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丹不曉事,大喘氣地說完這個消息。
傅念君的心忽上忽下,終於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重傷!
他遲遲不歸的原因竟是這個!
“那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他身邊的人呢,爲什麼會受傷?”
傅念君倏然從桌前站起身,神色緊張,連嗓音都有些顫抖。
何丹見她此狀也忙道:
“張先生讓二娘子先不要急,郎君在城外治傷,等有成效就能回城,如今……如今若讓宮裡知道了官家和娘娘會擔心,他讓我們都瞞着。”
胡說!
傅念君知道一定不會是這樣的理由,他不進城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傅念君渾身發冷,他一定是遇伏,莫非是兇手還未找到,他進城就有可能遭遇危險?
是幕後之人安排的截殺嗎?
她腦中紛亂一片,無數個念頭都叫囂着涌入腦海。
“娘子,娘子!”
出神了好一會兒,傅念君才聽見芳竹和儀蘭都在自己耳邊喚她。
兩個丫頭見到傅念君臉色發白,滿臉冷汗,也開始着急,儀蘭甚至很遷怒地投給了何丹一個責備的眼神。
傅念君回過神,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下道:“我沒事……”
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現在這樣慌張,根本無濟於事。
她重新問住了何丹,“他現在在城外,那藥和郎中呢?”
何丹愣愣的,“回二娘子的話,張先生也沒有細說……要不,屬下再去問問?”
傅念君一直擰着眉,神情很緊繃,最後有些無意識地點點頭。
何丹只能先退出去。
儀蘭也忍不住嘀咕:“這人像個呆木頭一樣,話也不問問清楚,娘子你放心,淮王殿下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要不,要不,咱們府裡的好藥材送點過去……”
傅念君神思回籠,握住了儀蘭的手道:“不錯!”
多虧儀蘭提醒,傅念君纔想到,張九承得到了這個消息,肯定是第一時間要送藥出城去,那麼她……
傅念君趕緊吩咐芳竹:“快把何丹再叫進來!”
芳竹忙趕着去拉住何丹。
何丹一頭霧水地進門。
傅念君此時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對他道:
“張先生一定會安排人和藥送出城,你現在立刻去見他,就說……”
她看了看外頭的天色。
“就說他傍晚出城前也幫我帶一個人出去,他如果不讓,我就只能讓傅家截他的人了。”
何丹領命出去了。
儀蘭對傅念君道:“娘子要讓誰出城?郭達,還是……”
傅念君卻只是說:“現在你去替我尋一身小廝的衣裳來。”
儀蘭吃驚:“娘子,你、你要自己……”
傅念君點頭,“去把庫房裡的珍惜藥材點一點,拿幾樣妥當的。”
周毓白不想讓宮裡知道受傷的消息,那麼肯定無法從宮裡拿藥出來,好在傅家庫存豐富,之前傅念君理嫁妝的時候也發現不少她母親,甚至可以說是外祖母曾留下的寶貴藥材。
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她明明希望永遠都可以不要用到它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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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承果然不敢不依她,傅念君在傍晚時分換了小廝的衣裳,偷偷坐牛車由郭達送到了首飾鋪門口。
張九承在後堂裡守着,看見傅念君臉上倒也沒有多少緊張的神色,反而朝她呵呵地笑了一下。
“傅二娘子,久聞大名啊。”
傅念君和張九承都是在周毓白的描述中認識對方的,真的面對面,倒還是第一次。
傅念君向張九承行了師禮,誠懇道:
“張先生,實在是對不住,我太任性了,給你添麻煩了。”
張九承擺擺手,“二娘子實在不必要這樣說話。你們年輕人,難免的,老朽理解,倒是傅二娘子膽識過人,老朽很佩服。”
他看着傅念君帶的救命藥材,笑得臉上褶皺更深了。
傅念君現在沒有心情和他多交流,她滿心都在周毓白身上,生怕他傷勢嚴重。
青布簾微動,轉出來一箇中年文士,對張九承道:
“老師,車已經準備好了……”
張九承摸了摸鬍子,對江埕介紹:
“這位就是咱們未來的主母了。”
江埕忙向傅念君行禮。
傅念君不顧張九承的調侃,朝江埕回禮。
江埕覺得傅念君倒是和傳聞中大不一樣,和自己想的也不一樣。
傅念君冷靜地吩咐了自己的下屬幾句,郭達、儀蘭,都一一安排妥當。
儀蘭想跟,也被傅念君勸住了。
“你若去了,我不在家的事可能就要穿幫,一切都靠你們支撐了。”
儀蘭只得堅強地點點頭,一副絕對不負娘子所託的堅定模樣。
江埕遠遠地見郭達一副苦瓜臉,也與張九承道:
“那小子跟在傅二娘子身邊,我看倒是很合宜。”
張九承說着:“往後這二娘子與我們郎君就像一個人似的,跟在誰身邊不還都是一樣。”
江埕也搖頭失笑,心想自家郎君那樣的性子,竟也會與旁人這樣情深意濃,看來這位傅二娘子,確有獨特之處。
交代好了,傅念君跟着江埕上了馬車,張九承留在城內,只是叮囑了車伕幾句,車架便出發了。
傅念君和江埕坐在車內,江埕不敢離她太近,一路上他看着傅念君神情緊繃,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膝上,不由勸道:
“二娘子不用如此緊張,郎君的傷勢沒有那麼重,你不用自己嚇自己。”
傅念君呼了一口氣,對江埕道:“多謝江先生寬慰。”
她倒是一點架子都沒有,江埕也放鬆了些。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他們今日出城,只能宿在城外,明天等城門開了再重新回城。
江埕問傅念君:“二娘子如此出門,會不會家中有不妥?”
傅念君低下頭搖搖腦袋,說道:“不親眼確認一下他的安危,我不放心。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江埕倒是覺得她很坦率。
“不會的,二娘子沒有給我們添麻煩。”
傅念君朝他笑了笑。
江埕心中暗自感嘆,她與郎君還未成親,卻已經是情深意重了。
馬車駛地飛快,車伕馭馬聲在耳邊盤旋,隨着馬蹄達達,不大的馬車很快就消失在漸暗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