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再次被按了進去。
蒙着被子什麼也聽不清楚,過了好一會兒,沈澈才放她露出腦袋。
“走了?”司馬瑜今晚照例來接她去看那些培養中的病毒。
沈澈沒理她,將她拉出來開始給她穿衣裳。
他心思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剛還哼的讓人*入骨,這會兒又變作一副棺材板,怎麼看怎麼不習慣。於是該伸胳膊的蹬腿,該擡腿的就是不動,心裡正得意間,猛覺一股熱熱的東西順着腿根流了出來。
何雅一下窘個大紅臉,沈澈手指在她腿上一捻,似乎有些忍俊不禁,轉了頭扯了自己小衣過來替她收拾乾淨,這才道:“我也去。”
何雅道:“我不去,我累,我……”
沈澈淡淡的一眼就讓她住了嘴。
兩人剛穿戴好,司馬瑜就閃了進來,這次後面照舊跟着一個人,就是夜夜裡來扮何雅混人耳目的丁香。
丁香江湖兒女,野蠻慣了,進來就捂着鼻子:“這是什麼味兒,薰死人了。”
司馬瑜道:“你來得晚,都不知道我方纔是怎麼受的。”
何雅臊的想掐沈澈,沈澈已經走到窗前,卻蹲了下來。
何雅一怔,忙奔過去,這邊上了他的背,立即被人給託緊了,跟着司馬瑜在屋檐上飛奔如燕。
之前司馬瑜也駝她,何雅總覺得心驚肉跳。今天卻覺得踏實無比,還刻意跟沈澈比了比肩寬,果真是他的寬上許多。先默默看了會兒兩邊房子,失了興致,便將頭靠在他寬寬的背上。
司馬瑜見沈澈揹着何雅,先前還擔心他跟不上,故意放慢了速度,待到後面發覺沈澈氣息沉穩,暗自加快了速度。將那墨門獨門步法用內力催至極處,沈澈竟一步不落。
司馬瑜自咐生平未遇敵手。首次生了爭勝之心,本來出了何家,在那街道拐角之處備有馬車,乘坐馬車到達墨門分舵便可。他竟舍了馬車,只撿那屋檐而行,就算沈澈一時能跟上,若沒有渾厚的內力,不出三裡地,必然要落後於他。
哪知一直到了墨門分舵,沈澈竟還先他一步落地,臉不紅氣不喘地輕輕將背上人移到懷裡抱着,何雅經不住倦意已經睡着了。
司馬瑜方纔想起這之前這兩個人是在行那極耗體力的禽/獸之事!再看沈澈時眼神就有點不一樣了。
沈澈初次進入墨門。一路而來臉上早已恢復平日神態,墨門子弟並不因他面善親切而多有交談,恭謹見過司馬瑜之後。便依照何雅吩咐行事。
沈澈早前聽何雅說過不少異世之事,此次卻是頭次見她親身展示。燈火通明之下,她身上罩了一間白色袍子,手上帶着一副不知什麼皮子做成的手套,拿着些奇奇怪怪他不認識的東西。眉頭偶爾皺起,或思考。或者動手試探,似乎融入一個他完全不能觸及的世界。
沈澈看得新奇。又等得焦急,但面上始終是不溫不火,還同司馬瑜一起喝了杯茶,聊了聊京中形勢。
但此刻這些在他心中都不是最重要的。
何雅終於走了出來,出來前已經除了那些古怪的裝束,看到熟悉的衣着,沈澈莫名鬆了口氣。
“我現在已經能夠確認是哪種病毒,幸好這裡污染少,病毒變異並不厲害,而且現在是冬季,溫度低於零度的話,這些病毒活性降低,暴漏在空氣中超過兩個小時也就是一個時辰便會自己死亡……”何雅主要是對司馬瑜說,經過這些天的解釋,司馬瑜已經能夠理解大部分,至於沈澈,回去再解釋吧,所以也沒有再安撫沈澈的意思。
沈澈其實大部分聽懂了,不過司馬瑜的問題也是他想問的。
司馬瑜不太理解,如果這樣的話,這個東西威脅性似乎並不很大。
“現在是冬季,一旦溫度上升,這些病毒的傳播速度和繁殖速度不是直線型增長,而是幾何型增長,到時候一個噴嚏,便可以感染一整座城池,就算配出對應的疫苗也根本來不及。而且,我懷疑這只是他手上的一種,因爲我找不到母株,這樣的話,母株在能變異出多少種很難說,那意味着從確定病毒到找到對應的解藥需要的時間大大延長……”
兩個人顯然都聽懂了,雖然難以置信這根本看不見的東西會有那麼大的威力,但司馬瑜知道何雅所言不虛,因爲這兩年來他曾多次親眼見過這東西的厲害,通常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死絕。
確定這病毒現在一個時辰便能死亡,何雅也沒必要再清理一番,當即由沈澈馱着回去,等兩人走了司馬瑜纔想起應該用馬車送他們一程。不過想到沈澈臨走前要求丁香多呆幾個時辰,怕是他們另有打算。
且說沈澈駝了何雅離開墨門,何雅體恤他辛苦,想要下來卻被沈澈給牢牢托住。
行了許久,何雅從他肩頭看去,發現不是往何家而去。
也不着急,由着他揹着。即使帶着她,身子仍靈活的像個狸貓,三下兩竄的,何雅也被帶上了屋脊,她有些擔心,別的地兒上過,這種屋頂還是第一次上來。
沈澈小心牽了她手,兩人在最高處坐下,此時月已偏西,卻仍是又大又亮,周圍有一圈清輝。
空氣寒冷,兩人呼出的氣都能看見,何雅想搓手,被沈澈捂在掌心。何雅順勢看他眉眼,一層清輝下畫一樣俊的不行了。
沈澈也瞧着她,翹起的鼻翼都閃着銀光。
他先前想說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她想問的什麼也都忘了,一直到這個吻結束。
“某姓沈名澈字雪涯,京城人也,二十有五,上有父母、祖父、祖母,有兄、嫂。雪涯才疏,二十未有功名;雪涯性劣,不惹人垂憐;雪涯愚鈍,不善解人意;雪涯志淺,使君蒙塵……”
何雅回過神來,覺得方纔美好的感覺一下子不見了,然而沈澈容顏愈發端莊,簡直滔滔不絕地開始“貶低”自己。
既然自覺不配,走人便是,幹嘛囉嗦個沒完,揮爪一掐他大腿:“說重點!”
沈澈面前白氣飄過,濃眉揚起,頗有一番打斷的不悅。
就說真是自我檢討也不該是這幅樣子吧。
“說人話,快!”
“我祖父沈齊山,我師從白遠山,我雖不才,但假以時日,多少也能扶起來點兒……”
何雅沒注意到沈澈後面說了什麼,聽見他說“師從白遠山”真是呆了。
沈齊山、白遠山,這兩個山,都是大周響噹噹的牌子,不過沈齊山出仕,白遠山不出仕,從兩人並列來看,何雅覺得白遠山可能更高沈齊山一點。況且,名頭同響,先不說有沒有暗裡較量了,各家子弟俱應維護各家聲望,萬萬沒想到白遠山竟然收了沈齊山的孫子爲入室弟子。
“爺爺知道嗎?”何雅第一個反應。
“雅雅……”沈澈無奈道,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何雅眼一彎,要說沈澈也挺奇葩的,把兩山都擡出來還不是爲了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和蔣懷風相比,這不是怕她嫌他無用麼?心裡不無感動,把手放他手心裡道:“放心吧,我不會嫌棄你的。”
沈澈心思被她直白說出,臉上倒有些掛不住,一咬牙道:“若是你肯教我,我也不會比他差……”
何雅從未見他表白一點醋意,思及他今日所爲,裡面擔心自己看輕他倒佔了一大部分,心頭翻滾道:“你果然愚笨的無藥可救了。”
不等他答話,接着道:“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英俊最伶俐最英勇最狹義最可愛的人。”
沈澈正爲她話難受,猛聽得她這一連串讚賞,依他之能,如何聽不出來這些詞都是被何雅胡拼亂湊而來,但一個一個鑽到耳朵裡,他竟也覺得面頰微微發燙,控制不住嘴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們能回去了嗎?”談情說愛也要找個暖和一點的地方啊。
沈澈尚覺不夠,只覺得如此重要的事情就被她三言兩語給打發了,瞧她縮手縮腳的,卻也攔腰抱起她,這樣的屋頂,他走的極穩,她在他背上也極踏實。咬着他耳朵問:“你怎麼認識司馬瑜呀?”
沈澈聲音裡有笑:“你不知道爺過目不忘?早先你和他私會時爺就見過了!”
私會?何雅在他耳背上重重一咬,沈澈倒是一聲不吭。
仍不是回何家,何雅仍是不問。
沈澈揹着她回了福園,瞧她瞅着小芳小華往下摔淚珠子在一旁微笑。
何雅收了淚才擰他:“你說你打什麼主意?不想讓我回去就直說,我有那麼不聽勸嗎?”
犯得着又看月亮又表白又拿孩子來讓她心疼麼?
沈澈摸了摸她頭:“你這次說錯了,你還真得回去。”
何雅在一旁坐下:“憑什麼?我還不想幹了,我還不如帶着孩子遠走高飛省心省力。”
看見沈澈柔的嚇死人的眼神,她自己就蔫吧了。
臨近五更,不走也得走了,丁香早等的不耐,見了他倆就像條魚似的竄了,眼見天光放亮,何雅被子蒙着頭躺在牀上,沈澈好生保證天一黑就過來,半響沒聽到她聲兒,掀開一看,竟是睡着了。
臉上還有淚痕,沈澈默默看了半響,彎腰愛憐地吻了吻她的脣,趁着最後一點黑暗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