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絕,你還有沒有爲別的女人畫過眉?”後退半分,她避開了楚雲絕手中的眉筆,秀眉輕蹙,一臉質疑。
不疑有他,楚雲絕往前挪了挪身子,再次將手伸向她的額頭,“沒有。”他認真的畫着眉,根本沒注意到喬凝心臉上奇怪的神情。
細細的眉筆被他修長的手指穩穩地握着,一筆一筆,他都畫得那麼認真,動作那麼輕柔,彷彿喬凝心這兩條眉毛,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珍寶一般。
原來,爲自己心愛的女子畫眉是這樣的愜意。
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他還算滿意,抿脣一笑後,提筆轉向另一邊。淡淡的畫了幾下,然後細細端詳,左右打量,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才繼續下筆。
“哦!”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喬凝心眨眨眼,決定完全相信他。剛垂下眼簾,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趕緊往後一挪,轉身抓起桌上的小銅鏡,對着鏡子看了又看。
楚雲絕不解的看着她,見她由緊張轉爲滿意後,他不由得輕笑出聲,“怎樣?爲夫的手藝還不錯吧!”雖說是一次畫,不過這種事情也挺容易的,還不至於把她緊張成這樣吧!
看着鏡中自己拿兩條彎彎的柳葉眉,喬凝心滿意的點點頭,“還不錯。”還好,一切正常,該濃的地方濃,該淡的地方淡,一點也不像一個生手所畫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又皺起眉頭,拿下銅鏡瞪眼看着楚雲絕,“你真的是一次畫嗎?”這麼好的技術,怎麼看也不像啊!
“嗯。”鄭重的點頭,他站起身來,輕輕擡起喬凝心的下巴,“別動,還有幾筆就要好了。”
片刻過後,他才滿意的收回手,輕笑着說到,“娘子仔細看看吧,可還滿意?”
對着鏡子看了看,她又擡頭看看笑眯眯的楚雲絕,然後再照幾下鏡子,這樣反反覆覆幾次,依舊沒從他臉上看出半分端倪,她只好作罷。“勉強看得下去。”不得不說,確實很不錯。
“娘子看起來好像有些不滿意。”放下眉筆,楚雲絕微皺眉頭。
“不是不滿意,是太滿意了,所以纔有些疑惑。”抓起楚雲絕的手,她放在嘴邊輕輕啃了一下,“這雙爪子很不耐嘛,拿劍比我厲害,寫字也比我好,如今連畫眉都畫得那麼好看,一次就是這水平,要是多畫幾次,肯定會超過我。”
呵呵一笑,楚雲絕反握住她的小手,“既然如此,以後都由我來幫你畫好了。”
挑眉看着他,喬凝心雖說有些欣喜,卻緩緩開口說到,“天天畫,你不覺得煩嗎?”
“怎麼會!若是娘子不嫌棄,那這輩子就將你的眉毛交給我吧。”頓了頓,他繼而說到,“不是這輩子,是生生世世,我們永遠在一起,我每天都爲你畫眉。”
高興的輕呼,喬凝心笑的嘴角彎彎,“好,不過三生就夠了,三生過後,你做女的,我做男的,我來幫你畫。”這樣孩子氣的話,以前她是段不會相信的,可自她穿越到這裡來,她便不敢那麼肯定了。連穿越這種不靠譜的事情都會發生,誰也不敢保證還能發生什麼更不靠譜的事情,說不定,輪迴是存在的,緣分也不是道聽途說。
不管怎樣,她都很樂意與這樣一個男人生生世世相愛,如果上天真給她這樣的機會,她肯定做夢也會笑出聲來。
被她這沒由來又十分好笑的話噎住了,楚雲絕呆愣了片刻,隨即回過神來,“好,三世以後,你來幫我畫。”
呵!他的小女人,真是太可愛了。
“好了,你不是餓了嗎,我們出去吧。”心細的爲她理了理衣衫,目光觸及她領口那一片大大小小的草莓,他忍不住促狹一笑。
順着他的目光低頭一看,喬凝心頓時氣得撅嘴,惡狠狠地說到,“看什麼看?還不去給我找個斗篷來。”如今,也只能靠那個來遮掩了。
好在現在是冬天,披個斗篷出去也沒什麼。她轉頭,吹了吹斗篷邊上的毛領,看着鏡子中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自己,這才勉強點點頭,“走吧。”
剛走出兩步,她伸手往腰間摸了摸,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轉身走回牀邊。
“你找什麼?”不解,他跟着走了回來。
掀開被子,看到那一抹刺眼的鮮紅,喬凝心完全愣住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
轉過頭,她看着有些尷尬的楚雲絕,大眼一瞪,“相公,你該不會……”
“呵呵,沒什麼。”趕緊打斷她的話,楚雲絕訕笑兩聲,轉過身去,“走吧。”該死,竟然忘記了這事。
“站住。”喬凝心冷喝一聲,“新婚之夜,那塊帶着血跡的汗巾子怎麼解釋?”其實答案早在她心中,不過她還是想聽他自己回答。
低頭,他無奈的輕嘆,壓低聲音說到,“那個,那個是我用來騙他們的。”
“這麼說,昨晚我們纔算正式固房?”皺眉,她想起昨晚的事情,真是奇怪。莫非自己過於緊張,連疼痛都忘記了。
點頭,他輕聲說到,“沒錯。”
“爲什麼?”冷冷的開口,她那原本滿是笑意的小臉一下子繃起來,目光冷淡。
那麼久都不告訴她,難道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頗爲無辜,楚雲絕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因爲我不想你以後會恨我。”
當初,她一心一意想嫁給雲裳,雖說他們已經偷樑換柱,而且雲裳與那柳如煙也行了夫妻之禮,一切都已成定局,可他依舊不想拿這個做藉口去傷害她。
如果,她不願意嫁給他,如果,她對雲裳依舊不能釋懷,那麼他便給她自由。那晚,他甚至連休書怎樣寫都想好了,只等喬凝心醒來,她若是不願意,他肯定不會勉強她。若不是後來看到她奇怪的反應,他也不會趁着起牀的時候將那塊帶有血跡的汗巾子塞到被子下邊。
至於自己,他卻一直都沒有考慮過。
足足站了半晌,喬凝心伸出手,將楚雲絕的頭給扳了過來,四目相對,下一瞬,她突然咧嘴輕笑,“我永遠都不會恨你。”
挑眉,他轉過身認真的看着喬凝心,直直的看向她眼底。在那裡,他看到了她想說的一切,也明白了她的心聲。抿脣一笑,他點點頭,伸出手來摟住她的細腰,愉悅的說到,“走吧,我的可愛娘子。”
喬凝心咯咯一笑,伸出手很不雅的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腮邊用力的親了一下,“我沒你可愛,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最可愛的男人。”
可愛到,她永遠都不想放手。
兩人並排着走出落霞軒,臉上均是掛着幸福笑容,喬凝心更是破天荒的對身邊經過的人微笑着打招呼,那些丫鬟僕人們,慌忙的行禮後,全都嚇得躲到一邊去。
這還是昨晚那個兇巴巴的,打了公主的女人嗎?
衆人紛紛仰頭,看看今日太陽是否由西邊升,東邊落。
一衆侍衛和幾個丫鬟自前院走來,看着他二人,無不恭敬地打着招呼,爲首的一個丫鬟微微彎腰,低聲說到,“兩位來得正巧,殿下正找兩位去偏廳用膳呢!”
用膳?這不正合她的意麼!
偏頭,衝着那丫鬟輕輕一笑,“知道了,我們馬上就過去。”說罷,她挽着楚雲絕的手大大方方的朝着偏廳走去。
偌大的廳中站着一排伺候用膳的丫鬟,桌上也擺好了飯菜,除了他們兩的位置空着,其餘三個位置都坐着人,看背影看,他們卻不是段洛蘇和楚雲裳。
微微皺眉,喬凝心看着桌邊的幾人,有些詫異。今日這飯桌上怎麼多了兩個陌生的人!
走近一看,其中一個正是弦月,再看看坐在他對面那個黃衣女子,那是一張陌生的臉,精緻的小臉上帶着三分興奮,兩分失落,說不出到底是何滋味。
與她相同,楚雲絕也有些疑惑,看了看冷着臉的弦月,不等段如風打招呼,他便拉着喬凝心坐了下來。
段如風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幾眼,視線掃過喬凝心的髮髻,最後落在了她身上披的斗篷上邊,眼尖的他終是看到那隱藏在斗篷下邊的星星點點,眸光一冷,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昨晚的事情,現在還在腦海裡徘徊,他卻沒有勇氣去細想,只想將它趕緊揮去。
喬凝心看了看有些彆扭的他,再看看那個陌生的女子,輕聲問到,“殿下也不介紹一下,這位姑娘是誰啊?”
微微擡頭,他看了看坐在旁邊的苒汐君,沉聲說到,“這位是南楚的太子妃,也是皇兄的結髮妻子。”似是故意的一般,他看着一言不發的弦月,將結髮妻子幾個字咬得特別響。
喬凝心兩人均是一愣,呆呆的看着兩人,眼中滿是驚訝。弦月的事情楚雲絕已經跟她說了,可她依舊不敢相信弦月會是南楚的太子,這下好了,不但被灌以太子的頭銜,連老婆都幫他找好了,他想賴也賴不掉。
側頭,她完全不顧那女子有些怯意的眼神,細細的將她打量了一遍。這女子生得很漂亮,甚至可以說比她還好看,細細的眉,彎彎的眼睛,小巧又高挺的鼻子,粉嫩的紅脣,標誌的鵝蛋小臉,肌膚白皙如雪,身段玲瓏有致,活脫脫一個大美人。
擡頭看了看段如風,她輕聲說到,“原來是南楚皇室的人,恕我們冒昧了。”
“無妨。”段如風冷笑,並不去看她的臉。
“那麼,殿下將她帶來這裡是打算要做什麼呢?”難道真的要逼弦月就範?
劍眉一挑,段如風揚聲說到,“喬姑娘管得未免多了點,這是我們段家的事情,不管他們會如何選擇,一切由他們自己做主。”嘴上這般說,他心中可不是這樣想的。
沒想到他今日竟然這般失態,喬凝心暗自咬牙,冷聲說到,“此話不妥。殿下恐怕還不知道,我纔是弦月尊主的金主,他收了我的錢,必須將我的事情先處理好。我一向對事不對人,不管他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我都不會做出任何讓步,目前,他還屬於我支配。”
段如風冷笑一聲,終是擡起頭看着她,“你是說要殘月宮的人幫助你們離開這裡嗎?”
微微一愣,喬凝心笑得更爲詫異,“這樣的小事,根本不是我在意的,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無中生有,她最擅長了。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眉頭一皺,他轉頭看向弦月,原本深邃的目光變得更加犀利,沉思片刻,他緩緩開口,“他們殘月宮收了你們多少錢?”江湖門派自有他們的規矩,不過任何規矩都是建立在金錢上的,那麼他就用金錢來解決好了。
喬凝心冷哼一聲,迎上他的目光,“殿下能出得起錢買下整個喬家商號嗎?能與楚雲裳的財力一拼高下嗎?”論身份,他是要比他們高貴,可論金錢,他未必是對手。
喬凝心此舉無疑是無理取鬧,段如風無奈的看她兩眼,反駁的話尚未說出口,坐在旁邊一直未曾說話的弦月卻突然開口打斷了他,“什麼都不必多說,我留在南楚就是,至於你們的銀子,殘月宮自會全數還給你們。”