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煬垂眸,彷彿是終於找回自己的呼吸,雙拳握的死緊:“朕,沒說讓她現在就死……”
“去叫太醫。”聲音彷彿瞬間無力。
“是!”莫痕連忙與莫鈞雙雙離開,留下莫霖站在凌司煬身後。
“姐姐!!!姐姐!!!!”十三哭着有些吃力的抱起蘇瞳冰涼的身子,因爲慌亂而腳下踉蹌的差點將她摔下去。
莫霖親眼看見站在自己身前一直不動不動的凌司煬剛剛彷彿是動了一下,似乎是想上前,卻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莫霖嘆息。
只盼皇后能沒事,也盼皇后能理解皇上如此絕情,他的成長他的經歷他的一切一切都註定他現在只能這樣,若是沒有這樣一個隱忍的能力,恐怕這個看似單薄卻實際讓人害怕敬畏的皇帝早已經垮了。
一個人,除非是沒有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沒有了心便沒有的弱點。
所以,凌司煬幾乎早已經丟掉了心。
“陛下,皇后娘娘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莫霖瞭解凌司煬,所以他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凌司煬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十三哭着抱着那個彷彿毫無生息的女人。
“姐姐——”十三哭着,抱着蘇瞳跑過來,忽然擡眼,彷彿有些憎恨一般的瞪着面無表情的凌司煬:“皇帝哥哥,是不是你把姐姐扔在這裡的!你明明知道她失了多少的血,你明明知道姐姐根本沒有力氣再走回去,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要姐姐有事!你故意要姐姐死!!!!皇帝哥哥,你好殘忍!!!!”
哭着說完,十三先是紅着眼睛狠狠的瞪着一動不動的凌司煬,突地抱着懷裡冰冷的蘇瞳衝了出去。東|方小說|網
“王爺……”莫霖轉眼,小心的看向凌司煬:“陛下,王爺不懂事,您別在意他的話……”
凌司煬不語,目光卻是定定的看向剛剛蘇瞳一直躺着的地方。
那裡,靜靜的躺着一個精心設計的錦盒,凌司煬腳步遲疑的走了過去,微微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觸那個被雨水沖刷的發亮,卻似乎是沒有滲透進雨水的盒子,拿了起來,握在手裡。
如果。
如果當初沒有因爲發現她的改變而試探似的將她放出冷宮那該有多好。
如果她還是那個深深迷戀着他的那個博學多才溫柔嫺淑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拓跋落雪公主那該有多好。
如果她沒有得意又強勢的總是讓人覺得彷彿奕奕發光似的讓人無法忽視那該有多好。
如果她沒有在那一晚去牽他的手,如果她沒有說凌司煬我喜歡你,如果她沒有說,凌司煬,我會保護你……
那該,有多好?
蘇瞳?
你是真真的該死!
*
坤雪殿。東!方小說!網
裡裡外外忙成了一團。
焦急的十三,又害怕又膽心又不敢怠慢的環佩叮噹,站在一旁守着又不知如何插手的莫痕,忙於救人的太醫。
彷彿瞬間,整個坤雪殿都昇華到了一種緊繃的階段。
他們在等。
等着太醫的話。
是死,是活。
因爲剛剛十三將蘇瞳抱進來時,太醫上前探了一下,然後有人說。
皇后娘娘已經沒氣了,但是很仔細的聽了一下心脈,能感覺得到很微弱的一絲心跳,非常微弱,基本就是活不成了。
卻是在十三忽然驚人的大罵聲中勉強的又連忙去救治。
鍼灸,灌藥,用着種種的方式去折磨那個一腿已經邁進鬼門關的女人。
莫痕看着十三抱着毫無知覺的蘇瞳一直大聲喚着她,太醫小心的一次一次給她灌一切能續命的藥,長長的銀針一次一次扎進她蒼白的皮膚裡,一針一針。
莫痕有些看不下去了,實在不忍,猛地轉身走了出去,卻見莫霖與莫鈞站在外邊:“陛下呢?”
莫霖嘆息,轉過頭,莫痕隨之看去,只見凌司煬站在從烏雲後邊滲透出來的一點陽光下,白色的衣襬隨風飄舞,站在那裡彷彿半天了,不知在想什麼。
莫痕走了過去,站在他背後:“陛下,皇后剛剛娘娘已經沒氣了,只剩下一點點極微弱的心跳。”
凌司煬沉默。
“太醫說,失了那麼多的血本來就危及性命,又淋了整夜的雨,娘娘還能有這麼一點微弱的心跳雖然活的機率不大,但代表娘娘一直在堅持着,太醫說,是皇后娘娘自己不想死,否則恐怕現在連那一點點唯一的心跳唯一的希望都沒有。”
凌司煬目光淡淡的看向遠方,卻不知是在看哪裡,聽完莫痕說的話,忽然勾脣微微一笑:“莫痕也在怨怪朕的無情了。”聲音輕飄飄的,彷彿嘆笑。
“沒有。”莫痕忙道。
“陛下您難道看不出來,皇后娘娘其實與您是一樣的人,到了絕境還不放棄,就像當年才十幾歲的陛下您,都已經被想要謀害你的人以駕崩之名關進石棺裡了,您不還是留着最後一口氣自己走出來的……”
凌司煬垂眸,淺笑:“是麼?朕竟忘了……”
莫痕擰眉:“陛下不是忘了,陛下是不願想起那個親手將您送進石棺裡的人罷了!”
凌司煬不語。
“陛下,我們四大暗衛兄妹四人,跟隨陛下這麼多年,絕無二心,自然理解陛下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思,但是,陛下您若是退去了凌司煬這個外衣,那個真性情的您真的願意看到皇后娘娘就這樣香消玉殞麼?”
凌司煬側過臉,卻見莫痕忽然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在地面上快速的寫了一個字。
是個“銀”字。
凌司煬視線一頓,莫痕擡眼:“他很久沒有出現了,陛下。”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地面上淺淺的字跡,凌司煬沒說什麼,卻是笑了笑轉身而走:“該上朝了。”
莫痕收劍,身後莫霖莫鈞走了過來。
“皇后如何?”
“剛剛進去看了一眼,太醫還在全力救治,但是看起來,恐怕難有什麼轉機。畢竟,先是失血過多本就虛脫,再淋了整夜那麼冰冷的雨,手腕上的刀口都已經感染潰爛,除非有奇蹟。”
“那就等着奇蹟發生吧。”莫痕依然看着凌司煬已經遠走的背影,長嘆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