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忿恨的一句話閃現她腦海,‘一切惡果由她而起’,貌似她把這條罪名想得過於簡單了。
惡果不光指寧光的選擇,李墨的選擇,艾拉父親的選擇,可能還包括很多貪婪之人的選擇,全因她這個0號活樣本。
難怪李墨見她,首先做出要結束惡果的刺殺之舉。
哎……
她在心裡幽幽長嘆,總讓人這樣怪罪,再樂觀的性格也會變得悲情好吧!
慶幸自己早早遇到盛冥,有盛冥在,她便有忽視惡意的勇氣,努力爲自己和在意之人而活。
搖頭趕走陰鬱的多餘思想,給自己鼓鼓勁,繼續問及關鍵之處:“漩天知道你擁有艾拉爸爸的超能嗎?”
“不知道。”
李墨頓頓,愧疚看眼艾拉,甚是老實地講出那夜真實一幕。
“錢伯父拿到紙筆,未說什麼,光讓我離開。他當時並沒有把信交給我,反而用一張新紙洋洋灑灑寫了很多內容。深夜,我手下告訴我錢伯父去世了,還說錢伯父禁止我靠近審訊室,遺訓是命我隔日白天找到殿下奶孃,取走他遺物。”
呂安如擡手拍拍艾拉顫抖的肩頭,低聲還原兩樣物品:“信和心臟。”
“對,後來我打探到錢伯父騙大帝,說自己完整的一張人皮是變幻形體關鍵。但必須在人活着的時候生剝下來,不能打麻藥,要保持意識清醒。”
李墨看着艾拉哭泣的面容,終是不忍心,停止了描述。
呂安如將艾拉摟進懷裡,沒繼續追問下面具體細節。李墨爲人太老實刻板了,她以爲李墨光回個不知道,結果人家將剜心的過程講出一多半。
大概猜出李墨如何得到艾拉父親心臟,寧光奶孃能保全自己留在皇宮多年,證明早握有某些大人物的重要把柄。
應該是她藉助難得機會,偷樑換柱取走心臟。
下午,抵達馬爾西亞首都仙麗島。三公主和龍淵支開皇宮守衛,留下心腹,讓他們飛船降落在王室專用停機臺。
現任島主孟夢親自迎接,帶他們洗漱一番,美美飽餐一頓。
晚上,三公主讓龍淵用他私人商務車,分批送呂安如他們前往老島主所住的深山別墅。
老島主一見他們,喜笑顏開地打趣道:“在這裡由我接待你們,再合適不過。”
呂安如帶頭躬身與老人握握手,嘴角扯出尷尬的笑容。
老人站在富麗堂皇的璇廊內,闊氣揚手一指樓上,餘威猶存地發號施令。
“比較晚了,大家先休息吧,空房多得是,隨便住。小光還在我那不孝子別院內,今天往這裡走的人夠多了,不適合再送他過來。明個吧,我讓不孝子帶他過來,你們好好勸勸他,調解下他低迷的心情。”
“行,晚安,我們明天再聊。”
呂安如拿出晚輩的恭敬,服從安排。
老人即便處在深山老林中,依舊保持排場,保鏢十餘人、女傭十餘人,浩浩蕩蕩地護送他回主臥。
“我去睡了。”
艾拉垂頭走向一樓臨近房間。
呂安如用胳膊碰碰滿眼擔心的李墨,鼓動道:“你去陪她吧。”
李墨耳朵燒紅,錯步躲開呂安如碰在身上的胳膊,轉頭呵斥:“胡說八道!”
望着寧光臉露出過於刻板的迂腐神色,呂安如大感彆扭,好心建議:“你變回自己臉吧,不然艾拉看着更傷心了。”
李墨沒答話,徑自走向艾拉旁邊房間,但從漸漸魁梧的身型來看,榆木疙瘩聽取建議了。
呂安如圖清淨,要了五層閣樓。
進入電梯,身邊多出兩個人一狐狸。
五樓只有大閣樓套房,她很不願和別人分享,主要有點受不了時刻被跟隨的狀態。
靈動眼眸轉轉,用換位思考的角度分配房間:“你們住四樓吧,離得近好保護我。”
“不行,我們必須寸步不離,你的安全非常重要。”
蓮花雙手背在身後,儼然學習了李墨的固執。
羅莎有模有樣地站得筆直,附議:“對的呢,我三個商量過了,交班制保護你。”
呂安如悲然仰頭望着天花板,強烈拒絕:“你們踏實去休息吧,有老島主在,我們能高枕無憂的睡一覺。”
老島主暴露代價不亞於他們,老狗絕對不容許賤民把他當成傻子,在衆目睽睽之下騙他。
“我們在五樓一樣能睡。”
蓮老倔頭髮揚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精神,比李墨執拗多了。
羅莎將腰板挺得更筆直些,用行動表現決心。
小紅索性裝聾作啞,臥在羅莎懷裡,一雙小黑眸子鋥亮鋥亮的,腦子裡應該在轉鬼點子。
遭遇閉環對待,呂安如一點不惱,以退爲進地詢問:“同志們,你們不是輪班制嗎?三個人一起跟過來也叫輪班啊?”
捕捉到張張刻板臉上露出的羞赧之色,她乘勝追擊地表現出煩躁,右手狂亂抓抓腦殼,左手不住拍打電梯內壁,大聲抱怨。
“你們在監控我吧!打着好聽的保護名頭,做着壓抑死人的事情。”
恰到好處的爆發換來羅莎退讓,習慣察言觀色的人兒唯恐呂安如生氣,體貼說道:“今晚蓮花值班吧,辛苦了。”
電梯門‘叮’聲打開,羅莎逃荒般離開。
打發走兩個留一個,還是個不愛說話的主兒,呂安如對這個戰果深表滿意。
電梯上一層不過眨眼的功夫,帶着蓮花進入閣樓,挑張有大牀的房間,反手關門。
下秒,門碰在擋框上的手,反彈敞大。
呂安如煩悶打量番蓮花,明知故問:“你該不會想和我睡一張牀吧?”
“不會,我睡廳離你近點,我開着一級耳機。”
蓮花注意到呂安如的視線停在自己手上,眸光中溢滿嫌棄。
暗示再明顯不過,但蓮花堅持將自己想好的話說完。
“你考慮下孟夢的建議。”
不給呂安如留有反駁餘地,貼心幫她拉緊門。
呂安如呆呆站在門前發愣片刻,轉身走向大牀。躺在上面給盛冥編輯信息,記錄日記般事無鉅細地寫着今日所見所聞。
將煩惱留在文末:小冥,大家全希望我取代老狗。你知道我性子,我最煩被約束的活着。坐在權利最高點,人難免讓慾望支配,活成慾望的傀儡。而且我有時連自己都管不好,活得糊里糊塗,哪有心勁去管國家大小事啊。
複製好最後一段,刪掉歸屬名字,羣發給對她充滿期待的人們。
痛快發完,關機閉眼睡覺。
受蓮花和羅莎影響,她整晚睡得提心吊膽,遠沒有在飛船睡得舒服。
早上讓接連不斷的敲門聲吵醒,起身揉着眼睛拉開門。
蓮花一板一眼地彙報:“寧光到了。”
“好的,我換件衣服。”
呂安如從粉包找出乾淨T恤和短褲換好,與蓮花乘坐電梯來到一樓會客廳。
李墨陰沉的面色首先印入眼簾,他毫不遮掩地說出責怪:“你居然敢讓殿下等你兩小時。”
呂安如大度,沒和光會護主、護媳婦的人計較,疑惑看向蓮花。
“你需要好的休息。”
蓮花不卑不亢應聲,擡起頭目光越過李墨,定在寧光臉上。施壓意圖明確,讓寧光管好自己的狗。
李墨怒火中燒地抓向蓮花肩膀,蓮花手早摸向口袋,戰鬥一觸即發。
呂安如大步跨到兩人中間,先牽住蓮花手腕,帶其走向寧光,邊走邊自圓其說。
“困死我了,在極寒之地沒睡過一天好覺。”
李墨哪容別人對他的殿下不敬,轉身要算賬。
重拳還未打出,先看到寧光制止的搖頭,唯有生生暫壓火氣。
“沒吃早飯吧,我讓人給你重新做份。”
寧光拉出身邊椅子,邀請呂安如落座。
呂安如大大咧咧坐下,愉快答應:“好啊。”
招呼着要掐架的兩人一同坐下,搓搓兩手,不客氣地點菜:“我要吃鱈魚三明治、巧克力豆漿、炸雞柳、烤雞腿、涼拌土豆絲。”
“你能吃完嗎?當心噎死。”李墨厲聲提醒,話裡帶話。
呂安如充耳不聞,歪頭淺笑,等寧光回覆。
“李墨。”
寧光先冷冷喚聲,下秒擺手示意身後傭人去做。
二十分鐘後,心念唸的美食擺上桌。呂安如拋棄形象約束,一手抓起三明治、一手握住雞腿,有序往嘴裡送。
吃到七成飽了,有心情氣人了,悠哉說道:“我啊,向來眼大胃口大,常年讓叛逆支配理智,旁人越不讓我幹啥,我越幹啥。”
狠狠咬口雞腿,撤掉大塊肉,吞入口中。美滋滋咀嚼的同時,欣賞着李墨有火沒法發的鬱悶。
欣賞夠了,俏臉神色一變,做回善良可愛的好女生,款款柔情地凝望寧光,朗聲表明心意。
“當然啦,對於需要我很累去維持的未來規劃,我一向抗拒。只盼我們漩光殿下儘快終止這水深火熱的亂世,帶給天下百姓和我一份安居樂業的盛世。”
“呂安如,你!”
灑脫的嬌小人兒扭身朝蓮花比個‘噓’的手勢,神秘兮兮說:“淡定,我們先聽聽漩光殿下的決定。”
蓮花和李墨眼底浮現出近乎相同的緊張之色,各爲其主。
反觀兩位當事人,倒像茶餘飯後在閒聊。
寧光單手端杯抿口水,淡淡吐出五個字:“對不起,丫頭。”
“嗯?”呂安如雙手托腮,好奇問:“你哪裡對不起我?不能接受委託?”
“是的,我個扭曲產物不配做夏國皇帝。其次我早知道你和盛冥非親生姐弟,但我依舊用卑鄙的方式欺瞞你,妄想通過訂婚來禁錮你。”
寧光誠懇公佈自己丑陋不堪的私心,繼而深深看向始終守護自己之人,強調:“李墨,我提過多次,事情惡化到今天局面與丫頭無關,皆因我而起。我以前總在深夜獨自嘲笑盛冥軟弱,得知自己身世後,我才發現小丑是我不是他。他真的好勇敢,他曾經爲了心愛之人,甚至願意隱藏心中炙熱的愛戀。”
“但殿下,呂安如是0號樣本啊,沒有她自然沒有那麼多被實驗的人。”李墨激動反駁。
寧光搖頭失笑:“哈,照你的定論方式,我這個骯髒私生子罪名更大了。沒有我,母后不會自刎,先皇不會被賜毒酒。我聽聞我出生前,漩天大帝的性情尚沒有如此暴戾。”
見最敬愛的殿下如此貶低自己,李墨痛苦地狠狠捏緊拳頭,任由指甲刺破手心。
“何必這般沉重啊,歸根結底萬惡之源是人無休止的慾望。”
呂安如用輕快語氣調解氣氛,沒起到一點效果不說,反而迎來李墨恨意入骨的瞪視。習以爲常嘖聲,唯恐天下不亂地建議。
“這亂世乃寧室皇族發起,理應由寧室皇族結束。”
說着朝寧光壓壓手,慢條斯理地補充說明:“別急着拒絕,屬於你的責任你逃脫不掉,你必須起兵推翻漩天。上紀元有種管理人選舉方式很好,大家可以參考下。投票選舉,誰肯給老百姓們幹實事,獲得選票最多誰上位。”
蓮花瞟眼進入迎客廳的同伴們,充當代表問呂安如:“如果你獲得選票最多呢?”
“哎呀,我早表明心意了,我不適合坐到至高位。不過呢,”呂安如故弄玄虛地拉長音,狡黠笑道:“嘿嘿,有份美差很適合我和你們。”
“什麼?”
大夥齊聲問道。
“爲了避免咱們母國剛脫離君主制,淪爲資本家買票買來的一言堂,我們可以成立個督查所。專門監督領導人,他廉政清明能給百姓帶來好生活則罷,我們可充當擺設。倘若反之,他若成日壓榨百姓,我們則取締他權利,重新推選好的領導人。”
呂安如說完心中設想,迎來張張愁眉苦臉,連李墨都露出嫌她幼稚的鄙夷之色。
“怎麼?我的建議不好嗎?”呂安如納悶問出困惑。
艾拉看不慣李墨針對閨蜜,搶在對方說難聽話之前,由衷分析:“好歸好,關鍵沒有誰甘願當光付出的傻子啊。就算找到此種愛國的傻偉人,恐怕他沒有宏韜偉略,無法帶領國家,我們母國早晚會被其他國家吞併啊。”
“管理者當然能擁有好的生活,好的特權。我提出這個規劃,也爲在起義軍中尋找合適的接班人。”
呂安如說着,瞟眼趴在門口偷聽的龍淵等人。
彼此視線一觸碰上,他們懶得再躲了,統統站出來,光明正大問出心動之處。
“別國人可以參與競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