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生死有命
崔大娘說到此處,用黝黑的雙手搓把臉,抹去眼角傷心的淚珠。
“我和老頭子可能得罪桃樹精了,我們每天給她澆水施肥,祈求她放過小孫女。可過去好多天了,小孫女病情不見好轉。”
呂母從包裡拿出溼巾,抽出張遞給崔大娘,勸道:“近期流感肆虐,你瞧我媽不也感染上了,你別多想,過陣子能好。”
“不是的,我小孫女和老姐姐情況不一樣。我小孫女每天晚上望着她家窗戶外自言自語,還對着空氣喊什麼花姐姐。”
“那可能真中邪了。”呂安如說完被呂母淡淡看眼,自知失言,默默閉緊嘴巴。
她聽聞過很多東西陪伴主人時間長了,可以替主人擋災。
這桃樹精報恩一次反被拋棄,因此睚眥必報?
好怪哦,報復還捨近求遠,選擇相隔好遠的小孫女,而非兩老人。
“崔大娘,事情沒那麼複雜。小孩子和老人抵抗力弱,多貼心照顧,慢慢會好起來呢。”母親溫柔的聲音好比徐徐春風,給崔大娘多日累計的擔憂吹散幾分。
崔大娘半信半疑地眸子凝望母親片刻,搖擺的心境被漂亮杏眸中堅定撼動,信服道:“好的,我太着急光在這瞎琢磨,耽誤你和小安如時間了。”
大娘愧疚之樣讓大概猜出實情的呂母心生不忍,握住呂安如手,柔聲道:“等吃過晚飯,我陪安如去你家看看吧,找找原因是否和桃樹有關。”
“好的,謝謝你們母女啊。”崔大娘激動地拍下大腿,絞盡腦汁給呂安如送上誇獎:“我聽說安如和小冥在特別厲害的學校讀書呢,處理這種怪事一定能手到擒來。”
呂安如扯扯嘴角露出個乾笑,月翔的知名度在農村大娘心裡同樣不低啊,不過貌似定位有點偏。
轉念想想啊,她的情況算好了,最少沒被安排相親。姑姑家孩子小巧,沒有優秀特長還高考失利,花錢買個三本大學在上。
姑姑對她唯一要求就是早點結婚早點生娃,總唸叨,學習次次不趕趟,起碼婚姻生活趕趟點吧。
去年放假見過小巧,小巧偷偷和呂安如吐槽,自己學得網絡傳媒,老家親戚們認爲她在搞網絡傳銷。尤其勸着親戚新下載個什麼好用的APP,親戚全避之不及,認定她要設套騙錢。
哎,無法跨越的代溝啊。
崔大娘的大嗓門吵醒外婆,老人披件大棉襖從臥室走出,望見呂母二人,開心呼喚:“小冰、安如。”
呂安如從昨天做夢開始便分外想念外婆,此刻見到外婆更是剋制不住自己。推開崔大娘巴結的手,起身跑向老人。
老人懷抱張開到一半,雙手落下,轉過身背朝呂安如,用沙啞的聲音回絕親熱:“外婆感冒了,你離外婆遠點,別傳染給你。”
“沒事啊,我抵抗力強。”
呂安如從後面環抱住老人,暖人熱度從小丫頭身上傳來,老人心軟了。轉過身環抱住呂安如親親她小臉蛋,隨即推開,後退保持距離。
任憑俏麗小臉再如何擺出委屈可憐的表情,老人堅持原則,甚至表示:“小安如再靠近我,我可回去把口罩戴上了。”
原本老人嗓子夠難受了,肯定不能再讓老人在家裡戴口罩,呂安如唯有乖乖與老人保持距離。
下午,扯着嗓門給老人講在校趣事,說起同宿舍女孩們的故事,精神頭十足,沒一點睏意。
外婆喝着母親熬得銀耳雪梨粥,眼中含笑地聆聽呂安如的校園生活。
當聽到雲鳳夢事情,繃起笑容,嚴肅宣告原則:“安如不許學她啊,女孩子要懂得起碼的自重。”
老一輩思想亮出,呂安如乖巧說:“嗯,安如知道。”
話順着老人來,但她並不排斥與雲鳳夢相處。每個人有自己的三觀,雲鳳夢沒有傷害過誰,也從不插足別人感情,反而多處在付出者的位置上,只是感情觀特立獨行了點,沒必要排斥這樣的朋友。
崔大娘則時不時瞟眼表和窗外,期盼夜幕早點落下。四點多開始做晚飯,爲表感謝,讓她老頭子從家裡抓只吃螞蚱長大的雞送來。
土雞比城市超市養得肉雞味道鮮美,呂安如扯掉兩隻紅燒雞腿,一絲肉不剩的吃光,又配着清爽酸菜清空兩碗雜糧飯。
吃飽了,晚上好乾活。
“大娘,你回家等我們吧,我和安如收拾好東西過去。”
呂母見崔大娘遲遲不肯走,給呂安如打個眼色,呂安如機靈說道:“我得翻翻書,尋找一些應對之策。”
崔大娘‘呃’聲,帶着詫異離開。
從那張淳樸的臉上不難看出大娘有點頹然,對需要臨時翻書的女孩信心大減。
呂母把呂安如拉進她的房間,叮嚀道:“晚上無論你看到任何,聽到任何,一律別提桃樹精。”
呂安如眼眸一轉,順從答應:“媽媽,我知道了。”
她若立刻問具體情況,母親極大可能給她留在家裡。先跟到現場,很多事情方便親自觀察。
從粉包抽出銀滄,被母親壓回包裡。
呂安如納悶看向母親,與母親淡泊眸子對上,母親溫柔說道:“拔劍結束一個生命很簡單,而我們卻很難做出正確的選擇。”
似懂非懂的‘嗯’聲,跟在母親身後出門。
走過鄉間小道,來到崔大娘家。
困擾大娘和大爺的桃樹有近十米高,枝幹粗壯從院內伸到院外,能想象在那桃花盛開的日子,此處是何種光景。
定是,雨中草色綠堪染,房邊桃花紅欲然。
“移走多可惜啊。”
途中有經過怪事挑頭人老趙家,他家裝修得富麗堂皇,黃磚黃瓦,從上到下彰顯兩字:土豪。
難怪肯花重金砸錢買樹了,可豪歸豪,土也真土。
要是把這顆桃樹移過去,說句不恰當的形容,堪比逼着大家閨秀嫁入土村霸家,還是身患重病的大家閨秀。
母親眼中同樣泛起憐惜,牽上呂安如小手走到防盜大鐵門前,敲了三下。
崔大娘老伴打開門,笑眯眯地迎接兩人進入。
崔老漢引着母女倆停在桃樹之下,似乎要擡手指向桃樹介紹點什麼,猛地面色一變。
擡到半空的手換爲合十動作,虔誠拜拜,嘴裡唸叨:“失禮莫怪。”
呂安如相信任何生物具備屬於自己的磁場,拿萬年工具娃小女鬼舉例。有它在的地方,溫度低於別處最少十度,人靠近它會不自覺產生恐懼心理。
而站在老桃樹周圍,呂安如沒有害怕之感,相反的只有莫大淒涼感。
手鬼使神差地摸到樹幹上,腦子裡出現一個抽噎的聲音:“請幫幫她。”
Ta是誰?呂安如茫然。
再要多聽沒了機會,手被崔老漢硬拽着離開樹幹。
一張大嘴滿是黃牙,朝她呵斥:“你個臭小孩別亂摸,驚擾到桃樹精,你擔得起責任嗎?”
老漢大喘粗氣,後面難聽話被崔大娘打眼色壓住。
老漢沒招,抓住呂安如手,拖着她朝桃樹拜了拜。
呂安如抽回手,按按發脹的太陽穴,斜睨眼大驚小怪的老漢,站回呂母身後,在心裡大聲嘲笑:早對桃樹好點,早沒麻煩事了,唯利是圖。
崔大娘瞧出呂安如的不悅,把崔老漢推回睡覺房子裡,鎖上門禁止他出來添亂。
引着呂母和呂安如來到大客房,請她們坐在家裡撐門面的人造革沙發上,倒好茶水放在兩人手邊。
再把裝滿外國巧克力的糖盒推到呂安如茶杯旁,熱情說:“我小孫女特別愛吃這款糖心巧克力呢,安如嚐嚐。”
崔大娘秉承小孩口味差不多的理念,進行推銷。
呂安如愛記仇,眼帶嫌棄的快速瞥下,‘嘴甜’拒絕:“謝謝大娘,我不愛吃甜的零食。”
母親在,總不好把小情緒表現得太直接。
崔大娘沒察覺呂安如使壞心機,真當她討厭甜食,連忙拿走糖盒。
打開果盤蓋子,把橘子擺在她杯子前,熱情不減的介紹:“我們自己種的砂糖橘,你嚐嚐,酸酸甜甜口感剛好。”
呂安如無辜地眨眨小鹿般眸子,微微張開嘴,指指舌頭下面,可憐兮兮地說:“我倒是挺愛吃砂糖橘,可惜最近上火,口腔潰瘍好疼呢。”
她嘴半張不張,說話含糊不清,崔大娘又被她精湛的演技騙過。
給砂糖橘撥拉到一邊,從果盤裡拿出香蕉遞上,“來,吃香蕉吧。”
這次呂安如乖乖接過,奶聲感激:“好的,謝謝大娘,我愛吃香蕉。”
見好就收,不能讓母親難辦。
崔大娘見搞定她了,開門見山地問呂母:“小冰,我家小孫女的病和桃樹有關係嗎?”
“有。”
母親確定的回答差點噎住呂安如,在家母親警告過她別提桃樹,莫非有些話通過她嘴說出沒有信服力?
也是,一個剛成年的小女生,人們的判斷容易被她年齡侷限,從而質疑她的實力。
崔大娘驚慌失措地亂瞟,在看到院中桃樹時,眼中多出狠絕,迫切追問:“那怎麼辦?給它砍掉還是把它移走?”
“不行!”呂安如脫口否決。
在母親警告的注視中埋下頭,繼續扒香蕉皮吃香蕉。
崔大娘狐疑地看看呂安如,再看看呂母,等呂母解釋。
“大娘,您相信福報嗎?”呂母聲音平和的問。
崔大娘腦子轉得快,搞懂話中深意,點頭說:“我知道我和老頭子做錯了,不該爲小人情、小恩惠把桃樹送人。但我們錯歸我們錯,有什麼責難我們來擔着,別折騰孩子啊。”
呂母直接挑破:“你看你用責難形容這事,證明你心裡有怨氣呢。”
“是,我心思歪了。我對天發誓,打今起我和老頭子一定發自真心的好好對它,而非出於害怕。”
得到真心承諾,呂母從兜裡拿出一罐白色膠囊藥,放在桌上,柔聲道:“之前我媽有個頭疼腦熱小病,吃過我送來的藥,三天內準好,你總好奇是什麼藥如此神奇。”
呂母兩指朝前送送瓶子,把藥推到崔大娘手邊,介紹:“這是我老公朋友研究出的特效藥,你給家裡小孫女每天吃早晚各一粒,我保證兩天內症狀清除。”
“謝謝小冰啊。”崔大娘寶貝一般把藥瓶裝進兜裡,自顧自嘀咕道:“晚上我給兒子打個電話,讓他來取趟。”
“嗯,明天白天也讓兒媳婦找人把家裡窗戶修修,老透風會加重孩子病情。”
呂母交代完,崔大娘張大嘴,滿臉的不可置信,驚呼道:“小冰,你和安如真乃神人啊,我從沒給外人說過兒子家裡窗戶透風的事情,你們居然知道。”
呂母笑笑,不接下話。
崔大娘大膽猜測,問向呂安如:“桃樹精告訴你的嗎?”只可能剛剛呂安如觸碰了樹,從而知道這事。
呂安如學媽媽的高深莫測樣,光笑不答。
崔大娘爲表感謝,把家裡土雞蛋裝進籃子裡,塞給呂安如非要她提上。
呂安如裝模作樣地往回推下,客套兩句,便順着恭維話提好雞蛋。母親研究的藥有價無市,但她很好奇,這事靠吃藥能解決嗎?
回去的路上,她有問過母親,母親照舊拿出在家警告過她的類似話,讓她別多管閒事。
只是在路口拐角處頓住腳步,回頭深深看眼桃樹,悵然道:“孩子的病能治癒,只是這老桃樹估計保不住了。哎,生死有命。”
呂安如知道母親救誰不會因種族而區別對待,她下這定論,可能真的無力迴天了,所以希望崔大娘和崔老頭能善待桃樹最後的日子吧。
整天跑來跑去,回到外婆家衝過澡,無需多醞釀睡意,趴在牀上秒入夢。
夢裡,人剛落在地上,一張慘白的浮現眼前。
呂安如心跳空了三拍,無奈地閉上眼緩緩神,睜眼指責道:“你有點當鬼的操守好嗎?起碼氣氛烘托到位再出現啊。”
鬼娃娃把沒有實體的小手擱在呂安如口袋上,做出摸的動作,“兜兜好癟啊,你答應給我帶得書呢?”
“什麼書?”呂安如疑惑,不記得自己給小女鬼留過承諾啊。
待小女鬼蒼白的臉膨脹到她身子這麼大,隨時能張嘴吞掉她之際,她恍然想起隨口一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