始善後,只是飛機機身上噴塗的‘仰日’號標記是不是要改?需要你拿個主意。”
漢威這才瞠目結舌,難怪那個女特務要給飛機起這個“仰日”的名稱,仰望日本呀!小日本,太陰險了,漢威咬牙切齒。
大哥鼻子裡發出輕微的哼聲,瞟了漢威一眼,似是嘲弄漢威當初的無知。
“也多虧了子卿的朋友幫忙,還有西京的傅外長周旋。”玉凝沒說兩句話,嬌喘連連,漢威忙去攙扶,玉凝姐用手背撫弄漢威俊俏的面容說:“威兒,姐姐幫你解了圍,看看你還欠你大哥多少鞭子還需要償還?你該如何謝姐姐爲你解圍免了這些皮肉之苦?”
漢威面紅耳赤,大哥當初說,丟失了一千萬就要打他一千藤鞭做懲罰,如今怕是追回五分之四的款子也就免去了他五分之四的好打。
“姐姐就罰你,天天來姐姐身邊坐一坐。華媽媽說,肚子裡的孩子看誰最多,長得越像誰。寶寶有這麼漂亮瀟灑的小叔叔,無論如何也要多看兩眼。”
玉凝姐眼中滿是愛憐,漢威卻嘟了嘴驕縱的側過身去說:“姐姐想看,看我大哥還看不夠嗎?我大哥長得更man呀,都像威兒這麼不成器氣大哥豈不麻煩了。”
“啐!拍馬屁都不分個時候。”玉凝捏捏漢威的細潤的面頰,又撫弄了漢威柔軟的發。
“威兒,去祠堂思過去,想想你都做錯了什麼。”大哥沉下臉吩咐,漢威叫苦不迭,呲牙咧嘴的晃着玉凝姐的胳膊說:“姐姐,你還是別讓小侄兒生出來了。日後寶寶天天被大哥罰跪,打屁股,威兒親孃死得早,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姐姐眼看了寶寶受虐還不心疼死?”
漢威信口開河,卻見大哥的面色漸漸籠上層紫色,心想不知道那句話觸怒了大哥,嚇得茲溜一下奪門衝出書房,溜進祠堂去。
祠堂裡陰森森,只有那長明燈池裡一點燈花在亂跳。
漢威點上一柱香,凝神望望爹爹生前威武英姿的照片,想想大哥如今可是千年媳婦熬成婆了,可以隨意責罰他這個小弟弟。
反正大哥也不在,漢威墊了兩個厚厚的蒲墊在地上,跪坐在自己腿上,心裡還想着倔強的小盟哥和那無恥的馮幕老。若是小盟哥當真認父,馮暮老豈不就是他和大哥的五姑爹了?可大哥和鬍子卿大哥這些後輩似乎都被馮暮非刁難過,原本就不睦。但爲了西京大局,大家又都喜歡馮暮非能留在西京方面,出來發表聲明;若是依了私人感情,怕大哥和胡司令都巴不得這個“太上皇”快點滾蛋!
跪坐了大概有四十多分鐘,漢威的腿漸漸發麻,索性站起來跳跳蹦蹦,心想大哥真是太會折磨人了,這比打一頓還狠。
剛想到這裡,咣噹一聲門被踢開。門口灼眼的光線中出現大哥傲岸的身影。
漢威嚇得忙直身跪好說:“哥,威兒只是剛剛纔起來活動一下筋骨。”
拇指掐了小指肚做出一個“一丁點兒”的動作,長睫忽閃兩下透出無辜的神情。
大哥二話不說抄起膽瓶裡的撣子,朝漢威背上抽去。
“哎呀,大哥!”漢威驚得跳起來躲閃,看大哥的神色也不象是氣急敗壞,或許不過是嚇嚇他。
漢威被大哥追了滿屋的跑,但偶爾躲不過時,那撣子還是準準抽在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哥,哥~怎麼了?”漢威慌了,大哥就是打他都會保持着家長的尊嚴風度,絕對不會如此順手抓個雞毛撣子追了揍打他,但漢威能猜出大哥只是發泄,並沒動三味真火,不然這小小的雞毛撣子早該斷了。
漢威靈機一動,使出殺手鐗,猛然回頭迎了大哥而去,趁大哥一愣神,藉機抱住了大哥的腰哭了央告:“哥,哥別打了,就是打也歇歇再打,別累到哥哥。”
漢威眼淚鼻涕一把,不就是早上自作主張要放小盟哥走嗎,大哥到現在還如此不依不饒。
“你什麼時候能讓大哥省心?”漢威見大哥忿忿的話音中恨鐵不成鋼,訕訕的低眉順眼說:“哥,威兒知錯了,威兒下次不敢了。”
“你自作主張撤了看守小盟家的那警備隊?”大哥喝問。
“小盟哥不是同胡大哥走了嗎?”漢威理直氣壯的反問,心想多廢話,人都不在了,我把兵布在那裡做什麼?
“剛纔馮暮非來電話,金露薇家裡出現刺客,殺了保姆,金小姐險些遇刺。”
漢威張張嘴沒說出話,這怎麼可能?他下午纔去過,誰會刺殺露露。
“是誰派的刺客?”漢威脫口問。
“金露薇說,幾個刺客嘴裡說,是奉了司令的命令來滅口的。”漢辰一句話,漢威急得跺腳,這不是殺人嫁禍嗎?
“是不是馮暮非嫁禍呀?他故意離間小盟哥和楊家的關係。”漢威猜測說。
大哥哼了一聲抖抖衣袖出了祠堂,漢威才覺得事態嚴重。
淚痕未乾的跟了大哥身後去了書房,玉凝姐撐了笨重的身子過來說:“明瀚,客房打掃好了,我會去安慰露露的,你放心。到了楊家最安全。”
漢辰流露出感激的目光,漢威心中立時明白,這怕是玉凝姐的主張,接了露露來楊公館小住。這個主意很聰明,既打消了敵人離間的詭計,證明楊家與此次刺殺無關,又保護了露露的安全。
“戳在這裡做什麼?滾下去!”大哥威嚴的喝罵,漢威喏喏的退下。
“小黑子,小黑子!”漢威回到房間就揉着腫痛的傷大聲喊小黑子給他上藥,跑來的卻是羅嫂。
“小爺,有吩咐嗎?黑子他不是……”
漢威這纔想起來,小黑子早上代他受過,捱了那一頓板子,怕現在還躺在牀上唱“唉呦歌”呢。
露露來到楊家時,臉色煞白,嘴脣都沒有血色,一頭長髮垂及腿部,鬢角插了一枝三朵白色的茉莉花,泛着清香,腮邊垂着一對兒銀線珍珠耳墜,如兩滴露水般瑩亮清雅。漢威不由想到《聊齋》裡那些清豔的女鬼,怕都是這般悽美。
滿懷歉意,漢威來到露露的房間,露露只勉強笑笑安慰他,卻又轉頭去拭淚。
漢威聽了大致的情形,才知道事情經過。
馮暮非知道碧盟不在家,就依舊帶了露露去看戲。露露也想借機會緩和馮暮非和碧盟父子間的矛盾,欣然同馮老去了金蟾大舞臺聽魏雲寒唱《小商河》。散場後,馮暮非親自送露露回家。可院門大敞,警衛也撤了,露露才覺得奇怪,馮暮非就吩咐侍從先進去看看,這就發現大廳內奶孃倒在血泊裡,雜工老徐從沙發下鑽出來說是來了四五個刺客,蒙面的,逼了奶孃問露露在哪裡,說是奉了司令的命令來拿人。
“這一定是嫁禍,詭計!”漢威說,露露也點頭哭了說:“暮老也說可能是嫁禍,或是有人找碧盟來尋仇。”
漢威越想越怪,如何就在這一夕間出瞭如此多的變故。
清晨,露露堅持要去收斂奶孃的屍體,漢威帶了衛隊護送她去料理奶孃的後事。
爲奶孃置辦了一身名貴的壽衣,從壽材鋪高價接了一口上好的楠木壽材,漢威幫忙發送奶孃。
青山翠嶺間,露露痛哭失聲,揉了腹部的傷,痛苦的樣子讓漢威憐惜。
漢威不停的勸解,露露的頭就靠在漢威的肩膀上,抽泣說:“小弟,對不住,姐姐就靠一靠。”
漢威記得玉凝姐有次同大哥吵架,哭得波濤洶涌,也是借了自己的肩頭靠了哭。
並排坐在青石上,露露哭訴說:“都是我,我生來就是剋星,都是我害死了奶孃。奶孃跟我沒享福,反是吃苦。”
漢威就耐心的聽露露的哭訴,山谷中萬籟俱寂,除去了遠遠肅立的士兵,樹樹的翠葉在風中嘩嘩奏響,偶有孤葉飄零。
“我阿瑪是前清的豫王爺,額娘是他的正福晉,奶孃是額孃的陪嫁丫鬟。我七歲那年,額娘生下小弟楓兒又了寒症,不能再爲金家添子嗣,阿瑪就納了一個側福晉桂姨娘,是個梨園唱大鼓書的,頗得阿瑪的恩寵。從此家裡就不太平,桂姨娘千方百計的妄想扶正,視我娘和楓兒爲眼中釘。我娘去算命,老道士就說我是白虎星,說是阿瑪的命硬不怕克,只是其他人的命就不保。就是如此,娘也沒捨棄我。阿瑪怕我克到桂姨娘,就送了我去小姨母家小住,我姨父就是魏老闆魏振飛。小姨母是我外公小妾的女兒,家道中落後嫁給了魏老闆,小姨母收留了我,奶孃也陪了我在魏家,那段日子真好。我和雲舒哥和雲寒弟弟一起長大。”
漢威就做個靜靜的聽衆,聽露露講述她在魏家同雲舒雲寒那段幸福時光。女人羅嗦起來真是沒個完,漢威也不敢打斷,就靜靜聽她娓娓訴說。
“Vivian~”一聲焦急而淒厲的呼喚傳來,遠遠的,漢威見到一匹白馬沿了山路飛馳到山腳的墓地。馬上戎裝馬靴,披風掛風抖動的正是表哥碧盟。
小盟哥飛身下馬,幾步迎上來抓住露露的肩頭:“Vivian,你沒事吧?你怎麼樣?”
一輛轎車奔鳴而至,車上跳下來的是胡大哥和大哥漢辰。看來他們是開車追了奔馬而來。
“碧盟,你冷靜!”鬍子卿緊跟幾步上前。
“胡司令,你還如何逼碧盟?你調虎離山,帶碧盟去西京,然後對露露下手!胡司令,露露不過是一個弱女子,你要是下手,就對碧盟來,不要遷怒Viv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