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的話說得一針見血,胡廣源也是商場上京城裡混過那麼多年的人,怎麼會不懂這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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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權力面前,他這種人能做什麼呢?
他現在還有錢,可是除了錢,他什麼都沒了。
他的主子早就打定主意要廢他這顆棋子,所以無論他怎麼樣,都是一樣的結果。
所以還有什麼好掙扎的呢?
傅念君看出他神色鬆動,便微笑道:
“胡老闆是買賣人,就先聽聽我這筆買賣值當不值當吧。胡老闆是求一個平安,眼下在大宋治下恐怕是很難做到了,但是好在四海列國,無處不是生根之所,我王府裡前頭打算和董先生合作一筆生意,要派船隊出海,南洋、錫蘭皆是做生意的好去處,胡老闆一身本事,若得了這個機緣,豈不是一樁大好事?”
這也不算唬他的,錢婧華孃家在這個行當裡有些門路,傅念君原本就打算過做海貨的生意。
胡廣源愣住了,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傅念君。
他原本也是有妻兒的,只是在倉促離京時妻子不願離去,如今也算是和離了,幼子在南去途中也染病不治,如今正是孑然一身。
若真有機會出逃,那他可真是海闊憑魚躍了,雖是背井離鄉,卻完全可以東山再起!
“尋常百姓要出海是有些難處的,但是對於淮王府來說,這點權利還是有的,你那主子就算想殺你,也得掂量掂量派殺手一路追到南洋、錫蘭去划算不划算。”
胡廣源盯着傅念君,終於道:“王妃想知道什麼?”
傅念君盯着他:“我知道很多,比方說你那郎君……是出自肅王府。”
胡廣源瞳孔陡縮,這反應就足夠說明一切了。
傅念君繼續:
“你曾利用過的傅寧,他就是個識時務的,我沒有傷他性命,他如今也平平安安,所以胡老闆,我不會刑訊逼供那一套,要的是個雙贏罷了,你這主子的身份已不是個秘密了,恐怕他也知道,當初沒一刀殺了我,就早晚會被我猜出底細來,此時你的供詞已經無關緊要……但是你的價值,是你自己決定的不是麼?”
這個意思,是讓胡廣源自己選擇。
選擇他用什麼消息值得傅念君來跟他換。
好厲害的小娘子!
胡廣源不由心驚。
他開始有點明白爲何當初郎君一門心思就想殺了她了。
他啞聲開口:“看來王妃已經查清楚很多事了,我這樣一顆早被厭棄的廢子,除了充作‘人證’,實在對你來說別無用處,王妃當真願意放了我?”
傅念君冷笑:“胡老闆到底是做慣生意的,不肯輕信旁人。你知道你主子是什麼人,我也知道,難道光憑手上有證據,我就能扳倒他麼?胡老闆,你覺得我是那樣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子麼?”
將仇人繩之以法,站在正義的角度去報仇雪恨,讓天下人來做見證,她早沒這種幼稚的想法了。
幕後人和周毓白之間,是一場用全天下最高的權力作爲賭注的鬥爭,贏的人得到一切,輸的人粉身碎骨。
誰會在乎滔滔洪流中一個傅寧,一個胡廣源?
她來見胡廣源,不過是要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爭取做更多的防備,而非打算將他作爲證人送到皇帝面前去。
胡廣源默了默,終於道:“王妃雍容大氣,胸有溝壑,是我……太眼拙了。”
他想了想,這才道:
“我跟了郎君十年,也不甚瞭解他爲人,但是我總有些預感,他似乎能夠預判前事一般。”
傅念君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太驚訝的神色。
原來她連這個都知道。
胡廣源把原本要說的話都嚥了回去,換了一個話題:“而且他似乎認識王妃你一樣……我是指從很早以前……”
傅念君挑了挑眉,似乎終於對這話有反應了。
胡廣源說起那時候幕後之人因爲傅淵和魏氏那件事後,竟是第一次有些失態地命令手下無論如何都要下手殺了傅念君。
這個他伺候了十年的主子,無疑是他知道的最失態的一次。
傅念君閉了眼開始回憶。
那是她重生成“傅饒華”後做的最露鋒芒的一件事,幕後之人帶着一世的記憶歸來,前十幾年卻對個瘋瘋癲癲的傅饒華一直沒有什麼戒心,等她一旦出手了,他卻立刻想把她置於死地。
這就說明,曾經周毓白推測過的一個可能性是成立的。
在幕後之人的那一世中,“傅饒華”這個人,就是她自己,並且她一定是讓他十分忌憚,所以他在一有苗頭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想殺了自己。
而後來爲什麼沒有再動手,恐怕也是因爲和她逐漸和周毓白關係密切有關。
“那他對淮王殿下的態度呢?”
傅念君問胡廣源。
胡廣源默了默,只說:“郎君他其實……並未有想過要害淮王殿下性命,說來王妃或許不信,我總覺得,郎君對淮王殿下……很特別。”
傅念君琢磨了一下這句話:“特別的意思……是他想贏淮王殿下,卻不想害死他是麼?”
胡廣源首肯。
大概就是那個意思。
胡廣源雖然也會去見他主子,但是他的主子從來不會和他談心,這些年他安排自己做的事,也就是斂財,傅念君也都查得很清楚了。
傅念君想到了周毓白和周紹雍之間的叔侄關係,心裡的想法雖然彆扭,卻也不得不承認,很可能在周紹雍自己那一世的記憶中,周毓白教會了他很多,而他現在,用周毓白教他的東西反過來害他。
所以周毓白在最早的時候也說過,那人的佈局籌謀,倒是讓他覺得親切。
“周紹雍與肅王、肅王妃的關係如何?”
傅念君再問。
胡廣源頓了頓,說:“關係尚可,王妃,他不會與我說這些的。”
“你不瞭解肅王妃蕭氏的孃家?”
胡廣源老實交代:“他看重自己的母親,但是從來不曾提過外祖家,甚至有了銀錢勢力,也未曾對外祖家有什麼助益。”
傅念君瞭然,看來蕭氏果真出身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