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君裡邊兒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是多餐少吃,雖然你看她身邊糕點茶水從不離身,但是每次卻並沒有用多少。'
接過冬芝手中的手帕,從容不迫的擦了擦嘴,對着冬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迎接陳管事。
冬芝到底是在蘇府伺候過人的,所以使喚起丞相府的丫鬟婆子也是遊刃有餘。揮手讓門門邊的丫鬟去收拾了殘羹剩飯,這才擡腳。
看了眼突然出現的陳管事,視線落在那一件件錦衣紗裙之上,不由疑惑。
不過也心知這裡是丞相府,自己不能夠表現得太驚訝,免得丟了小姐的臉面。
“原來是陳管事的過來了,我家小姐有請。”
陳管事上前,後面跟着的四個丫鬟也跟在他身後。冬芝凝眉,難不成這陳管事的今兒個一大早過來就是爲了給小姐送衣裳?
楊昭君轉過身看着陳管事,沒有錯過那些丫鬟手上的綾羅綢緞,卻並未有任何異樣。只是對着陳管事一笑,謙遜有禮,盡顯大家風範。
陳管事的突然到訪,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而且多半是奉了丞相那老東西的意思過來的。
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不知丞相此舉所爲何事。
“我剛用完早膳,陳管事的今日過來是爲了何事?”
她也不扭捏,直接問出心中所想,十分爽利乾淨。
陳管事的一見,心裡暗自點頭,這氣度,這舉止,簡直媲美京都官宦人家的閨女。
這份淡然從容的氣質,怕就是年輕時的小姐蘇夫人也比不上。
人家小女子尚能如此直爽,他個老頭子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有些厚繭的大手一揮,後面的幾個丫鬟紛紛上前兩步,站成一列。
“老奴今日是奉着老爺的命令過來的,楊小姐一個女子在外行走,怕是沒帶什麼衣裳,所以昨夜老爺便命老奴一大早就添置了一些過來。一則是希望小姐能夠在丞相府住得習慣,二則也是因爲昨夜叨擾楊小姐的事情致歉。”
撞破女子沐浴,這歉,該道!
不過這區別就在於,本來就是楊昭君自己先算計別人的,再說自己連一點肌膚都沒露光,也就沒這個必要去怪罪人家。
只不過突然跑過來送衣裳,這老東西,打得什麼主意。
楊昭君面色不露,只是莞爾。
“陳管事客氣了,丞相也是爲了能夠抓到刺客,說到底也是爲了小女子的安危考慮,又怎能以怨報德呢。”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是頗有幾分感激涕流的誠懇,不認識她的,還真以爲是在誠心向人家道謝呢。
冬芝站在一邊抽了抽嘴角,就連站在門外的厄明也幾不可聞的抽了抽那張死人臉。
果然,三少夫人跟自家公子果真是天生一對,臭味相投。
一個錦繡善謀,一個沒皮沒臉,明明是他們在算計別人,反過來還讓人家登門謝罪。謝罪就好了,你還非要禮尚往來展示展示自己通曉情理的態度。
不得不說,三少夫人真夠無恥的!
“呵呵,楊小姐果然是通曉情理。”陳管事的也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好說話,心裡有些驚訝。
不過反正人家不計較那也是好事,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這些衣裙和首飾都是老奴去整個京都之內的店鋪裡精心挑來的,楊小姐看看可還滿意?若是不滿意,老奴這就命人去再換一批。”
既然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她還有拒絕的餘地嗎?
楊昭君不禁暗笑,陳管事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若是她拒絕了旁人不說她挑三揀四纔怪。
不過她楊昭君是誰?哪裡會在乎人家是如何想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眼花繚亂的衣裙,立馬對着冬芝揮了揮手,讓她接着放好。
人家都鬆了,你要是拒絕不就顯得矯情嗎?
誠然,楊昭君從不是一個矯情的孩子。
“真是難爲陳管事了,待小女子謝謝丞相如此費心。”
不過是住段時間罷了,哪裡用得着這麼多衣服。到時候她一走,不都浪費了嗎?
當官的人啊,就是喜歡浪費資源,還將其歸類爲是彰顯的美德。
陳管事也是個通透的人,修煉了幾十年的人精,心裡卻是極爲滿意楊昭君的。
不似娉婷郡主,生怕他們楊府不夠亂的,既然身子弱,就別來他們丞相府得了,來了也只會給他們觸黴頭。
看着楊昭君這身男兒打扮,有些疑惑。現在已經準備好了衣裙,楊小姐怎麼還穿着男裝。
楊昭君也看出了他的心頭疑惑,當下解釋。
“實不相瞞,小女子還有一樁貨物要送過去,之所以一路上穿着男裝,也都是爲了行事方便而已。”
“是咯,瞧老奴這記性,這就派幾個人跟着楊小姐一起前去,那批貨物還放在府中呢。”
陳管事的心頭一跳,這纔想起來那日所看到的綢緞,他還以爲是要送給丞相的呢。
幸虧他只讓人放在了屋子裡,還沒動過,不然老爺怪罪下來,他這口飯不用吃了。
沒曾想一個女子身邊還帶着貨物,原來竟然是經商之人。
“敢問楊小姐,是要將貨物送到何處?需不需要老奴代小姐前去?”
在陳管家的眼裡,無論楊昭君有多能幹,但畢竟她是個女兒家,拋頭露面的實在不好。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是頭一次來京都,自然是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不知道李管家所說的地兒究竟在哪裡。
陳管事在京都待了幾十年,應該沒有人迴避他這個本地人瞭解京都的一草一木。
而且搬運貨物的人都已經讓她結了工錢離開了,本來打算着還要費一番功夫出去找幾個押送綢緞,既然擺着現成的人在自己面前,沒道理不用。
“那真是麻煩陳管事了,與我交易之人乃是住在京都城中以南的婉居,陳管事的可知道?”
婉居?
陳管事聞言臉色有些怪異,看了眼楊昭君,回道。
“楊小姐,這婉居就是娉婷郡主府中啊。因娉婷郡主不喜歡之前的府邸名稱,所以便改成了婉居。”
太后雖然十分喜愛娉婷郡主,但說起來始終也不是皇室正宗血脈,若是住在後宮必然少不了閒言閒語,始終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就給娉婷郡主在皇宮之外找了一個府邸。
而這府邸,也就是楊昭君口中的婉居。
楊昭君神色微變,卻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倒是守在門外的厄明身子一抽,整個人陷入了抽筋的狀態之中。
他現在後悔了,不應該老老實實的將公子所有的事情告之郡主,如今的公子恐怕是陷在兩難之中。
清亮的眸子也看了一眼厄明,那意思分明就是,別告訴我,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天殺的巧合,真的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不信,她楊昭君壓根就不相信!
沒想到這個娉婷郡主早就將她的事情弄得一清二楚了,還定下了貨物,甚至是提前付了銀子,她就算知道真相以後,不去也不成。
嘴角慢慢上揚,楊昭君那股子邪惡勁兒又涌上心頭。
估計蘇三公子怎麼都沒想到,他在乎的娉婷也只是個庸俗女子,善心計,就算是有張再美的皮囊也沒用。
況且,她那隱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勞煩陳管事了,小女子現在就要出門。”
言下之意,你現在就可以把我的貨物運出來擺在丞相府門口了。
“是。”
陳管事並未多言,只是萬事順從,仿若現在楊昭君纔是他主子一樣。
他隱隱覺得,這中間一定有貓膩,估計還是娉婷郡主所爲。
果然,越美的女人心思越重。
兩人先後邁出門檻,楊昭君富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厄明,眉眼帶笑。
她端詳的仔細,更更沒有錯過厄明眼裡的一絲慌亂。
大清早的,蘇三公子也不在,她只需動動腦子就可以猜到蘇三公子此刻身在何處了。
嘖嘖,這下可真是有趣兒了!
這時,楊若楓的門也打開,他已經拆下了紗布。
一身青衣,瀟灑落拓,黑髮如綢,髮髻之上橫插一直翡翠碧玉簪束住,俊逸的臉龐出現在楊昭君與陳管事面前。看着楊昭君的打扮,分明是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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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兒?”
剛到京都就不安分,他這表妹委實也坐不住了些,不是慵懶如斯嗎?
“若楓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出去交貨呢!”
楊昭君喚着楊若楓的字,懶得稱呼他一聲表兄。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發現這表兄其實挺不錯的。
“我陪你一起去。”
楊若楓只是說了這句話,便擡步走到楊昭君旁邊。心裡,卻因爲她的這一聲稱呼有幾分心悸。
一個女兒家,又不會武功,他自然要跟過去。
京都市集,一大早就充斥在吆喝聲當中,饅頭包子的香氣充斥在人得鼻腔,小販扛着冰糖葫蘆在人羣中穿梭。
旁邊的攤子上分別擺着琳琅滿目的木簪銀簪和一些精緻的小首飾,以及一些零嘴。
小小的糖人兒可能上去鮮嫩可口,形狀卻又趣味橫生,十分可人。
楊昭君一行人押送着絲綢走在街上,前方一個小廝恭恭敬敬帶路。
百姓都是有些見識的,一見是丞相府的下人當下便自覺退開幾分,給一行人讓出一條寬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