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威快步衝去嬰兒室,一屋的僕人哭天抹淚束手無策。
小業兒小小的身子只穿了件和尚小衫,光着兩隻小腳丫無力的蹬踹,身子一抽一抽,臉頰通紅一臉細小的紅疹,已經哭不出聲,空剩下喘息聲。
漢威想起了多年前他曾經養過的一隻大黃貓下的一羣小貓,其中一隻是白底黃花的小花貓,圓圓的腦袋毛茸茸的,一天忽然小貓得病了,奶孃對他說:“乖兒,小貓貓要去陰曹地府找閻王爺了。”
漢威記得他託了那隻小貓在自己的手掌上,小貓很小,就是這樣向外呼着長氣,痛苦的樣子,渾身抽搐。當時,漢威還想給小貓嘴裡吹氣,被大哥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小貓也被放回了盒子裡。
貓媽媽一口叼了自己的孩子飛也似的溜走,消失在房檐間,奶孃嘆氣說:“這貓寶寶肯定是沒救了,都抽筋倒氣了。”
漢威驚恐地抱起業兒,小傢伙可憐的樣子,漢威大喊着:“大夫呢?斯諾大夫呢?”
隨後趕進來的大哥漢辰一把搶過業兒,眼睛瞪大,問奶孃:“什麼時候的事?”
露露忽然說:“別急,大家都別急,斯諾大夫是外科大夫,他也不會兒科呀!龍城約翰教堂育嬰堂有個慈善兒童醫院,去那裡,我們現在就去!”
露露不容分說抽出搖籃裡的小被子蓋在業兒身上,喊了漢威說:“小弟,你還不去發動車,快去!”
漢威轉身就跑。
外面暴雨傾盆,淅淅瀝瀝的秋雨不停歇的下,漢威的褲腳被打溼,但也顧不得許多,將車發動開到樓前,大哥、露露、奶孃一起上了車,漢威開車飛奔去教堂。
路上安靜無人,偶爾有野貓從角落中躥出,在漢威車前一閃而去,漢威咬緊牙關,如今就是有魔鬼竄出來他也不怕。
“小弟小心!”露露一聲驚呼,一輛轎車衝過來,大燈晃得漢威一眨眼,那車發瘋般過來,漢威一打方向盤,熟練地晃過,接着在黑暗中疾馳。
露露長舒口氣,漢辰罵道:“開車還是拼命呢!”
“楊大哥,不要兇漢威小弟,他也是着急。”
漢威頭也不迴應道:“玩飈車,龍城還沒人能飆過我。”
露露噗哧笑了,湊前身子對漢威說:“回家板子就要上身了。”
來到聖約翰兒童醫院,大夫和護士接過孩子就抱去急症室,只讓奶孃進去詢問了些詳細情況。
漢辰在外面焦急地等待,露露提示問:“楊大哥,用不用打個電話請姐姐過來。畢竟業兒是她的骨肉,她是媽媽,她更關心孩子。”
忙亂中,漢威都要忘記了玉凝姐,多虧了露露心細。
但大哥堅毅的目光看了看樓道盡頭說:“太晚了,改日吧,她來了也只有哭。”
大夫出來,放下聽診器對門口的漢辰和露露說:“你們如何當父母的?孩子這麼小就不吃母乳,但牛乳也要試試是否過敏。這種鮮牛乳孩子不適應,過敏很厲害,幸好發現早,怕耽擱了到明天早晨就沒命了。”
漢威這才驚喜地問:“孩子平安了?”
漢辰則抱歉地望了眼露露,露露空受了這份責備笑笑說:“不妨,我是孩子的乾孃嗎。”
業兒躺在嬰兒牀上打吊瓶,細小的胳膊上,額頭上扎着皮管子,可憐的樣子。
漢威鼻子一酸,眼淚落下,業兒太可憐了。好歹他兩歲沒娘,業兒才三個月不到。
總算是有驚無險,漢辰鬆口氣,對露露道了聲謝謝。
露露靦腆道:“謝我做什麼?要說謝,該是露薇謝謝楊大哥和姐姐呢。”
二人正溫顏悅色地說笑,副官小昭急匆匆從樓道跑來。
漢辰沉下臉,知道一定有急事,扔下露露迎了上去。
漢威也跟了過去。
小昭敬禮低聲說:“司令,密電!還有,今天特高科~~”
漢威留意觀察着四周的動靜,迎到前面攔阻了要過來的護士。
漢辰看了密電,竟然那個代號東北的特務又活動了,並且西京和東北方面破獲的可靠消息都說,“東北”最近有大行動,要將一個代號是“美人魚”的東西或是活人從龍城運送去東北。
漢辰皺緊眉頭,不想到這麼久都沒能抓到這狡猾的“東北”。
漢威過來接過電文看看,低聲對大哥說:“封鎖車站、機場、渡口,層層設崗吧。”
漢辰猶豫地說:“走!回軍部!”
“可是大哥,業兒怎麼辦?叫姐姐來嗎?”漢威問,心想這倒是個讓玉凝姐和大哥和好的機會。
但大哥漢辰一言不發,走向了病房。
就見大哥推門進去,忽然如踩到電門一般跳出來帶上門,赤紅了臉對裡面說:“抱歉,我~~我不知道~~露薇~”
漢威忽閃着眼睫問:“大哥,怎麼了?”
被大哥瞪了一眼罵:“滾回去!”
待漢辰再次進屋時,露露羞愧地坐在牀邊抱着小業兒哄逗,業兒開始哇哇地哭,小臉在露露胸前探索,嘴巴蠕動着,分明在找奶頭。
露露低頭不敢看漢辰解釋說:“奶孃今天急得沒奶,去尋人幫忙喂寶寶,我一抱起寶寶,他就要找~~我想,就是我難受些,好歹讓孩子有個安慰。可也不過是哄孩子,他畢竟是吃不到,小傢伙餓壞了,真可憐。”
露露邊說,淚如雨下。將業兒的小臉貼到自己的臉邊說:“楊大哥,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吧,露露今天替姐姐看護業兒,沒關係的。”
漢辰說了聲:“有勞,拜託!”轉身出門離去。
漢威開車隨大哥到了軍部,特高科彙報了他們知道的情況。
電臺是在一家客棧的頂樓被查到,被搗毀窩點後,擒獲的那個特工是個女人,她供認說,她們是單線聯絡,而且每次都是有人將字條放在一家糕點鋪窗臺下的一塊兒方磚下。
除去了知道要有一個重要的代號“美人魚”的木箱要從龍城運去東北,其它的事情一無所知。
漢威被這偵破敵特的案子吸引了,瞪了眼睛仔細聽每一個字,每一個消息,這些簡單的信息後有着不平凡的案情,或許是關係到國家民族的安危。
雷夫子擡擡眼鏡說:“楊司令,同東北軍胡副司令長官取得聯繫的結果,他們破獲敵臺,得知會有日本關東軍機密的貨物從天津運往東北。但也是線索中斷,沒了消息。”
漢辰陷入沉思,手中把弄着鋼筆,抿咬了脣,看着電文發愣。
漢威提醒說:“司令,這上面的時間,可是十月三十一號,就是後天。”
漢辰擡起頭問特高科的人:“你們查抄那個據點時,可曾打草驚蛇?”
特高科的人堅決地說,他們秘密行動,保護了現場,現在也在守株待兔,但是並沒有見到如那個女特工說的,有人往青磚下放字條,或者託小孩子來遞信。
電波中斷了,不知道是不是代表這個諜報站也被暴露了。那箱子“美人魚”又是什麼呢?哪怕知道他們走水路、陸路、鐵路,也能縮小些範圍。
衆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見,有人提醒一句:“水路不可能了,就是船運到最大的城市改汽車再去搭飛機,怕也來不及三天到東北。”
漢威罵道:“電文裡提的是從發貨是在三天後,又沒說三天到東北。那只有火車和飛機纔可以。”
“那也要看是什麼貨,若是怕潮怕溼怕悶的,交通上就有限制。”
“哈哈,那如果運個大美人,怕是吃喝拉撒都是問題呢!”漢威逗了句,被大哥一個白眼嚇得止住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