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轉移到了陸子墨身上。'
是啊,陸侯爺遭受丞相陷害,可是小侯爺身爲陸侯爺的兒子竟然一句話都沒說,也沒當衆站出來站在自己父親這一邊。人家做兒子的都不管自己父親的死活,你喬閣老一個外人進來參合什麼。
陸子墨輕笑,望着丞相的瞳孔當中,明顯夾雜着不屑。
他父親不過是正義直言,卻不小心被丞相利用,鑽了個空子罷了。
他好歹跟皇上打過交道,這點小事,皇上自有解決的辦法,他又何須操心?反倒是丞相這個老東西,真當他不還擊就是個軟柿子了嗎?
“晚輩以爲,丞相是誤會子墨了。子墨之所以不站出來,那是因爲子墨相信在場衆人都是明白人,誰忠心誰奸詐知道的一清二楚。更因爲,子墨相信,吾皇乃是聖明之君,千古一帝。”
瞧瞧,瞧瞧這犀利直接的回答。
陸侯爺本來還怒火中燒的,但是被陸子墨這話一說,心裡的火氣當下消了大半。
不愧是他的兒子,就這脾氣,也跟他一模一樣。
陸侯爺覺着,他這輩子唯一能夠勝過周天恆的,便是他這兒子。周炳與周易那兩個沒出息的東西,哪裡能夠與他子墨相比,連提鞋都不配。
龍瑾天笑出聲,富含磁性的聲音中夾雜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渾厚與魅力。
子墨這個人精,倒是個明白的,只是將這件事處理的方法都交給他這個做皇上的了。想想他龍瑾天也不容易啊,成天夾在丞相與陸侯爺之間折騰。不過,不折騰折騰,就沒那麼有趣兒了。
“子墨是個會說話的,你如此誇朕,朕就是想要治令尊的罪也萬萬不能了。陸侯爺說的不錯,這件事的確是朕失策,忽略了在場考生。”
“吾皇英明!”
衆人齊齊擡手行禮,齊齊歡呼。好在這次不用下跪,楊昭君可以不用虐待自己的雙腿了。
“哈哈哈——”
龍瑾天仰天大笑,仿若氣吞山河一般,氣勢壯闊。好,好一個千古一帝!只是這個千古一帝未免到了他這裡有些憋屈,整日束手束腳。
不過很快,相信很快就可以擺脫掉這些束縛了。
這些年,他派人暗中找丞相這個老東西的把柄,只是始終一無所獲。不過,聽趙大人說,有一批人也在對付丞相。漆黑的瞳孔掃過考生之中的楊若楓,頗有意味。
楊若楓心中有些忐忑,現在殿試纔剛開始,考生們都還沒有提筆寫試卷,皇上也還沒有公佈殿試的題目,他必須暫且再等等。
喬閣老看向龍瑾天,這考生已經坐了挺久,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這麼幹坐着。“不知皇上想好了此次的試題沒有?”
龍瑾天收回笑意,忽想起方纔陸子墨的話語。一位的治國之道,治國之策未免乏味了些。
“此次試題,爲忠一字。”
喬閣老臉色如常,陸侯爺也是忠肝義膽之輩,自然很滿意這個試題。
然而,丞相卻只是勉強的扯了扯笑意,皇上這小子,是在給他一個警示呢,也是給在場文武百官一個警示。這分明就是在暗示他手下的勢力,讓他這個做領頭的安安分分一點。
“皇上這題目出的好,出得妙!”
陸侯爺笑得合不攏嘴,皇上在政事上對丞相大多放縱,他還差點以爲皇上十分重用丞相這個老狐狸呢。
如今皇上這麼當衆給丞相一耳光,看來是準備不再忍了。丞相的勢力越來越大,大到什麼程度他不清楚,可他作爲臣子,絕對追隨。
凡事,也要有一個度。
喬閣老算是明白了,丞相的好日子快到頭了,皇上隱忍他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爆發了。
關公公領着幾個太監宮女上前,四個小太監擡着一張檀木雕花案几,宮女手裡邊分別是拿着筆墨紙硯。讓太監們將案几放在龍瑾天面前,筆墨紙硯也紛紛擺好,宮女捲起袖子,專心研磨。
“請皇上親筆題字。”
關公公聲音尖細尖細的,自古以來,既是殿試,由皇上親自出題,這字自然也是由皇上親筆題寫。
龍瑾天拿起金絲困着的粗筆,手腕飛轉,僅片刻功夫便已寫好。關公公命人將紙張翻過來,呈現在衆人面前。
忠字下筆稍輕,其餘部分解釋蒼勁有力,暗藏鋒芒,是隸書。墨汁未散,迎着正午的陽光照射,散發出粼粼波光,如黑色狂蟒在紙上跳躍形成。
在場,只聽咚咚兩聲,原來是這關公公在敲鑼。鑼聲洪亮清澈,帶如一股肅殺之氣渾然涌現,提起所有考生精神。
“開始!”
在殿試上方的中央,還擺着三足的青銅鼎,足足有三丈高。
在那上面,則是一根粗圓的龍涎香,青煙渺渺。隨着時間的流逝也緩緩燃燒,暗示着考生們剩餘的時間。
一炷香完,那便是殿試結束。
在場考生一聽關公公宣佈開始,立馬就提筆。
只是,看着上面的題目,大家神情各異。或是垂眸深思,冥思苦想,還有的則是一動不動。更有的則是成竹在胸,平靜無波。
蘇三公子云淡風輕,修長的手握住筆,在白色的紙張開始抒寫。力道婉轉,神態悠閒,完全不覺任何困難。
而反觀楊若楓,卻是拿着筆隻字未動。
不過半刻鐘時間,在場考生提筆開寫的人又多了幾十人,然他依舊如此。楊若楓保持着提筆的姿勢,心裡想的卻是另一番風景。
面對面前的宣紙,他神情糾結,很明顯是苦無對策。
楊昭君看着楊若楓至今提筆未下,不由有些擔心。
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龍椅之上半倚半躺的龍瑾天,很明顯,皇上這個試題根本是在試探。
無論是考官,亦或是考生,更甚至侯爵之家。亦或者說,龍瑾天這也是在給在場所有人一個選擇的機會,擇明主方可無憂。
同樣的,這是一種警告。
至於蘇三公子和楊若楓,完全不需要考慮這些。以楊若楓的才學,大可將君臣之忠、君子之忠、爲人之忠完全解答。他如此提筆未下,分明是被他自己所牽絆。
“楊貢士好像遇到困難了。”
齊崢康也看出來了這一點,關鍵時刻,這個楊若楓可不能夠出差錯啊。既然與楊大小姐等待到了這一天,千萬不可因一時衝動便壞了所有事情。
要知道人家楊大小姐打算的有多精明,既讓楊若楓參加了殿試又能夠爲自己伸冤,又可以整丞相,這種一舉三得的精妙法子可非一般人能夠想出來。
“沒事的……”
楊昭君勉強一笑,她所擔心的,不是楊若楓肚子裡沒有文墨水,她只是擔心這傢伙會按耐不住。可楊若楓這麼半天沒有動作,那也就是選擇了忍耐。他的難題,不在答卷之上,而在與他的心結之上。
她明白,他心裡的恨意,尤其是在最後一刻,想要壓制住的確難於登天。看着臺上的龍瑾天,今日,只許成,不許敗!
或許是楊昭君的眸光太過清澈自信,過於專注,剛好龍瑾天又是極爲敏感之人,很快便感覺到了這一道目光,隨即看了過去。
可是卻晚了一步,他擡頭的瞬間根本看不到楊昭君已經飛快的低下頭。凜冽的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卻毫無蹤跡。
“皇兄,你怎麼了?”
龍瑾袖就待在龍瑾天跟前,瞧他好像是在找什麼人一樣,當下便問出聲兒。
“無事。”
龍瑾天垂眸輕笑,看來還真是他太過敏感了,以至於連錯覺都生出來了。餘光看了一眼在場考生,再看了看仍舊提筆未下的楊若楓。
奇了怪了,能夠寫出仁字的治國方案,打破常規的人怎麼會對簡簡單單的一個忠字無從下手?
他要不要提醒一下在場考生,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呢。不過轉念一想還是算了,無謂多去找事兒,他還是選擇繼續等吧。
不行,楊昭君實在看不下去了,眼看着青銅鼎裡面插着的龍涎香都已經燃燒了大半,可是楊若楓竟然還沒有動筆。
此刻,必須要提醒他一下才是。
可蘇三公子乃是此屆考生,若是貿貿然提醒難免會讓人生了作弊的嫌隙。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書童服,楊昭君靈活小巧的身子鑽到了其餘書童的前面。
“唉——”
齊崢康想要攔住楊大小姐,可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不由得心中暗暗不爽,這楊大小姐怎麼也不想想他齊崢康其實還是很有用處的。想要提醒楊若楓,他其實也可以用點小東西打醒楊若楓啊,只是這樣以來,他肯定成了殿試上的刺客。
趙大公子眼尖,瞧見楊昭君竟然跑到了前頭,一把將其拉到了身旁。這小小女子,怎的就是不知道安分兩個字如何寫。
“你怎的不安安分分待在後頭,反而跑到前頭來了!”語氣充滿了斥責,然而卻隱含着關心。
陳管事見楊昭君突然跑到了前頭,當下也挪動身子要跑過去。可是這時候後面突然一個推攘,將陳管事給擠在了書童之間,壓根脫不開身,只能幹看着心急。
這個儀靜小姐,真是太大膽妄爲了,人家趙大人讓她待在書童之中不引人注目,她還一點也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