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奉獻精神
鬼娃娃張嘴咬住呂安如胳膊,迫切需要呂安如給它砍碎,以此逃避殘酷的事實。
剛認識不久的暖心大姐姐,還沒來及好好相處呢,就要分別了嗎?
難怪桃樹精姐姐說這周內給它編個帶花的帽子,還說小孩子要帶點豔的東西,這才符合小孩子的可愛啊。
桃樹精姐姐說它可愛……
原來姐姐早算好了,在離開前送給它禮物……
“給我砍死啊,你怎麼不砍啊?”
鬼娃娃催促呂安如,嗓子堵着澀澀的難受。這世上肯對它表現善意的生靈,除了銀哥哥只剩桃樹姐姐了,好捨不得她啊。
“你安靜一會吧,聽桃樹精給事情說完。”
呂安如甩手把鬼娃娃拋遠,轉回頭直視桃樹精,人的審美容易讓固態思維限定。比如男人通常喜歡年輕漂亮的白瘦幼,但又愛把長相有福氣的女人娶回家,好踏實過日子。
兩人除非嚴重性格不合,久而久之相下來,會慢慢看家裡普通長相的老婆愈發順眼。
亦如呂安如此刻,多看看桃樹精的臉,也並非無法忍受。其實通過桃樹精的眉眼能看出,如果沒有過度消耗元氣,她無論樹木形態,或人形態都很美呢。
核心點暴露,呂安如直接問道:“你又做什麼傷元氣的事了?”
桃樹精朝呂安如燦笑笑,明明是一張隨時可能枯萎的乾癟老臉,卻在笑容中透出小女孩的無邪爛漫。
“元神出竅去提醒櫻桃啊,我是樹精,離開本體太遠對元氣損傷很嚴重。我已經沒法再出竅去見櫻桃了,所以只能依靠你幫忙提醒。”
“你託夢提醒崔大娘多好啊,你幹嘛要費勁巴哈的去提醒五歲小孩啊?”呂安如表示嚴重的無法理解,木系植物思維轉不過彎嗎?
“大娘大爺在夢裡見到我,從來嚇得不敢擡頭看我,我每次一提櫻桃的事情,他們便不停磕頭,根本沒心思聽我說完話。即便聽完,從來沒有給兒子打電話轉達過,光白天給我澆水施肥,跪在我的樹下祈求孫女平安。”
桃樹精說得甚是無奈,呂安如聽得甚是忿然,脫口斥道:“他們活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做了虧心事,活該落個自己耽誤孫女病情。他們如果沒圖小恩惠,孫女怎麼會生病啊?”
“你別這麼說他們啊,他們兩口子同樣是苦命人啊。”
聽着傻了吧唧的幫忙辯解,呂安如無語眨眨眼,肉嘟嘟的脣瓣半啓,措辭良久沒說出一句話。
“什麼小恩惠?”鬼娃娃湊過來問道。
“別,”桃樹精着急阻止,下秒在呂安如銳利的目光中咽回後話,宛若一切心思早被她洞悉。
呂安如凝望着桃樹精,說出自己需求:“我可以幫你,但我有個要求,你死後,我要你的年輪心。”
“可以。”
“你閉嘴!”
一聲溫和的同意,一聲暴躁的制止同時響起。
呂安如朝桃樹精攤攤手,露出爲難之色。
桃樹精瞭然,轉身面向鬼娃娃,輕聲開導:“我元神散盡等於喪失生命,與其讓我的枯枝殘葉腐化,不如物盡所用。”
“不行,我不同意!”鬼娃娃張大嘴發出陣陣怒吼聲:“我媽媽就死無全屍,我不許你也死無全屍!”
怒吼捲起瑟瑟寒風,呂安如雙手抓住崔大娘家門把手,勉強固定住身子。
帶冰渣的風颳過她腿,凍得她下半身發木,嘗試往回收收,腿根本不聽使喚。若再讓多凍兩三分鐘,腿可以宣告作廢。
即便如此,呂安如依舊沒打算拔劍結束鬼娃娃的鬧脾氣。
與同情無關,她想給鬼娃娃證明個大道理,什麼死法最快?當然是作死。
當手與鐵質的門把手徹底凍在一起時,呂安如從夢中驚醒。
抱住小欒可勁取暖,待身體溫度稍稍上升些,衝小欒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啊,剛剛實在太冷了。”
“沒事,”小欒本能的順從,反過來關心呂安如:“您又做噩夢了?”
“不算噩夢了,是個很可憐的夢。夢裡有個快死的大冤種,我在考慮是否幫她。”
死無全屍四個字同樣觸動呂安如,的確啊,萬物歸於塵土方算正途。
“她一定又痛苦又着急,您幫幫她吧。”
小欒說得真切,呂安如發現動植物突破進化的生命體都非常單純。有時面對她們乾淨的靈魂,讓呂安如很無地自容。
“我需要從她身上取走一件東西。”快速道出解釋,掩飾自己的小私心:“她死後我再拿,她親口同意我拿了。”
“那您放心幫她吧,幫完拿走即可啊。”小欒不解地歪下頭,疑惑問:“您還有什麼顧慮嗎?”
“我得把她解刨掉,把她的心挖出來。”
呂安如說着自己都覺得挺殘忍,她雖然貪財吧,但愛財起碼得之有道。
側眸見小欒怔住,苦悶‘呃’聲,擺擺手作出決定:“嚇到你了,算了,你當我沒說。我不幫她了,也不當這個千夫所指的壞蛋。”
“抱歉,我聽得跑神了,我不是被嚇到了,我是站在她的角度在思考事情啊。”
小欒說完,發現呂安如依舊沉浸在自己的鬱悶中,便多解釋幾句:“我覺得她既然堅持請您幫忙,代表她願意接受死後被您拿走心。好像人類的器官捐獻,當事人同意的話屬於善舉。”
“器、官、捐、獻!”呂安如一字一頓的驚呼出新潮名詞,“你怎麼知道這事啊?”
小欒臉頰漫起兩抹緋紅,柔聲說:“您說我可以在家裡轉悠,隨便使用家裡電器。我從電視裡、微機上學到好多新奇東西呢。”
呂安如頓悟了,信息時代啊,傳遞知識的速度就是快。
“您要是覺得我做錯了,我以後不看了。”小欒第一時間把問題歸咎到自己身上。
卑微的態度與桃樹精何其相似,呂安如腦子冒出章魚怪怒火中燒的質問。
“誰給你們人類的權利,讓你們覺得自己可以當神?還是個只會貪婪索取的神!”
哎,心裡的沉重從是否做壞人變成陳舊問題。
“你用吧,東西買來不就是用的啊。”
呂安如伸手拿過微機,手指點在喚醒按鈕上,言傳身教道:“你瞧啊,點這個按鈕可以開機,密碼是我和小冥的生日。誒?怎麼沒電了?我記得我早上剛充滿啊?”
白天她沒怎麼用,晚上陪老人遛彎也沒拿微機啊,光晚上和艾拉視頻了十來分鐘。
“我用完了,嘿,”小欒嬌羞地給鳥頭埋進牀裡,不好意思說:“對不住您了。”
“大姐,你怎麼知道密碼啊?”呂安如問完發現白問,肯定帽子走前告訴小欒了。
隨便人家用的話已經放出,再反口多丟人啊。
拉開牀頭櫃,從裡面拿出充電線,放在青色小鳥前方牀面。
給鳥頭扳起來,耐心講解:“這東西叫充電線,大頭插電源裡,小頭插微機接口,以後用完及時把電充上。”
“好的,知道了,您別生氣。”小欒弱弱哄呂安如。
呂安如沉聲強調:“我沒有生氣。”
小欒重新給鳥頭埋回牀裡,怯聲道:“我知道您在生氣,您生氣的時候,眉尾會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好凶哦。”
呂安如無奈,算了,她還是睡覺吧。
桃樹精沒多少時日了,珍惜時間。
閉眼醞釀睡意,熬了半個小時,沒睡着。
她發現自己無法逃脫一個倒黴規律,刻意去做一件事時,反而做不成。考完試第二天也遇到此種情況,想看看《魯賓遜漂流記》,給書架翻了個遍沒找到。
來外婆家前,從書桌隔檔裡看到那本書。
正視癥結,她不再去想必須趕緊睡着的念頭,換個思維。腦補艾拉和李墨兩人游泳的火爆場面,以及可能發生的曖昧情節。
一想到李墨冰塊臉害羞起來的樣子,呂安如就覺得特別搞笑,笑得睏意全無。
匆匆換個點繼續想,記起雲鳳夢昨天給她發的新男朋友照片。
當時光祝福,沒多留意,這會回味起來,發現那人長得有點像吳昊啊。感情女海王小鳳鳳遇到拿不下的人,同樣需要靠平替慰藉心靈啊。
女人八卦之魂一旦燃起,那必須驗證事情才行。當即打開衝了會電的微機,進入兩人聊天框,給照片放大幾倍與吳昊照片進行對比,容貌真有幾分相似呢。
八卦比完,過去一個多小時。
呂安如恨鐵不成鋼地拍拍自己額頭,告誡自己,快睡吧。
可惜,興奮整宿的思想哪能輕易平靜下來,以至於,從半夜2點到早上7點,她硬生生沒睡着。
早上頂着黑眼圈,吃着外婆親手做得豆沙包,希望桃樹精抗凍點。
吃飽喝足,總算睏意來了,重新洗漱。
晃晃蕩蕩走回臥室,趴在牀上沒來及蓋被子,秒睡進入夢鄉。
首先聽到滲人的鬼哭,呂安如使勁眨巴幾下眼睛,集中精神讓所見畫面變清晰些。
待能看清東西了,一眼瞧見鬼娃娃趴在樹下嚎啕大哭。
呂安如快步跑過去,焦急問:“你不會給她凍死了吧?”
“嗚嗚嗚,我不知道啊,桃樹精姐姐說她需要修養下。可是過去好幾個小時了,她還沒有從樹裡出來。嗚嗚嗚~”
鬼娃娃鼻涕眼淚一起滴在土裡,見呂安如沒了後話,哀怨瞪向她,責怪道:“你上次做夢爲什麼不砍掉我啊?”
“我在教你個乖,衝動只會惡化事情。”呂安如手輕撫在樹幹上,閉眼嘗試與桃樹精建立聯繫。
上次去崔大娘家,她在現實中做到這事,不知夢裡能否行得通。
剛感受到點什麼波動,身邊一聲尖叫打斷聯繫。
“你身體在發白光!”
呂安如斜睨眼鬼娃娃,再朝下看看自己腿,沒瞧見鬼娃娃所說的異象。
有理由懷疑小女鬼擔心她亂來,故意發聲叫喚。
踢腳添亂的王牌降溫器,不客氣驅逐:“你去主臥房間門口坐着,你身上多冷啊。”
鬼娃娃怒目而視要反駁,可一想到擺在眼前的事實,默默泄了氣,飄向遠處。
估計憋了好大的火氣,蒼白臉上憋出幾分古怪的紅色。
呂安如靜心閉眼感受桃樹的生命波動,等待許久,未有任何迴應。
心裡隱隱泛起些許後悔,她應該挑其它時間段教訓鬼娃娃,不該選擇上場夢境,無形中加速桃樹精的生命消耗。
母親和尹伊都說過,她有時考慮欠缺周全,喜歡投機,這次真實體會到他們說得在理。
“我答應幫你了,你聽到請回應我下。”
呂安如朗聲喊出決定。
幾秒後,暖風拂過枝葉。是暖風,不是鬼娃娃製造的寒風。
她憂喜參半地睜開眼睛,腦海浮現出桃樹精虛弱的聲音:“謝謝你,麻煩你告訴崔大娘,讓她通知兒子必須關閉全部窗戶,把屋裡所有花盆移走。”
根據桃樹精所說,呂安如隨即想到呼之欲出的答案,問道:“小白是什麼植物的進化體?你告訴我,我好讓崔大娘多留心。”
“他不是植物,他是蚜蟲的進化體。”
真實回答完全出乎呂安如意料,她無法找到桃樹精、蚜蟲、人類小孩子三者聯繫。
大膽猜測一下,可能小白進化得智商很高。集結同伴要幹票大的,拿下百年桃樹精。
自知靠啃食很難將其攻破,於是從桃樹精在意之人下手。逼她耗費元氣,出竅去提醒櫻桃,以此耗幹桃樹精。
關鍵蟲子怎麼能讓人類小孩反覆生病呢?好詭異啊。
呂安如將捉摸不透之處問出,但再無迴應。
手摸到樹幹,感覺到輕微的磁場波動,可能桃樹精沒力氣回答了。
罷了,既然受其之託、先忠其之事吧。
來到鬼娃娃面前,收劍入鞘,決然說:“我不反抗,你把我嚇醒,我出去幫桃樹精轉達話。”
“太好了。”
鬼娃娃飄到呂安如眼前,變化出青面獠牙。
早身受百嚇的呂安如望着七扭八歪的整排齙牙,沒受驚反有點想笑。
忍住給不着調的狀態,嘀咕句:“算了,靠你靠不住。”
拔出銀滄刺向自己胸口,用了十足的力氣,更用了200%的勇氣,體會把自我了斷的獨特經歷。
下一刻從牀上彈坐起來,用手捂住狂跳的心臟緩了幾秒,穿上鞋,下樓去找在幹活的崔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