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也是個好詞兒,好到何雅遲疑,藍景明炸毛,擡腿就朝着沈澈踹去。
武定侯軍功起家,藍景明又常年混跡街頭,家裡面教他武功的師傅不下十幾個,人雖然吊兒郎當,一身功夫可不是虛的。沈澈瞧他這一腳,換個常人,不死也殘,當真一個草菅人命的主兒,他不敢硬碰,驚嚇般地往後一退,順手拉過一旁的方桌往前一檔,自己“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不料,那桌子劈里啪啦裂開的同時,還有一聲慘叫響起。
何雅大汗淋漓地捂住腰眼。
肉圓子和玉硯聽到響聲,同時往屋裡衝,肉圓子進來了,玉硯卻被藍景明的人給架住了。
沈澈萬萬沒有小老虎會出手去攔藍景明,本來藍景明也不會傷到她,自己一送那桌子,藍景明力道之下,大部分桌子被擊碎,卻也使得桌子一角正好衝撞到小老虎的腰上。
沈澈腦子裡面閃過一道灰影,藍景明反應更快,立即上去扶住何雅,焦急道:“阿雅!”
肉圓子衝道何雅身旁,熊腰一扭,藍景明便被她給撅到一旁了。
“趙荏,速去請黃太醫過來!”藍景明急道。
“雅雅,你怎樣?”沈澈“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把地上的灰往身上抹了抹。
他一出聲,一直沒說話的何雅突然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藍景明大怒:“都是你個廢物,還扯個桌子擋,爺今個兒廢了你!”說着又要上前收拾瀋澈。
“姓藍的,你給我滾蛋!你他孃的就是掃把星!”
藍景明的胳膊肘子停在半空,吃驚地回望何雅。
“我叫你滾蛋,他是我的人,要收拾也是我動手!”何雅抽了口氣,剛聲音太大,腰上又是一疼。
“小姐,你先坐着。”肉圓子着急道。
“阿雅,你叫我滾?”他可是爲了給她出氣,怎還沒出招就搞成這個樣子了,何雅再討厭他,也從未這麼直接叫他滾蛋。
“雅雅,不可無禮,他可是侯爺!”沈澈“好心”地提醒。
何雅還未說話,藍景明臉色已變,想他堂堂小侯爺,誰敢給他甩臉子,阿雅……藍景明袖子一甩,怒氣衝衝地走了。
出了這四合院老遠,隨從小心翼翼地問:“侯爺,咱們說走就走了,那這些東西……”
藍景明來的時候給何雅帶了不少東西,因他着急給沈澈穿小鞋,未曾吩咐放下,所以這一走,又全帶出來了。
“全給爺砸了!小……混蛋,氣死爺了!”
小侯爺怒極離開不說,屋裡頭肉圓子飛快解開何雅衣裳仔細檢查,半響長出一口氣:“沒事,皮外傷,擦點藥酒就好。”
何雅還不信,皮外傷這麼疼?她感覺可能撞到腎了,那她以後會不會夜尿頻多,小便不淨等等等等。
肉圓子悠悠看了她一眼,兩隻手交握在一起,十根手指發出“啪啪”的聲音:“您還信不過我?”
好吧,肉圓子的來路不提,光是這十幾年她身上的大傷小傷沒有一次不是肉圓子治好的,她勉強再信肉圓子一回。
沈澈在外面急得團團轉,肉圓子扶何雅進去時他並未進來,總感覺和一個婢女一起盯着小老虎的腰看有些怪異,所以只乾等在外面。正着急時,突然見肉圓子出來了。
“老爺,不是很嚴重,擦點藥酒就好了。”肉圓子道,雖然受了點傷,但總算沒出大漏子,萬一姑爺覺得小姐和小侯爺說不清楚就難收拾了。
沈澈也鬆了口氣,小老虎現在死了,這條線索就斷了,還真不能出什麼事兒。
大家都放下心來,冷不防一個聲音響起:“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哪!”
何雅正在牀上趴着,頭猛地擡了起來,沈澈連忙扶住她身子,皺眉朝外面道:“玉硯,你胡說什麼呢!”
“老爺,沒有,我在回味今日先生所講。”
沈澈:“現在什麼時候了,去把藥酒拿來!”小老虎側着腦袋,眼裡的怒火可是一點都不掩飾。
玉硯在外屋,聲音愈發響亮:“藥酒?喝的還是抹的?要招待帶回來的男人就得用喝的,要治被那男人打傷的地兒就得用抹的,玉硯無能,分不清楚,還請老爺明示。”
玉硯說話從未這麼沒遮攔,辦事又極牢靠,竟說出這樣昏頭的話來,沈澈心裡卻瞭然,一是因玉硯見自己被小侯爺打到在地,二是小老虎公然和男人出入成雙,三是小老虎已無後臺,空有餘威,實則還不是任人揉捏,要不前些日子,還敲了小老虎一棒……
但……方纔她分明可以袖手旁觀的。
沈澈沉思,被上雪白的十指卻驟然緊握,何雅猛地翻過身來,眼睛圓溜溜地瞪着沈澈:“我和他,沒那事兒!”
說罷突然後悔,犯得着給他說?愈發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這麼一想,突然覺得臉發燙,也等不及沈澈回話,復又重重翻了過去,痛得“哎呦”了一聲。
沈澈眼裡突然冒出亮光,衝着門口道:“玉硯你再胡說,你就走吧!”
玉硯一驚,爺的“忍功”又精進了!但他今日不知怎地,猶爲管不住嘴,尤其何雅的那個高大胖丫環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這就走……你沒說那事兒就沒,別人可不知道!”實在是爲爺不值,就算日後明珠出匣,這也是抹不去的污痕!
玉硯後半句是嘟囔着說出來的,但裡外兩間房通着氣兒,何雅如何聽不清楚,出乎沈澈的意外,她頭伏在牀上一動不動,只有兩肩在輕微抖動。
沈澈暗道一聲壞了,這看起來像是氣哭了的樣子,忙道:“雅雅,我可沒那麼想過,我自己有眼睛,看得清楚,你是爲了我才受傷的……”
何雅頭慢慢側了過來,看着臉急得發紅的沈澈:“當真?”
“當真。”
小老虎眼圈看起來有點紅,心裡頭莫名的有點不舒服,好歹她也辦了件人事兒,還出了一個好對子……沈澈突然想到今日書院的事兒,來了精神道:“我去拿藥酒,玉硯這欠收拾的,再不聽話我就賣了他,你今日給宋嘉南出那對子,他回了。”
沈澈取出宋嘉南那張紙遞給何雅,何雅似未發現兩人話題已變,伸手接了過去,並不起身,就趴在牀上看着。
沈澈見危險已過,準備先去拿藥酒,走了兩步何雅突然道:“既同行,便會一心一意,除非他日,道有不同,自無需再遵守信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